費南小心的控制着力道，以免弄傷錢書城。
錢書城雖然發狂後力氣很大，但在費南面前還是不夠看。
劉醫生跑到近前，幫忙將他按住，衝圍攏而來的護士說：“你們安撫其他病人，樑醫生，你幫我把他帶進去。”
“放開我！放開我！”
錢書城大吼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口鼻在地上吹起一層層塵土。
“我來吧！”
費南將他雙手反絞在背後，將他扛了起來，向着主樓走去。
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制服了發狂的病人，護士們一邊忙着安撫病人，一邊則忍不住嘖嘖稱歎。
“樑醫生力氣好大，這麼容易就制住他了。”
“這是經驗吧？我看樑醫生都沒傷到錢書城，真厲害。”
“樑醫生一定學過擒拿。”
劉醫生帶着費南順着樓道往主樓一層後方走去，錢書城被費南扛着，拼命掙扎，口中大聲叫罵。
隨着他們距離主樓後方越來越近，錢書城的叫罵聲卻逐漸變成了哀求：“我錯了！我不敢了，不要……不要電我……”
聽到這話，費南忽然停下了腳步。
劉醫生走到了一個房間門前，伸手推開門，衝費南說：“這裡，快點。”
費南擡眼看了看房間上方的標識牌，那裡赫然寫着電療室三個大字。
錢書城已經篩糠般的抖了起來，費南生怕他被嚇尿，便將他放了下來。
一落地，錢書城的雙腿卻隨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看着電療室內鋪着塑料布的操作檯瑟瑟發抖。
順着房間門口看去，電療室內除了一張像是牀的操作檯，以及一個放置在小木櫃上的儀器，再無他物。
“你在等什麼？快點啊！”
劉醫生快步走上前來，伸手去拖錢書城。
“劉醫生。”
費南伸手擋開他，問：“你要用電擊療法嗎？”
“當然！”
劉醫生疑惑的問：“電擊療法是控制發病最有效的方法，你不知道嗎？”
“不太好吧？”
費南皺眉說：“我建議小劑量注射咪達唑侖。”
咪達唑侖是傳統的鎮靜催眠藥的一種，小劑量注射可以使過度的興奮恢復到正常，就是所謂的鎮靜劑。
“胡鬧！”
劉醫生低喝了句，瞪着他問：“安定類藥物都有成癮性你不知道嗎？產生藥物依賴怎麼辦？”
“我要吃藥，我不電療！”
錢書城畏縮的向費南身後躲去，口中重複着，拼命搖頭。
“小劑量使用不會造成依賴。”
費南低頭看了他一眼，說：“而且我認爲病人的情況已經開始恢復穩定，沒必要再使用電擊療法。”
錢書城聞言，拼命點頭說：“我不喊了，我不鬧了，我已經好了，真的，不要電我，劉醫生，我求求你，不要電我……”
“情緒亢奮，言語不休，他顯然還在發病，必須通過電休克治療來讓他安定下來。”
劉醫生嚴肅的說：“樑醫生，你是醫師，你要對病人負責！”
“我就是在爲他負責。”
費南寸步不讓的說：“既然劉醫生你把他分給了我，治療方法就應該是我說了算！我反對電擊療法！”
劉醫生瞪着他，一言不發。
“來了！來了！”
樓道後方，安撫好病人，騰出手來的護士們跑來了幾個，將躲在費南身後的錢書城抓住，衝費南說：“樑醫生，我們進去吧！”
“等一下，他不能進去。”
費南一手抓着錢書城，搖頭說：“我是錢書城的主治醫師，我建議注射咪達唑侖。”
“嗯？”
護士們愣了下，看向劉醫生。
一個護士下意識的問：“可是我們沒有……”
“咳！”
話說到一半，劉醫生忽然輕咳了下，打斷了她的話。
他看了費南一眼，衝說話的護士使了個眼色說：“去備藥櫃裡拿三毫克咪達唑侖來。”
“哦。”
那護士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等一下。”
劉醫生忽然叫住她又說：“拿兩毫克吧！”
費南見狀，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嘴上雖然沒說，心中卻已經有所察覺，這裡頭有貓膩。
但他沒有說破，只是微笑衝劉醫生道了聲謝，帶着錢書城向樓上他的病房走去。
劉醫生站在電療室門口，看着他們上樓，一言不發。
謝絕了護士的幫助，費南獨自帶着錢書城上樓。
他不怕錢書城再犯病，以錢書城的體格，哪怕再次發狂，也傷不到他。
錢書城哆嗦着，緊緊跟在費南身旁，不敢有絲毫遠離。
費南牽着他，低聲問：“劉醫生給你們做電休克治療之前，有給你們打過針嗎？”
錢書城搖了搖頭，畏懼的說：“我不知道，反正電我的時候沒有打過。”
費南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數。
實際上費南對於電擊療法也有一定的瞭解，它並不是一味的進行電擊，而是通過不超過30焦耳的微電流對病患的大腦進行刺激，來讓患者意識喪失，達到控制精神症狀的效果。
但這種治療一般只用於有嚴重自殺企圖、木僵拒食、劇烈興奮躁動及有嚴重攻擊衝動行爲的患者。
而且在進行電擊治療之前，還需要對患者注射麻醉劑和肌肉鬆弛劑，使其通電後不發生抽搐，減輕肌肉強直、顫動，避免骨折、關節脫電擊療法位等併發症的發生率。
這種療法的確對於重症患者的精神症狀有一定的效果，但費南依然對這種療法持反對態度。
因爲即便再微弱的電流，對人體都會造成很大的痛苦，尤其還是直接作用於大腦。
更何況，按照錢書城所說，在他接受電擊治療時，壓根就沒有注射過麻醉劑和肌肉鬆弛劑，這就等於讓他直接面對電擊的痛苦，和電刑也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一個致命，一個不致命而已。
回到病房裡，費南讓錢書城回病牀上等候注射，自己則來到窗邊，看着下方依然在罐頭瓶中“洗蘋果”的羅西，陷入了沉思。
下面這麼多患者，有多少人是在沒有注射麻醉劑和肌肉鬆弛劑的情況下接受過電擊治療呢？
安定類藥物雖然是處方藥，但青山醫院應該有一定的庫存纔對，爲什麼劉醫生會讓那個護士從所謂的備藥櫃中拿藥呢？
思索着這些，費南心中忽然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