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軍部彈藥庫爆炸的事，很快就在尚海引起了很大的波瀾。
在租界內，堂而皇之的炸燬了霓虹軍部大院裡的彈藥庫，這對於霓虹國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下午的工部局會議上，霓虹國代表大發雷霆，一口咬定是北洋政府派人做的，要求北洋政府給個說法。
而華人董事們自然也是斷然否認，並且指責是霓虹軍部自己管理不善，導致彈藥庫爆炸，還要求霓虹軍部必須要爲居住在附近，受到了損失的市民提供補償。
會議上，其他幾國的董事們則是跟着和稀泥，表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要求總巡捕房儘快調查清楚，緝拿真兇。
各國之所以在國內幾個沿海城市開闢口岸，就是爲了和中國做生意。
一個和平穩定的大環境是各國都願意看到的，只有這樣，百姓才能安居樂業，纔有錢消費，他們纔有錢賺。
前幾年的歐洲大戰把英法兩國多年積攢的家底都快打空了，當前正是需要穩定貿易渠道，休養生息的階段，他們自然不想看到尚海再亂起來。
美國也是如此，去年北面打了一仗，把很多有錢富戶都趕來了尚海，其中有不少人都開了棉紗廠。
通過倒騰棉紗，美國這兩年賺了不少錢，剛嚐到甜頭，當然也不肯斷了奶。
最重要的是，各國領事都很清楚，這事兒誰都可能幹，但北洋政府絕對不可能幹。
自從辛亥結束後，北洋政府建立，各地就進入了軍閥割據的狀態，大仗小仗打個不停，就去年北面直奉兩系還掰了掰腕子呢！
北洋現在的情況就是名存實亡，誰也不服誰，各大軍閥都在憋着勁兒要拼個老大出來。
他們自己的事兒還沒搞明白，怎麼可能大老遠跑來招惹霓虹國？
這一情況讓霓虹董事很是不滿，並且揚言要通過青島駐軍和北平聯繫，討要說法，如果不能得到滿意的答覆，將不排除使用武力手段。
隨後，霓虹董事們拂袖而去，工部局會議也不歡而散。
許文強結束會議後，便第一時間來到了費南處。
聽完他講述的情況，費南也感覺有些棘手。
他隱約意識到，這事兒或許和他脫不開關係。
當時在爆炸後，他是最早一批趕到的人，他還親自去火場裡轉了一圈，想找到“風衣費南”和歡歡。
他記得剛到那裡時，還在彈藥庫後方隱約看到了個人影，但追過去後卻憑空消失了。
當時的他以爲那是“風衣費南”，但現在想起來，或許並不是。
他又回想起了紙條上的內容。
第一條就是：循環仍未結束。
難道說，霓虹軍部的彈藥庫爆炸，也是他做的？
難道未來他又選擇回溯了？
他不太確定，但第二天從霓虹軍部傳來的消息，卻佐證了他的猜測。
八幡制鐵所被炸了。
和他上一次回溯時所經歷的情況差不多，報紙上的報道也如出一轍。
八幡制鐵所受到某白人男子襲擊，所有爐體都被炸燬，已無修復的可能。
這件事除了費南自己，他想不到還有誰會去做。
果然，循環真的還沒結束。
這一事件對霓虹國的打擊巨大，國內哀鴻遍野，引發了一連串連鎖反應。
尚海這邊，霓虹董事們的態度較昨天有了迅速的轉變，絕口不再提什麼武力手段，轉而向總巡捕房施壓，要求他們緝拿元兇。
國與國之間是很現實的，昨天霓虹國表現得強硬，那是因爲它佔據着武力的優勢。
但今天不一樣了，它的底露了，自然也就不敢再大小聲了。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八幡制鐵所是霓虹國最大的官營鍊鐵廠，它如果倒了，霓虹國沒有鋼鐵用，還怎麼造槍炮，還怎麼打仗？
各國都很清楚這個道理，霓虹國自己也心知肚明，自然就不敢再跳了，只能不斷的向總巡捕房施壓出氣。
不過總巡捕房那邊有李抑頂着，工部局也有許文強，他們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但這還不算完，費南從這裡面嗅到了巨大的商機，當晚，他就秘密邀請了賓步程和孫先生前來飯店，和他們徹夜密談。
嗅到商機的並不僅僅是他們，尚海很多買辦也被這條消息刺激得徹夜難眠，焦急準備了起來。
八幡制鐵所全年的產能可以達到五十萬噸以上，佔霓虹國全國產量的70%-80%。
它一旦中斷了生產，霓虹國大半的軍事和鐵路建設就要停。
但這些項目怎麼可能停呢？
霓虹國必然要花錢購買，補上這個缺口。
它能從哪兒買？還不是中國？
因此第二天，尚海所有買賣鋼鐵製品和原料的買辦和商家就統統收緊了口子，大幅提升了報價。
一時間，無數電話和信件就雨點般撲向了漢冶萍公司。
漢冶萍是中國最大的鍊鐵企業，霓虹國一直對它虎視眈眈，想要吞併它。
這次八幡制鐵所被毀，霓虹國肯定會迅速加大對漢冶萍的攻勢。
之前漢冶萍的大冶鐵礦每年就要出口上萬噸鐵砂給霓虹國，眼下出了這樣的事，霓虹國肯定恨不得一口把它的產能全部吃下來。
不過這肯定會引起北洋那邊的不慢，雙方肯定會展開一場艱難的拉鋸戰。
這些都不是商人們現在所要考慮的問題，現在所有商人們都只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儘快從漢冶萍公司手中弄到更多的鋼鐵，這東西的價格肯定會瘋漲！
當晚，孫先生就連夜出發，前往漢陽，和漢冶萍公司高層洽談訂單。
而賓步程則在飯店裡，跟着費南一起，把軋鋼機等設備的草圖和生產方案都弄了出來。
費南找到了龍四，讓他大肆囤積鋼鐵，有多少買多少，全部吃進。
龍四並不懷疑他的能力，當天就開始派人和大買辦們聯繫，購買他們手中的鋼鐵原料，不管開多高的價，都不還價，全部買入。
費南跟他保證過，現在不管買得再貴，將來都可以以至少十倍的價格再賣出去，甚至更高。
龍四的慈善基金現在的資金實力已經足以媲美尚海最大的幾個買辦世家了，他手裡都是現錢。
慈善基金加入搶購，買辦們也不生氣，他們本身就在基金中有份額，這也說明基金的管理者有商業眼光，他們的收益更有保障，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