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玉龍世間僅有三匹,你要是抓了一撮馬鬃下來,我可是要讓你賠。”
華溪煙撇嘴,想着這人怎麼這麼小氣,但還是悻悻鬆了手。
“世間僅三匹,你這裡就有了兩匹,當真是暴殄天物。”華溪煙譏諷開口,努力噁心這這人。
“非也。”雲祁搖搖頭,一縷青絲飄揚間附在華溪煙臉上,於她披散的發糾纏在一起,極盡纏綿。
“世間僅三匹,都在我這裡。”
華溪煙一噎,隨即冷嗤一聲:“當真是會享受。”
“那是自然。”雲祁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若是不懂享受的話,豈不是對不住活了這一世?”
華溪煙撇嘴沒有在說話,心情卻是在和雲祁不知不覺的對話中平和了不少。
不多時,兩人到了雲祁下榻的驛館,華溪煙跳下馬便朝着裡面衝了進去。
雲祁也急忙跟上,很是緊張地盯着華溪煙。
一進屋,華溪煙便看到了正在椅子上坐着接受包紮的華溪煙,疾步上前,眸光冷然:“怎麼回事兒?”
“沒事,姐姐。”華溪瑜擡頭,笑容輕鬆地答道。
華溪煙低頭細細地打量着華溪瑜,見他除了胳膊上傷勢稍顯眼中之外,並沒有其它大傷,所以也便放了心。
楊瑾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皺眉問着華溪煙:“華小姐這是怎麼了?”
華溪煙擺擺手:“無事。”
雲祁從一邊走來,遞過了一塊溼着的帕子:“擦擦臉。”
自己的臉沾着別人的血,這感覺確實很糟。華溪煙接過來狠狠地抹着。
“昨天我們有些事情,所以便沒有在驛站。回來之後才知道華縣令出了事,我們趕緊去了孫府,這才見到了令弟在門口與人糾纏。”雲惟沒有什麼表情的開口,與華溪煙解釋着。
華溪煙點頭:“你去孫府幹什麼,找死?”
“姐姐一天沒有回來,我自然擔心。”華溪瑜看着華溪煙散亂的髮絲以及有些髒污的羅裙,語氣暗沉。
華溪煙沉沉嘆了一口氣:“以後切忌不可這般莽撞,萬事分個輕重。”
華溪瑜點點頭,不再言語。
“梓泉神醫,舍弟的傷可是有大礙?”
梓泉搖搖頭:“華小姐喚我梓泉便好。華少爺的傷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可是會耽誤兩日後出發參軍?”
華溪瑜一聽,立刻反駁:“姐姐我不走。”
華溪瑜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皺眉問道:“不走?”
其實華溪瑜一直對華溪煙有些畏懼,尤其是上次經歷過那件事情之後,她變得越發地深不可測起來,每次見到她清涼的眸子,他都會心下涼寒。
“父親現在身陷囹圄,我怎能離家而去。”
“你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華溪煙聲音越發地深沉。華溪瑜的志向便是參軍,尤其是這次,好容易的了這麼個機會,怎能輕易放棄。
“姐……”
“不必多少,回去之後好好收拾行囊,到時候了你就走!”華溪煙的聲音不光嚴厲,還透露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堅定。
雲祁也適時地開了口,清雅溫潤:“華縣令不會有事,華少爺放心便是。”
華溪煙抿脣不語,她本來是懷疑此事與孫知府有關,但是並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但是此次孫府之行,終究是讓她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我們已經派人去查此事,清者自清,你們且安心便是。”楊瑾程也接了口,安撫着兩人。
“既然出了事,我們身爲朝廷官員變不會坐視不理,所以華小姐不必有什麼壓力。”雲惟端起身邊的茶輕啜一口,用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匡扶着華溪煙心中的自尊與要強。
“那便麻煩幾位了。”最終,華溪煙輕輕嘆了口氣,微微斂目,神色莫名。
雲祁靜靜地凝視着他,雅緻的長眉微微皺起,但是依舊風華絕代、舉世無雙,他把玩着手上的一枚暖玉扳指,淡淡道:“事情沒有查出來之前,你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萬萬不可因此而失了分寸。”
華溪煙點頭,她自然知道雲祁的意思,華縣令出了事,恐怕落井下石者大有人在,要是她再亂了陣腳,恐怕柳氏一人難以撐起偌大的華府,到時候怕是孫家還沒做什麼,華家自己便內亂了。
“我曉得了。”
楊瑾程沒有再流露出以往吊兒郎當的態勢,反而換了一副極爲認真的語氣:“我等在此,自然不會讓華縣令在牢裡出什麼事,儘管放心。”
要說是沒有一丁點兒的感動是假的。華溪煙擡眸看着幾人,水漾的眸光從幾人面上緩緩流離而過,鄭重地點頭。
這恩情很大,大到她言謝都太過庸俗。
“華小姐和華少爺今晚可是要留宿?我好打點屋子。”門外傳來一個詢問的女聲,正是昨日見到的梓菱。
“姑娘不必麻煩,我們這便回去。”華溪煙淺笑着開口,很是客氣地說道。
梓菱轉頭看着雲祁,見後者頷首,這才點頭退了下去。
雲祁派了一輛馬車送二人回去,一路上,華溪煙都繃着臉沒有說話。
“姐姐莫氣。”華溪瑜抿脣,滿臉都是歉意。
華溪煙擡頭,車廂內的夜明珠將她的一半面容照的晶瑩透亮,美麗動人,另外一半面容卻是相對昏暗,諱莫如深。
“我只是希望你今後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萬事以自己性命爲先,以後無論是去了軍營,還是上了戰場,切忌切忌。”華溪煙看着華溪瑜,認真叮囑。
她知道華溪瑜在想什麼,無非是她一個女子可以獨闖龍潭,而他身爲一個有擔當的男子,自然也是能去得的。但是他忽略了一點,便是她在孫家呆了那麼長的時間,對孫家實在是太過熟悉,對孫知府和孫夫人也有了解,她深知他們的性子,自視甚高,她惹怒了他們,他們自然不會簡單放過她。
而正是因爲這樣,她知道他們對對付她,但是不會讓她死。所以她今天才有勇氣前往。
“你明天在家好生安慰母親,不然我怕母親受不了打擊。”
華溪瑜聞言點頭,知道了華溪煙又有了計較,但是也沒有多問。
要是在以往,按照孫家的權勢,隨便給華縣令扣上一頂帽子打殺了絕對沒有人會說什麼,但是這次壞就壞在時機並未選好,趕上了文官會試,來了一批朝廷命官,對易縣這方寸之地可是盯得緊,孫知府自然不敢做出什麼動靜。
所以這便爲一切水落石出爭取了時間,想到這裡,華溪煙水眸微微眯起,孫家這次是真的動了殺機,如若這一次逃出生天,她不會放過孫家,更不會坐以待斃。
孫家華家,勢不兩立,只存其一!
華溪煙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見問夏伏在房中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在哭泣。
“問夏?”華溪煙開口,喚了一聲。
問夏猛地擡頭,圓圓的臉上遍佈淚痕,見到華溪煙,大哭出聲:“小姐,您總算回來了!”
華溪煙輕笑,將手中的帕子給問夏遞過去:“我回來不是好事?你哭什麼?”
問夏抽抽噎噎地擦着淚,想着早上小姐去了夫人的院子裡就沒回來,後來才知道是去了孫家,當時她的心跳幾乎就要停住了。孫家那是什麼地方?之前的親家,現在的仇家,豈是說去就去的?
她也想去找小姐,但是怕自己能力不夠非但就不回小姐還把自己賠進去,只得在房間裡等着,越等越急,等到半夜的時候,幾乎絕望。
雖然華溪煙臉色如常,但是那一頭好好的青絲卻披散了下來,甚至還有些凌亂,她便知,小姐在孫家必定受了委屈。
“我沒事,你趕緊去休息吧,天亮還有事情呢!”華溪煙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問夏看着自己這般深情款款的眼神,安撫開口。
“不是去孫家,你放心!”看着問夏懷疑的眼神,華溪煙解釋道。
問夏這才抽噎着給華溪煙準備着就寢事宜,隨後見到華溪煙身上確實沒有什麼傷痕,這才安心了下來。
“明天着人看着孫家,我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華溪煙眸光很涼,眸底似乎是染上了一簇極爲熱烈的火光,光彩攝人。
問夏的效率很快,第二天用膳的時候便給她帶回了消息。
“聽說昨天晚上孫夫人見了鬼,有人說是之前被她害死的一個小妾來找她索命了。孫夫人被嚇得不清,現在還發熱不退,滿口胡話呢!”
華溪煙對於這個小妾倒是有印象,聽說是之前一個青樓的戲子,長得極美,被孫知府便納了去,不多時便命喪黃泉,人們只嘆是紅顏薄命,好不容易脫離了那煙花之地進了權貴之家,卻無福消受早早去了,想想也是極爲可憐。
“這是孫府傳出來的消息?”華溪煙接着問道。
問夏點頭:“是,昨天晚上好多大夫都被請進了孫府爲孫夫人診治。有大夫說孫夫人此次受驚實在是嚴重,務必安心靜養,萬不可再受驚,不然怕是不好。”
華溪煙點點頭,想着昨天當真是嚇得不清,其實想想也是,要是半夜睡覺的時候轉過頭忽然見到一張鮮血淋漓的臉,沒嚇死算是命大的。
心情頗好地用過了早膳,華溪煙便帶着問夏優哉遊哉地上了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