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什麼都不做？這次看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
在距離天都大廈不遠的一處私密會所中，身高體壯的光頭大漢說道，他的對面坐着的，赫然是呂零。
此時的呂零換了一身白色對襟唐裝，手裡捻着一串不知什麼料子做得珠子，碰撞時發出的聲響，非金非玉非是非木，當然也不是玻璃塑料等等廉價玩意，看紋理反光，表面似乎佈滿了細密的窟窿。
聽到光頭大漢大壯的話，呂零手上動作一停，微微撩起眼皮瞥了他一下，淡然道：“一動不如一靜，這時候最好什麼都不要做，我們還沒有強到能蔑視上萬大軍的程度。”
大軍濃眉一挑，有點不太認同：“軍方擺明了是不插手不干涉，那幫小子鬧出的動靜夠大了，也沒見他們出手，我覺得可能只是擺出來陣勢嚇唬人。”
呂零放低了手，正視他，正色道：“我們的每一次行動，都要依照清晰無誤的情報來作出決策，任何可能、覺得之類，都不能作爲憑證，這一點我想你已經很清楚了。”
“可是……”大軍還想多辯解兩句。
呂零輕輕搖頭：“沒有可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說出來。那些人的承諾，對我們而言一錢不值，再多的好處，也需要活着才能拿得到。而就我本人這些年的觀察，就算你能活到最後，也一定拿不到，所以，放棄吧。”
大軍心有不甘，但他更在意呂零當下的態度，皺着眉頭想了片刻，悶聲不響的離開。
呂零面無表情的看了他背影一會兒，重新擡起手，速度恆定的捻着珠串，臉上平靜的好似這場談話從未發生。
外間，虹影把兩條大長腿架在茶几上，雙手抱着豐隆的大胸，衝沉着臉出來的大軍嗤笑道：“你腦子被驢踢了，竟然會去相信外人！算了，我纔不管你那些亂七八糟，總之別在關鍵時候把老孃賣了就行。”
一直悶聲不哼坐在陰影裡的刀子，雙眸之中閃出兇戾的光彩，陰冷的掃過去。
大軍似乎有些羞惱，悶哼一聲道：“你也得有讓老子出賣的價值，可惜除了那對兒兔子和兩條腿勉強有點看頭之外，從頭到腳也值不多少錢！”
虹影並不羞惱，嘖嘖嬉笑道：“吆吆，才一兩句話你就受不住了，回頭那幫洋鬼子讓你趴地上舔他們腳趾頭呢，你倒是跪不跪啊？”
大軍臉皮漲紅，半晌才道：“老子沒賤到那份兒上！”
“嘁，就你那腦子，估計也想不明白！”虹影毫不客氣的譏諷，“你不低頭當狗，指望那些白皮會把骨頭丟過來？省省吧，還是老實聽呂零的，一切要靠我們自己！”
“但願吧。”大軍知道鬥嘴幹不過這潑辣女人，暫時忍了氣，自己回到屋子裡，拿出手機來盯着上面發出的信息發呆。
虹影扭頭衝刀子道：“你小子可別學那傻熊，人家隨口說點兒什麼好聽的就熱血沸騰，這年頭除了自己，別人誰都靠不住！明白？”
刀子臉色微紅，靦腆的點頭：“懂了。”
她的聲音足夠尖，房門也擋不住，呂零聽得清清楚楚，嘴角淡淡一笑，毫無動氣的意思。
這一局，有點意思。
停工大樓，大眼沿着樓體一級一級的徒步走到頂部，站在邊緣往燈火輝煌的鬧市區那邊看去，眼神中一片茫然。
“拼命也不管用啊，這點兒刺激根本不好使，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全力開動自己的大腦，苦苦思索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怎麼做，他才能和陳鋒那些人一樣，找到突破自身瓶頸的方法呢？
執念，信念，理想，意志，各種名詞在腦海中翻滾，看上去似乎都理解，可真正是一種怎樣的直感，他憑空想象，毫無感覺。
要打破枷鎖突破侷限，必須找到能讓自己全身心投入的一個方向、一個點，或者說一種信仰。
最簡單的解釋，爲自己建立一個確定的目標，然後不顧一切的去完成他，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股勁頭兒凝聚爲堅定不可動搖的意志，成爲死都不肯改變的執念，成爲行動的綱領和信念支撐，把一切的行動都建立在完成這一目標上頭，然後去做就好了。
呸，說得輕巧！放嘴炮誰不會，關鍵有用麼？沒有啊！
大眼焦躁的胡亂揮舞拳頭，肩頭傷口重新迸裂，疼痛反而讓他感到好受一點，不然真是要被沸騰的火氣給燒着了。
立志？遠達理想？信仰？這些東西他從來沒有過啊！
從小到大沒吃過苦，家裡也算富裕不缺錢，爹媽也沒逼着他非得考前幾名，奔什麼985、211名校去，反正能糊弄着別被學校開除了，平時能過得去就行。
家長沒有明確的期望，他自己也完全沒那種覺悟，平時逃課泡網吧玩遊戲，也沒跟陳鋒似的想要成什麼“槍王”，也沒非要跟誰爭個頭名出來，就是覺得好玩，就玩嘍。
所以他多半在當看客，跟着陳鋒這些表現突出的牛逼人物喊好，從來沒想過“我一定比他強”，偶爾會有“我也能那麼牛逼就好了”的想法，但完全沒有立即朝着那方向努力奮鬥的行動力。
三分鐘熱度都沒有，嘗試都很少，就放棄努力了。
現在想起來，貌似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沒那麼優秀。
自我否定，等於斷送上進的階梯，這個道理大眼聽不止一個人說過，但他從來沒放在心上。
只有這一次，他有了空前的危機感。
他真的要被團隊夥伴們撇在後頭了，哪怕沒人要放棄他，大眼自己也知道，再這麼下去只能成爲累贅，拖大家的後腿。
在隨時可能喪命的戰鬥中，他會害死大家夥兒的。
“我不想那樣，我也想跟大家一起並肩作戰，直到最後！”
大眼用力的揮舞拳頭，不住的強調，話已出口，他猛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