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茶還是依然燙嘴,我端起來又放下!心裡頭老覺得有個事兒似的!是不是,我剛纔太過無情了?人家大着肚子一南方小姑娘,不遠千里前來尋夫,楚楚可憐地哀求我,可我還是狠心地將人家趕走!
我這樣做,難道又是錯了不成?
我不覺想,像這樣左右爲難的事情,是不是以後我還會遇到很多?到時候我都能做到如此決絕嗎?
我在這兒大發感慨,擡頭一看,突然看見姚娜姚隊長高挑的倩影從我鞋店玻璃窗外一閃而過,緊接着,我的店門就被怒氣衝衝的她用力撞開!跟着她進來的,居然就是剛纔被我趕走的——苗家小妹!
“周自強!你也太沒人性了!”姚娜不等我有所反應,直接向我開炮,“人家這麼老遠趕來找丈夫,你居然毫無所動?你還是人嗎?”
“你……你們認識?”我驚詫地問。
只見那個苗族小妹委屈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眼淚,甚是可憐!
“認識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你看看你把人家逼得?”姚娜大發雷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我龍井茶在杯裡劇烈起伏。
“喂!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把她怎麼着了似的?”我趕緊反駁。
“哼!你當我不知道?”姚娜罵道,“是不是看人家窮?付不起你的勞務費?你妹的!”
“誰說的?我……我……”我一時間被姚娜排山倒海般的氣勢給壓制住了,居然想不出什麼有建樹的話來。
“妹子,甭怕!”姚娜拽着幺妹的手,“姐姐替你做主,大不了我給你出尋人費!”
我真是無語了,這幾天剛對我們的姚隊長有所改觀,此時看來,好印象頓時一落千丈!這妞是不是有點兒二啊?好心也不能好到這個地步吧?
我把姚娜拉到一邊,小聲告誡:“我問你,你到底是想幫她還是害她?”
姚娜眨眨漂亮大眼睛:“你說呢?”
“你說你!你要是想幫她,那就叫她回家唄?”我苦口婆心地勸導,“你丫不知道我是找死人的?你也知道她大着肚子,待會兒要知道她老公不在人世了,弄得流產,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姚娜愣住了,顯然我的話對這種清純蘿莉來講,極有殺傷力!
我繼續遊說:“與其如此,還不如不幫她找,好讓她留個念想,最起碼等孩子落地再找也不遲?”
姚娜不說話了。
我正自得意,可是,不知是那幺妹聽到了我的說話,還是看出了我剛纔的意思!
她趕緊竄上前來,給我深鞠一躬!她的話我學不出來,大意是說:“周先生,我老公臨走之前,身上帶着許多重要的東西,那些東西關乎着我們整個山寨的命運!不管他是死是活,無論如何我也得找到他,找到那些東西!否則,我們山寨就要遭殃!”
我和姚娜同時愣住,感情還有這麼一鍋事兒?
“你說你老公一地質工作者,山裡幹活兒去還帶着房契屋契的幹嗎?是存摺還是銀行卡?那個可以掛失的!”
我的質問使那小女子滿面羞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有難言之隱。
我還想再來上兩句,忽然看到姚娜殺人一般的目光,只好趕緊收聲!
“警察姐姐,謝謝您!”苗女又向姚娜鞠了一躬,“我有錢的,不用您費心!周老闆,請您開個價吧!”
我傻了,怎麼說着說着,我居然成了被趕上架的鴨子了?
“不是!我可沒答應幫你找‘人’啊?”我支吾着說,“你看……你看!我前腳發過誓,這茶水還沒涼呢,你們這不是要逼死我嗎?天打五雷轟的!”
砰的一聲,我龍井茶跳了起來,重重落回杯中,我則嚇了一個激靈!
姚娜怒目圓睜:“周自強,你什麼時候發過毒誓了?糊弄鬼了吧你?這麼說吧,今天有我在這兒,這單買賣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不知怎麼的,姚娜的暴怒,突然惹火了我!我周自強什麼都好,就是怕人嗆火!你要好說好道還行,想跟我來硬的,那我絕對不會服軟!
好,你姚娜既然說狠話,那我也不再吃素!
我伸出兩個手指,咬着牙說:“行!既然你這樣說,那這單買賣——我接!不過,話說前頭,我尋人費可是漲價了!告訴你——20萬!一分也不能少!”
“什嗎?”姚娜聞言立刻蹦出圈外,五行之氣在她身上急速積攢,我清楚得很,待會兒她必定要向我使用最慘無人道的龜波氣功什麼的了!
我不覺冷汗直冒,臉色大變,而且還爲剛纔的衝動,感到有點小小的後悔!
然而,就在那關鍵時刻,幺妹卻搶先一步暴跳起來,口中高喊:“啥子?20萬?——這麼少?”
姚娜登時強行收功,我亦是呆立當場。
我搖搖腦袋,沒聽錯吧?幺妹嫌我要的錢少?
苗女見我們收起招式,這才長舒口氣!她走到桌子前,打開羽絨服側兜,登時從裡面翻出一沓沓紅色的鈔票來:“周老闆,這裡是10萬訂金先!只要你幫我找到老公,無論是死是活,我都給你50萬酬勞!你要覺得少,我把我那輛破車也全都給你!”
幺妹的四川話說得抑揚頓挫,極爲好聽!我不覺聽得癡了!
這些日子鬧的!你說,怎麼淨趕上大茬兒?事實逼迫的我不得不相信“情場失意,賭場得意”這個鐵一般的定律了!美華啊,要不讓我再失戀幾個月吧?到時候,我整一座金山來娶你行不?
我正想入非非,姚娜敲了我腦袋一下!嘴裡吐槽:“狗眼看人低!”
我則屁顛屁顛地掏出合同,叫漂亮的小妹子簽上。嘴裡還一直爲自己找臺階:“呵呵,反正白山也不遠,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簽完字,苗女說她去開車,我說,你這麼着急幹嘛?你老公不一定就出事了呢!給我拿個他生前用過的東西先!
說完這話,我竟然發現那苗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好像我剛纔的話刺中了她的什麼東西似的!
我不覺納悶,這個懷孕的苗家女,怎麼看上去像是盼着自己老公死掉似的呢?難道,這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她老公親生的?或者,要找的根本不是她老公?唉!人家的私事,還是別瞎操心了!
這時,苗女掏出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手機,說這就是她老公以前用過的!
我將手機抄到手裡,10秒鐘都不到,我就感受到了訊號!而且,訊號還——不止一個!
我向她說明了情況!
苗女先是失聲痛哭!繼而又跟我們解釋,說,那個手機她老公的同事們自然觸摸過,看來他們肯定是遇到了大的事故,恐怕全隊人都已經遇難了!
言罷,苗女又嚎啕大哭起來,但據我觀察似乎是乾打雷不下雨,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傷心的樣子。
唉!真是世風日下,人間哪有真情在?
我拿着手機繼續感受訊號,想再看看有什麼遺漏的情況沒有!誰叫我敬業呢?我發現這些訊號果然離我們市不遠,那方向也恰是指示着白山一帶!要是開車的話,想必一天都用不了就可以到達!
50萬啊!要是跟上次日本的川田小姐一樣順利,那我這次可就賺大發了!白山,白山,還真是我的福地!
我感受訊號的同時,不小心碰開了手機的滑鎖,卻發現手機桌面上居然全都是歪理歪斜的日本字!
我納悶地問:“你老公是日本人?”
苗女一見我打開手機,趕緊搶了回去,嘴裡解釋:“是這樣的,我老公是給一家日本地質公司打工的!這手機都是公司發的!”
哦!我嘴裡哼着,但心裡不信!要是坦桑尼亞的在中國開公司,也發個坦桑尼亞文的手機?給鬼看呢?看這女人緊張兮兮的樣子,難道她心裡有鬼不成?
苗女趕緊問我,目的地遠不遠?是不是可以現在就出發?
我說不遠,隨時都可以出發!
開玩笑,50萬的大買賣,我再不態度積極着點,那就太不識擡舉了吧?
苗女說,既然這樣咱就馬上出發!她叫我稍等一下,這就去取車!
待到她走後,姚娜狠狠擰了我耳朵一下,不依不饒:“你妹的,不天打五雷轟嗎?不發毒誓嗎?見錢眼開的傢伙!”
我則假裝聽不到她在說什麼,眼見着龍井茶已經被她拍得涼了,趕緊趁機喝上一口。
這時,幺妹開着一輛嶄新的保時捷卡宴,嘎吱一聲停到了我鞋店門口!
我撲的一聲,口中茶葉全部吐出,幸虧姚娜反應敏捷,要不然這一下全都會噴到她的警服上!
……
上了車後,我產生了兩個疑問。
第一,這幺妹是不是在騙我?她開着保時捷,拿幾十萬當零花錢!他老公卻是什麼地質隊打工仔?糊弄小孩兒玩吧?
更令我納悶的是,這女人既然不缺錢花,那她老公身上到底裝着什麼重要的東西,值得她這樣費心尋找?說什麼關係着苗寨的安危,我覺得純粹是扯淡!
從她不怎麼爲死去的老公傷心,還有那個全日文的手機來看,我是這樣推理的:
這苗女的老公必然是個身家過億的大款,有可能是某日本著名企業的CEO什麼的,所以使用的是日文手機!而這老公身上則帶着份給小老婆的遺囑,現在這大老婆正急着去銷燬呢!要麼調換一下也行,苗女是小三,急着去銷燬大老婆的遺囑!
唉!有錢人家不消停啊!咱可不管這一套,到時候把“人”一找,50萬拿來!苗家姐姐心情一好,再把她那輛“破”車一送!我老周也開開保時捷風光風光!
嘻嘻嘻……
我正做着白日夢,腦袋上又被姚娜狠敲了一下,她說我口水快流到她身上了!
我趕緊猛擦,這才發現她居然是在詐我!
我惡狠狠地瞅着她!
這就是我的第二個疑問: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姚娜姚隊長爲什麼非要死乞白賴地跟着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