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冬早晨

團。幻裁,團裁。挺着渾圓的巨碩的肚子,她扶着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着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每下一步,都無比艱難。

“啊——”毫無預兆的腹部傳來一陣陣痛,劇烈的痛楚令她擡起的腳顫抖着踩了個空,然後整個身體都向下滾去,驚嚇間,她的雙手本能地護着肚子。

“救命——”大叫出聲,屁股着地,然後身體順着陡峭的樓梯向下滑去,鮮紅的血從她經過的地方一路蔓延,直到滑到樓梯的拐角口,身體才停止了滑動。錐心地痛楚從腹部和臀部傳來,粘稠的血液夾雜着溼潤的液體從她的下體流出。

“你有什麼親人嗎?你的手術需要家屬簽字!”產房內,其他醫生已經開始準備手術,一個護士站在柔心雨的跟前,低着頭問道。

“醫生,她有錢,給了卡給我!我這就去交錢!”好心的小護士走到門外,欣喜地說完,就去交錢了。

“哎呀,這是要生了啊!”

“大媽,救我——”看着來人,她緊緊地握住了清潔工大媽的手,緊緊地握住,如溺水的人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護士接過卡,立即走出產房。

“姑娘,我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好心的大媽看着一臉蒼白的柔心雨,心疼地說道。

“寶寶——你等等,等媽咪去醫院——”,一張尖細的瓜子臉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滑落,凌亂的髮絲緊緊貼在雙頰旁,她的雙腿間,大量涌出的液體透過底褲沾溼了佈滿灰塵的水泥地面。

“寶寶,先別出來啊——媽咪帶你去醫院——”終於她下了樓梯,到了地面上,雙手趕緊捂住肚子,不停地撫摸,安撫,安慰着肚子裡就要出來的孩子。

“必須先交押金才能動手術!”產房門口,醫生告訴幾位大媽,柔心雨的孩子頭已經快出來了,但由於摔倒,造成了胎位不正,現在孩子卡在了子宮口,必須剖腹,才能出來。

“救命——救救我——寶寶——”沾滿鮮血的雙手扶着牆,想要站起,然而下體傳來一陣痛楚,她感覺有東西就要從她的體內鑽出來,恍惚間,她清楚,那是孩子,是她的孩子要出來了!

“救命啊——”虛弱地叫出聲,然而,寂靜的清冷的凌晨,依舊沒有人迴應她的呼救。

“來人啊——這個女人——”然後一個掃街的清潔工大媽看到了她的身影,好心的大媽不斷地呼救其他幾位大媽。

“沒有,我自己籤!求你,一定要抱住孩子!”她接過護士手裡的協議書,毅然地簽了自己的名字,又在空白的地方,寫上了一個美國的地址。

“爵——”心裡,她呼喚着歐御爵,邁開的腳步也大了許多,以愛做信念,她努力地向前走,只有不斷地向前……

“錢,這,這咋整啊?我身上就帶了幾十塊錢,你們呢?醫生啊,您去發發善心吧!”老大媽慌亂地說着,一會對着同伴說,一會對着醫生說道。

一層一層,她忍着劇烈的痛楚,慢慢地往下移動,一路的鮮血侵染着樓梯,怵目的鮮紅,沁鼻的血腥。寂靜的凌晨,在這個狹窄的樓梯上,上演着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

產房內,她似乎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柔心雨從她的孕婦裝最底層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遞給護士,“小姐,這裡有錢,麻煩你,幫我——求求你們,一定要先,先救孩子——”她虛弱地說道。

幾位大媽在路上攔了好久的出租車,都沒人願意帶她,偏僻的地方就連公用電話都沒有,這個寂靜的初冬的凌晨,最後幾位大媽實在想不到了辦法,將柔心雨擡上了垃圾車,幾個大媽扶着她的身體,一個大媽踩着三輪車,幾個人協心將她往醫院送去。

努力試了許多次,她都無法站起身體,拼命地呼喊卻無人迴應她的求救。此刻,她陷入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困境。

只是,現在的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淚水不斷地墜落,混雜着汗水,沾溼了她的衣襟。咬緊牙齒,她坐在地面上,屁股着地,雙手撐着地面,伸出腳,探上樓梯的臺階,用纖細的雙臂支撐着全身的力量。

她不知道是怎麼走到院子門口的,只知道,痛已經讓她麻木,只知道必須向前走,必須去醫院,她才能保住孩子。這個孩子,是她灰暗生活的希望,是她和他之間的唯一牽繫。

她扶着牆壁,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地蹣跚着,每走一步,肚子就陣痛一次,孩子也似乎在往下掉。寂靜無聲的初冬早晨,被鮮紅的血色染紅,她所走到的地方,都染上的血紅。

感覺下體正在劇烈地收縮着,明顯感覺到孩子正在往外掙扎,此時,她已經顧不得那鑽心的痛楚了,緊咬着呀,她扶着牆,將自己撐了起來,站起的瞬間,她的雙腿在不停地顫抖,臀部也傳來陣陣的灼痛。

最後,柔心雨雙手着地,匍匐着身體,在水泥地上爬動,爬到樓梯口,還有十多層臺階才能達到地面。腹部,鑽心的痛楚不斷地侵襲,一波又一波,鑽心而刺骨。此刻,她的腦海,出現了歐御爵的面容,最無助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他。

空寂的馬路上,就連車輛都很少,她站在清冷的初冬寒風中,她的身下,是一灘鮮紅色的血跡,她的身影在風中搖曳,她卻堅持沒有讓自己倒下。高高舉着手,不停地向着一閃而逝的車輛呼救,然而,他們卻似乎都沒有見到她一樣。

“要是,我死了,麻煩你們,幫我把孩子,送到上面的地址——”虛弱地說完,她閉上了眼睛,清澈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若是她這次真的死了,那麼孩子只有交給他了。可是,她不想死啊!意識模糊間,她一直堅定着這個信念,不能死,死了,她就見不到他們的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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