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說完話後,狹窄的房間內,陷入了一陣沉寂中,兩個人似乎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她坐在牀上,垂着雙眸,雙手一直撫摸着自己圓潤的腹部。
他的雙手插在褲袋裡,看着小木屋窗外的風景,一股淡淡的青草氣息竄進鼻息。良久,他才蠕動嗓門,“一會小澤就回來了,你現在去主宅!”,他沉聲着說完後,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小澤要回來!柔心雨聽說小澤要回來,心裡一陣欣喜,掀開被子就要下牀,奈何,雙腿虛軟着,她吃力地下牀,好不容易纔穩住要倒的身體。披上外套,她扶着桌子,扶着屋裡可以扶着的物體,艱難地向着門外走去。
走在林蔭道上的歐御爵緩緩地移動腳步,彷彿故意放慢腳步,等着她一般,但久久都未聽到她的腳步聲。淡淡的紅玫瑰香,從不遠處傳來,竄進他的鼻息,他回首,看見扶着門,正在往外小心翼翼走着的她。
麼怎系跟繫系我我。記憶中那個光鮮亮麗,嬌嫩如一朵朵可人紅玫瑰的小女人,此時,竟脆弱不堪,彷彿隨時就要倒下。心口泛起濃烈的沉悶感,沉悶地令他眼角泛起陣陣酸澀。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得那麼艱難,那麼小心翼翼,他回身,大步向前,在她就快倒下的時候,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
“啊——”雙腳落空,她驚慌地出聲,然後在感覺到他溫暖寬廣的胸膛後,她微張着小嘴噤聲。“謝謝你,放我下來吧,我還能走。”她禮貌地以疏離的口吻對他說着謝謝,他的懷抱,早已不再安全,在他的胸口,她的心劇烈跳動着。
唯有離他遠遠的,不接近,才能逃避傷害。
她的疏離,顯然讓他的心口竄起怒火,但被他抑制住了,他霸道的雙臂圈緊她小小的身體,沒有回答她的話,面無表情地沉默着邁開腳步,向着主宅的方向走去。
怕傷害到肚子裡的孩子,她也不再掙扎,她橫躺在他的懷裡,小小的頭顱沒有埋在他的胸口,而是儘量地往外張着,假裝着看着小道兩旁的風景。
偶爾,一兩朵嬌豔的紅玫瑰會進入視線,她記得,這些紅玫瑰,是他曾經親手爲她種植的,沒想到,有的,還活着。
“柔兒,我要將整座莊園種滿紅玫瑰……”一個溫柔的聲音竄進腦海,那麼清晰,微微的,淡淡的玫瑰香味混雜着他身上的味道,竄進她的鼻息,令她心酸的味道。
曾經以爲,他會一直愛着她,沒想到,再遇見,他卻要和別人訂婚。他對她的憎惡,那麼濃烈,那濃烈的憎惡裡,還參雜着嫌惡。
“爹地,媽咪——”遠遠的,一個熟悉的稚嫩的聲音傳進耳畔,將她的思緒拉回,她看見剛下車的小澤,揹着小書包,飛快地向他們跑來。
“小澤!”她虛弱着叫道,嘴角泛起慈愛的笑容,她的小澤似乎又長高了不少。
“爹地,媽咪——”小澤跑到他們的面前,伸出小手夠到了柔心雨的手,看着爹地抱着媽咪,他的心裡很高興!還好,當初和元寶的計劃成功了,讓他的爹地和媽咪在一起了。小小的孩子,單純地認爲,看到的就是真實的……
歐御爵看見小澤臉上的笑意,心裡也舒暢了許多,柔心雨想要從他懷裡下來,卻被他霸道地阻止了!然後,他抱着她,與小澤一起,向住宅走去。
“媽咪,你多吃點!不要餓着我妹妹了!”飯桌上,懂事的小澤又夾了份菜給柔心雨,笑着,甜甜地說道。此刻,是他最幸福的時刻,他最喜歡的,就是放假回家,和爹地媽咪一起吃飯了!
她抑制住就快涌出的淚水,垂着頭,不停地吃着小澤爲她夾來的菜。此刻,她是貪念這份幸福的,同時,也是不安的,她怕她真的會死。人,總是矛盾着的,痛苦的時候,希望自己死了纔好,但,幸福的時候,又害怕死亡。
“小澤,你也多吃點!在學校的時候,吃得飯菜還合口味嗎?”她吃完,努力地微笑着,也爲小澤夾了最愛吃的魚,細心地爲他挑去魚刺,放在他的碗裡。眼角的餘光,瞥向一直沉默着的歐御爵,她記得他也是愛吃魚的,她也曾經,這麼爲他挑去魚刺……
“媽咪你放心,學校的飯菜都是我最愛吃的哦!”他在學校的飯菜,都是歐御爵找專門的人,爲他專門製作的,都是他愛吃的菜。
“爹地,你爲什麼不夾菜給媽咪吃?媽咪肚子裡還有小妹妹哦!”小澤轉臉向一旁的爹地,一臉責備地說道。不知爲何,他總感覺,他的爹地和媽咪之間有點奇怪,要是元寶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什麼原因。
歐御爵聽了小澤的話,擡眸,嘴角泛起寵溺的弧度,然後從盤子裡夾了一個玫瑰鱈魚丸到她的碗裡,很自然的動作,也很隨意,沒有任何思考的,放到她的碗裡。
那是她最愛吃的菜,他卻還記得,而且那麼自然,這樣的動作,一如多年前。
心酸着看着碗裡的菜,她抑制住喉嚨裡的哽咽,“謝謝。”淡淡的兩個字,垂着頭,心酸地夾起,心酸地吃着。
“這樣纔對嘛!”小澤看着他們的互動,心口暖暖的。這樣,纔像一家人嘛!
他們吃完飯後,柔心雨因爲身體太虛弱,沒有陪小澤洗澡就被歐御爵抱進了他的房間裡,他將她放在他的大牀上後,就離開了。
她輕輕地躺下,爲自己蓋上薄被,被子上還殘留着他獨有的男性氣息,視線悄然地看向牀頭,牀頭櫃上,已經沒有了照片。想起他上次的暴怒與瘋狂,她的心口現在還微微顫抖着。
想起他瘋狂起來的樣子,她現在還後怕,小手習慣性地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輕地撫摸着,漸漸地進入睡眠。
迷濛中,好像感覺到他的靠近,淺眠的她,立即防備性地睜開眼,一雙黑眸在看到他時,立即染上了驚恐,身體在不知不覺中,微微地向大牀裡側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