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沒有張昭從蔡瑁那邊詐出來的六成價格這事兒，以張昭、顧雍爲代表的江東世家們，對於給陳曦賣飼料糧這事兒也就得過且過了。
畢竟東南亞的大米便宜，外加不好吃，陳曦弄去也確實是當飼料用，搞得江東世家到現在也不怎麼直接吃東南亞本地產的大米了，要麼碾碎了搞成米粉，要麼送完飼料糧，從遼東回來的時候，拉點遼東大米。
有一說一，因爲遼東大米驚人的口感和米香，東南亞這邊的江東世家對於陳曦說東南亞本地產的大米是飼料糧這個說法勉勉強強也是接受的。
畢竟那可是陳子川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對比之下說是飼料，也能理解，而有了這個前置之後，漢室這邊給個八成價格採購物資，江東世家也就捏着鼻子認了，好歹是八成價格採購所有類型的物資。
再怎麼說，能採購全類型物資，外加八折的折扣這個，也算是很高級的福利了，捏着鼻子認了，就當給陳子川賣個好得了。
結果從蔡瑁這邊詐出來六成價格這種逆天採購價之後，張昭整個人都麻了，畢竟張昭再怎麼想也不覺得蔡瑁拿到的採購價會低於周瑜。
而蔡瑁能說出來六成，那周瑜得什麼採購價？五成？總不能是四成吧，一想到這種可能，張昭直接炸了。
尤其是後面帶了一羣江東世家將蔡瑁圍了，確定六成市面採購價的說法並不是醉酒之後的胡言亂語，張昭等人都麻了！
甚至他們當時連陳曦都懷疑了，好在沒過多久他們就意識到陳曦八成懶得管這種事情，而有了這個判斷之後，再行分析陳曦大規模的採購飼料糧這件事，就會意識到一個非常致命的要點，陳曦這種體面人，怎麼可能會不給補償啊！
補償被周瑜吃了，所有的江東世家迅速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沒有證據，因爲他們不可能拿到內部價格冊，甚至光是想辦法去獲取這個價格冊，真要按照國家法律秩序而言都屬於犯罪了。
某些東西，看着普通，能拿到手本身就代表一種資格，竊取價格冊這種東西，光是找關係去袁家和曹氏那邊瞭解一下，確定曹氏和袁氏那邊給治下的掛賬比例，還不如他們這邊，就知道這裡面還有別的東西。
都混到這種級別了，也沒有傻子了，這種東西，從陳曦那邊獲得本身就是一種資格，蔡瑁雖說是靠運氣，但其本身也有幾分實力，江東海軍沒爆炸，有不少的功勞都在蔡瑁身上，所以在某個時刻，陳曦將內部價格冊交給蔡瑁，也是對於蔡瑁的承認。
反過來講，陳曦沒給他們，那就意味着他們不夠資格。
同理袁曹麾下的的折算比例和額度綜合起來，還不如他們這羣人，那必然是袁曹麾下在某些方面價值還不如他們！
廢話，袁曹現在能給陳曦出售什麼？
除了黃金這種東西，其他的玩意兒從袁曹兩地送過來基本都是虧的，所以對於漢室而言，袁曹以及中亞世家基本都屬於需要陳曦扶持的對象，而江東已經上岸了，可以反補漢室。
飼料糧食、白糖、水果等等這些看着一般，但這都是能作爲支柱產業，對於漢室發展有正激勵作用，所以周瑜能拿到內部價格冊，並且以自家售賣這些東西的三十八文錢，折內部價格冊的一百文。
而江東世家售賣這些東西的八十文錢，折內部價格冊的一百文。
至於其他的玩意兒，一百文就是一百文，我給你們算無息貸款已經屬於支援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這也是早先江東世家不知道根底的時候，也能接受的原因。
後續猜出來了一些東西，不願意接受了，但他們其實找不到別的下家，哪怕是袁家，除了黃金，以及少量的核心技術，基本沒有什麼值得陳曦購入的，在這種情況下，能給一本內部價格冊，已經是看在袁術的面子上了，至於其他的，別想了。
在這種情況下，江東世家不走現在這條路，
難道指望獲取屬於自己的價格冊，笑話，配上桌嗎？老曹那邊拿到的也只是部分的內部價格冊而已，江東世家，周瑜再怎麼不滿意，也相當於獲取到了全套八折價格冊。
在不夠資格的情況下，強行去獲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會出大問題的，都是世家，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有了這個意識之後，江東世家迅速的轉變了思維，雖說不知道周瑜那邊的情況是怎麼回事，但既然蔡瑁這邊價格更優惠，咱們也別思考了，用蔡瑁這邊的價格冊吧。
蔡瑁這邊的價格冊，只收西米，那沒什麼說的，瞭解一下西米是啥，張昭等人果斷改稻種樹，然後將資料丟給周瑜說是，他們發現了更好的經濟作物，決定改稻種樹。
周瑜看了一下，行吧，改稻種樹就改稻種樹，反正也需要十年，這十年間，稻穀產量有所下降，但問題不大，剛好將從各大世家收大米這事解決掉，後面他們都去種西谷椰子樹，那吳國供應飼料糧就是了，這樣剛好將遲早會發現這件事的傢伙的嘴堵上。
沒錯，周瑜從開始幹這件事就知道，遲早會被發現，不過他做這事就不帶猶豫的，畢竟都不是一個封國的，我猶豫個屁啊！
有的賺，當然要賺嘍！
陳曦面對鐵桿吳國丞相，猛踹其他封國國主的行爲多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事怎麼說
呢，站陳曦立場根本不想管周瑜，也不想管江東世家，他只要後續大米供應上就行。
可江東世家得不到補償，沒好處，不得用腳投票追隨蔡瑁，改稻種樹，這直接破壞了陳曦的戰略。
所以這破事陳曦還得管。
“這樣吧，我代表長安來和你這個江東丞相談這件事。”陳曦吐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得和周瑜將事情說清楚。
“沒問題，我確實是算江東的丞相。”周瑜想了想，承認了這一點。
“我不管你們是吳國，還是東吳聯盟國，還是吳國和其他聯盟國，我無所謂，我將指標下給你，你給我完成這個指標。”陳曦面色沉靜的對着周瑜開口說道，“這是不可動搖的基礎。”
周瑜聞言神色不變，就這個要求，那不就是沒有要求嗎？
“然後，我要求你對於江東諸侯執行價格冊的半價。”陳曦吐了口氣說道，不能和周瑜談法理這種東西，這種江東爛賬根本理不清，只能上命令了，中央大棒指揮地方而已，直接命令。
“你有些霸道了吧。”周瑜神色不悅，眉頭一挑，帶着不爽說道。
“你丫之前說的‘給個指標，我回去分解就是‘，現在這是不打算認了是吧？“陳曦沒好氣的說道。
“你拳頭大，你有理，行吧。”周瑜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胳膊掰不過大腿，這有什麼說的，而且鍋直接全背。
“你別不服氣，這份由我下發的補貼，本身就計入了屬於江東世家的部分。“陳曦眼見周瑜如此，也些微的安心了不少。
說實話，陳曦並不想要弄到天怒人怨的程度，但周瑜和江東這事如果以陳曦的道德看，當然是周瑜王八蛋，但不提道德，只說立場，周瑜這事理所當然，唯一過分的地方大概就是利潤整了100%.
問題在於這麼一個獨家渠道是周瑜親自和陳曦談下來的，陳曦也不在乎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只要周瑜審完簽發，他那邊接收沒啥大問題就行。
站周瑜立場，各大世家可是和伯符釐清家產，分割完畢，各自建國了，就這我還給你們優惠了一部分，以八成市場價進行計算，你們還想說什麼？
至於你們不爽，用腳投票什麼的，我也沒有阻止，在商言商，各自爲自己的國家負責而已，現在將這事捅到陳子川面前又能如何？
嫌我收割你們？扯淡，從第一天賣這些物資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我周瑜肯定多賺了一筆錢！
“當時你說的是，你給我這個價格，讓我靠這個管理這些世家，完成你給的指標！”周瑜很是不
爽的說道，“這麼多年指標，我年年完成了，甚至連着五年都超額完成，你到底是談指標，還是心軟了要讓利？”
“我是怕你和江東世家弄得離心離德！”陳曦低喝道。
“我他媽的比你更懂江東世家，這樣就離心離德了？笑話，他們從我第一天開始賣水果，賣蔗糖，賣大米開始就知道老子在裡面拿錢了。”周瑜很是不屑的說道，“你覺得讓利給他們，他們就會念你的好？他們只會覺得你好欺負，歷史告訴了我們該怎麼對付楚國封君！”
陳曦直接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題了，歷史的教訓就是對於楚國封君必須要強幹弱枝，控制資源強化君主武裝。
現在周瑜乾的事情，仔細想想，好像就是這些。
“他們覺得蔡德珪的好，就去追隨蔡德珪，我又沒有阻攔他們，甚至我之前也告訴你了，我本身就計劃着，某一天，由吳國本身來承擔這些物資的轉運。”周瑜面色淡漠的開口說道。
“不，我只是覺得你道德低下。”陳曦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實話。
周瑜直接被幹沉默了，什麼情況，你怎麼突然人身攻擊。
“我給你說的讓你完成這個指標，管理好江東世家，少給我整點亂子，這樣大家都賺點錢，也好穩定。”陳曦回憶了一下說道。
“差不多就是這話，我說我回去修蘇門答臘的灘塗，搞點水力水網，估摸着二十年之內就能搞定。”周瑜點了點頭說道。
“你可真就是油鹽不進啊！”陳曦臉上出現了一個大寫的服。
“我當時暗示你，就是讓你賺30%，給江東世家半價，畢竟我收那些東西的價格確實低了一些。”陳曦很是無語的說道。
“等等，給江東世家半價，我怎麼賺30%，我算上物流、人力、成本支出，你說是給我三十八文，實際上我差不多42、3文才能抵一百文，給對方半價，我怎麼可能有30%的利潤。”周瑜表示不服。
“你丫的物流、人力、上下打點這些可以全部轉給世家。”陳曦黑着臉說道，“都半價了，我爲什麼要給你運回去，你們自己運！”
“原來如此，還可以這樣。”周瑜聞言頗爲感慨。
“少感慨了，你現在做不到了。”陳曦沒好氣的說道，“算了，公瑾，給個準話，這事鬧到這裡，我既然知道了，你那100%的利潤就別想了，必須給江東世家實行半價的通用價格冊！你可以認爲江東世家和吳國進行了分割，但在我的層面上你們只有一個老大，就是吳侯。”
“這可真是傲慢。”周瑜看着陳曦說道。
“你們隨便分，法統就只有一個，金書玉冊上記錄的只有吳侯。”陳曦沒好氣的說道，“所以你
們內部怎麼搞，我都是以整體的來看待，張昭、顧雍等人說的話，對我而言，可以無視，但反過來，既然是一個整體，最起碼的，看得過去的公平是必須要有的。”
“對於江東，我的理解和認知肯定不如你，但我能站在這裡，能命令你強行執行，那我在大局上絕對是超過你的，公瑾，我不想強行命令你去執行某些你覺得不爽的事情，所以我們可以坐下談一談你的想法，不過分的話，我可以做主直接通過。”陳曦將椅子拉向側面，和周瑜對坐。
外面那些已經有了充足理由的傢伙，實際上只能等結果。
“必須對於江東世家執行50%的折扣？”周瑜再次詢問道。
“這是必須的，這是穩定的基礎。”陳曦點了點頭說道，“渠道是交給吳公和你的，但江東世家在之前的付出，並非不存在，縱然是拿到了封地，兌現了承諾，不在相欠，站在我的立場上，你們也是一個勢力。”
英國最強大的時候，會在乎印度是三百個土邦組成起來的地名嗎？不會，英國認爲他們是一體，他們就必須要是一體。
“雖然分發給你們兩位，但那是因爲你們兩位是江東的頭領。“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你可以從中獲取屬於自己的利益，但你不能真的將江東世家當豬宰，100%的利潤，這直接就是在扒皮！”
話說到這個地步，而且陳曦確實是苦口婆心的勸解，周瑜再不順着臺階下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行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看着給點就行了。”周瑜也意識到陳曦已經將能說的都說了，自己再不識好歹，搞不好得吃陳曦的鐵拳。
“說實話，我有些懷疑你和張昭在做局詐我。”陳曦眼見周瑜認了這事，多少舒了口氣，但腦子微微一轉，就意識到了別的可能。
“就現在這個情況，人都準備和蔡德珪跑了，你說呢？”周瑜神色幾乎無有起伏，但斜視的眼神，組成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果然是你這個傢伙在順水推舟。”陳曦拉開了座椅，瞪着周瑜，而周瑜愣了一下，瞬間意識到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算了，也算你棋高一着。”陳曦低頭思考了一下，“經由你這邊渠道，出口到漢室的物資，38文抵105文，我能給出的最大的讓步就這麼多，但你得給江東世家對半的市價，並且所有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沒辦法解決。”周瑜搖了搖頭說道，黑了那麼多的資源拿來發展吳國，現在被發現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解決。
“就你和張昭的默契，哼。”陳曦沒好氣的說道，然後直接朝着外面走去，伸手猛地拉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以後你們掛賬的貨款，採購的話，對半。”
陳曦直接將結果告知給了張昭等人。
“那西米也是如此嗎？”張昭追問道，雖說陳曦給談出來了市價對半的驚人價格，但吃了周瑜一個悶虧的衆人，還是覺得要留條後路，而且他們之前拿出來的資料和證據，也不是假的西谷椰子樹的優勢很明顯。
“那你不如殺了我！”蔡瑁當場暴走。
蔡瑁的掛賬比例本身就比周瑜多了4%，也即是說，他在沒有任何其他費用的情況下，所能拿到的價格其實也就是市面價格的42%，考慮到還有其他的費用環節，蔡瑁的下線必須要保持在46~47%，在這種情況下，張昭要50%，給蔡瑁留3個點，那蔡瑁還幹個錘子！
海貿可是存在翻船的可能，在只有三個點的利潤的情況下，萬一沉一條船，別說賺了，還得倒貼。
“周公瑾只承擔貨品運輸至中原，不承擔後續購入的物資運回東南亞，以上。“陳曦看着張昭開口說道，而張昭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陳曦多掃了兩眼，最後還是沒看出來一點點有和周瑜合謀的痕跡，考慮到之前的試探，陳曦基本確定這事雖說起於蔡瑁泄露天機，但後續發生的事情，張昭恐怕和周瑜是有合謀的，再不濟，也應該是心照不宣。
兩人最起碼打了一個配合，江東世家實現了自己的需求，而周瑜也沒虧，至於陳曦，少賺點就少賺點吧，指標能完成，戰略大局方面起碼是
血賺的，就這吧，沒必要什麼都瞭解透徹。
“多謝陳侯體諒。”顧雍等人皆是欠身施禮，陳曦給出的答覆已經超過了他們的預估，就此還有什麼不滿意。
“沒什麼，畢竟這次的事情，談立場，都有問題，所以只能從道德層面入手。”陳曦神色平和的解釋道，“不過有句話我得說清楚，我給你們將條件從周公瑾那邊談下來了，那我要收的飼料糧，出問題了，你們也就別怪我下手狠了。”
“我們會先行減緩改稻種樹的速度，在之後的五年，儘可能同時擴大稻穀和西谷椰樹的規模。”諸葛瑾很是誠懇的說道。
還是那句話，100%利潤確實是太逆天了，連諸葛瑾和龐統這種孫策的臣子，收到消息之後，都覺得過於變態了一些，所以纔會聯袂而來。
“行吧，那你們在長安多耍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陳曦對着幾人點了點頭，然後帶着諸葛亮等人重回會議室之中。
“這就解決了？”諸葛亮眉頭微皺，他可不覺得事情這麼簡單，“各自的立場問題無法給出答覆，就算是現在解決了，未來也還會出現問題的，這次的事情，真要說就是各自立場的問題。”
站陳曦立場，不談道德，愛誰誰，誰誰，反正三五的指標必須要完成，其他的你們隨便怎麼搞都行。
站周瑜立場，老子獨家渠道，在這羣混蛋和
伯符分家之後，老子能給他們打八折已經不錯了，還想咋！
站江東世家的立場，老子辛辛苦苦賺的錢，被周扒皮，扒了大半，因爲信息不透明我居然還謝了五年，艹，告他！
“不涉及我們的五年計劃，他們搞什麼，關我什麼事？”陳曦擺了擺手說道，“這次我會按着周公瑾，讓他讓利50%，除了道德因素，三五的畜牧業擴張也是重要原因。”
“感覺這不太像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啊。”諸葛亮聽到這話，微微皺眉，帶着幾分古怪之色說道。
“建立封國的本質，就是爲了給漢室打一個樣，讓以後走到末路的本土有借鑑的機會，所以從本質上講，現在在東南亞發生的事情，對於陳子川而言，就是他所期待的結果。”周瑜朗聲回答道。
“我沒那麼壞。”陳曦對着周瑜吐槽道，然後扭頭對諸葛亮叮囑了兩句，“之所以會這樣，更多是以你面前的周公謹爲代表的一批人基於某種原因攪動現實搞出來的東西。”
“難道你想看的不是這樣？”周瑜調侃道。
“我想看的是人類羣星閃耀時，而不是類人羣星閃耀時。”陳曦鄙視了兩眼周瑜，冷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