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
李素始終坐在那裡，不但沒有任何的焦慮，反而軀體上發出熒光，有空間之力閃爍，發出莫名的韻味。
這是，在悟道？
時刻關注着李素，一邊期待着對方真的能夠等到最後，一邊又警惕對方反悔的帝女魃忍不住的一愣。
她屬實沒想到，在這麼一個關頭，對方竟然還有心情悟道？
要知道，一旦人皇的計劃開始，即便那會兒他再跑出去，也沒辦法阻止了。
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深吸一口氣，帝女魃雖然不是太乙修爲，可她的記憶裡面，卻有屬於太乙那個境界的知識，因爲她即是人皇之女，同時也是天女。
雖然很奇怪，但事實就是如此。
因此，對於太乙這個境界，所具備的力量她很清楚。
空間的偉力！
這其實是一個比較奇怪的說詞，正常情況下不應該說是掌握了空間規則，或者空間之力嗎？爲何要用空間的偉力來形容？
其原因，其實就在這句話裡。
太乙所掌握的空間的偉力，和空間規則，其實並不是一個東西。
所謂的太乙，是一種規格的提升，從個體生命進化成了世界生命，這種情況下哪怕對空間規則一點都不理解，也可以影響，運用了。
這也是李素自信的所在，因爲他雖然目前的情況只是可以影響，運用空間，但修行過玉清至高下，他是懂規則的，玩起來遠比正常的太乙要強無數倍。
所謂的太乙通過觀察空間修行，可不是爲了明悟當中的規則，而是補充自身的世界性。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是在悟道、修行，不如說是在進食，也就是吃東西，差距非常大。
作爲三千大道最頭部的力量之一，顯然不可能只是突破個太乙，就讓你把其規則道理給掌握了。
看似無所謂，實則在準備嗎？
很快，帝女魃根據自己的記憶，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微微嘆了口氣，帝女魃有些遺憾，但眼神卻越發的堅定了起來，雖然看不到最後，有些失望。
但爲了那一刻獻身，她不會有半點猶豫。
省省吧，不論你再怎麼做，巫城於你而言，就是無法突破的牢籠，任憑你如何努力，都沒辦法改變這個結局。
誠然，外來者，你的表現的確讓人驚豔，不過短短十幾年的光景，就從凡人一路走到了太乙修爲。
但不論你有多驚才絕豔，都沒有意義了。
因爲，距離開始，只剩下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築基可能，金丹也可能，但太乙修爲突破？絕不可能！光是需要的能量，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達到的，別說巫城裡面了，就是在外面，哪怕吸乾了九州全部的靈氣，也不夠。
生命的靈光散開，帝女魃不再猶豫，直接發動了陣法，只要對方靠近出口，立刻就會爆炸。
不會給對方任何的機會，即便因此看不到想要的結果，無所謂。
彷彿感受到了什麼，頓悟中的李素微微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當看到對方平靜，坦然的目光過後，略微嘆了口氣。
他不奇怪對方的反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杜絕任何的意外，就是最應該做的事情。大多數最後關頭的失敗，往往就是因爲這一時的疏漏。
雖然很想說不必如此散掉自己的生命，我不會破壞你們的計劃。
畢竟這麼下去，等到人皇發動的時候，對方的生命恐怕也將走到盡頭，根本來不及觀看那最後的一幕。
想歸想，李素什麼也沒說。
這種能夠經歷幾百次輪迴，意志依舊不崩潰的人，絕不是區區話語就能撼動的，能做的就只有靜靜的待着，等到那一刻的來臨。
其實，別看李素只悟了一會兒，有玉清至高基礎的他，就這麼一會兒他不但徹底穩定了自身的境界，還理所當然的向前躍出了一大步。
事實上，隨着李素修爲越高，他的進步速度非但沒有下降，反而因爲擁有的經驗，恐怖的悟性，越來越快。
沒辦法，低境界反而需要依託功法、外加資源才能提升。
太乙這種高境界，資源、功法什麼的，已然屬於是外力了，對道的理解，纔是快速提升的根本。
最多半個小時，帝女魃的阻礙，基本沒啥意義了。
畢竟他所掌握的可不只是空間偉力，還有空間規則本身。
沒做任何事情，李素一邊感悟，一邊觀察着外面，等待人皇最後的動作，不只是帝女魃期待，他也很好奇，對方要怎麼做？
太乙修爲，用來打破枷鎖，逃出去，是夠了。
可若是用來粉碎這個牢籠，將其直接破壞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可不是加三百多萬巫族就能做到的。
兩刻鐘？三刻鐘？又或者之間。
忽然，天地間炸出一道聲響，巨大的動靜不但貫穿了整個九州，甚至於連李素所在的巫城內部，都聽到了。
這一幕，不論李素，還是帝女魃都是一震。
動靜實在太大了，根本就沒辦法忽視。
一時間，帝女魃高度緊張了起來，都不用李素衝向入口，只要察覺他有任何的動作，她就會立刻自絕，毀掉出口。
李素沒動，雖然彼此間沒什麼交情，可對於他們的努力，多少還是有些觸動，再怎麼說他們也出自於自家的神話，並且人皇也好，帝女魃也罷，甚至於那主動交出了自己肉身的應龍，都不僅僅是爲了自己，而是想要打破這個牢籠，徹底結束這份苦難。
不說出手相助，至少作爲見證者，看到最後。
嗡的一聲！
雷鳴纔剛過去，又有巨大的震動迸發，九州的天地忽然一暗，一抹血光閃耀中州。
剎那間，李素曾見到過一次的神器，同時也是華夏史上最負盛名的十大神劍之首，軒轅劍，橫空出世。
沒見到人皇，也沒見到那三百多萬的巫族。
只有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的軒轅劍，懸浮虛空，綻放無盡血芒，氣息無比驚人，甚至於超越了太乙，哪怕身在巫城當中的李素，依舊感受到了驚人的威脅。
罕見的，李素他並沒有因此驚慌失措，而是忍不住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軒轅劍身上那彷彿烈火一般燃燒着的血色。
那並不是能量過度集中的形態，而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如同燃料，融入到了軒轅神劍當中。
那些面孔，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有天霄宗、上器宗、五行宗、青鸞宗、上陰宮、逍遙宗、煉魔宮、血山、陰山、無明山，幾乎李素他見過，能叫得出名字的，絕大部分都在上面。
其實，只是如此，李素還不至於這麼錯愕。
畢竟，這差不多是能想象得到的了，三百多萬被帶出去的巫族，單獨能做的事情，其實很少，很少了。
唯有作爲祭品，這個數量，才存在着一定的意義。
真正讓李素吃驚，甚至於錯愕的是，人皇也在裡面！！！
是的，那個一劍差點把他給殺死，已然進階成爲太乙，擁有這個世界所能達到的最強力量的人，也祭獻了，成爲了軒轅劍的養料。
這一刻，劍身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璀璨光芒，不只是光芒，更有一股無法言語的意志，隨着那道光一起，在噴發。
哪怕人在巫城，李素依舊感受到了那股意志當中的情感。
打破它，打破它，打破它。
不只是人皇，三百多七十萬人的信念如同一根繩一般被捏緊，沒有仇恨，沒有不甘，明明痛苦無比，卻是那麼的衆志成城。
鏘~！
劍在鳴，億萬聲，聲聲驚天，聲聲斬魂。
虛空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這股包含着難以置信信念的力量，開始龜裂，開始崩塌。
吼！吼！吼！
然而也就在這時，彷彿感受到了什麼，淒厲無比的吼叫聲爆發了，原本看不見的黑色氣息瘋狂的匯聚而來，剎那間，整個九州上空都被填滿了。
是地煞之氣，是無量之劫。
似乎感受到了危險，它們提前顯現，並且降臨了。
轟隆！
天穹上，出現了一片漆黑的汪洋，由地煞之氣匯聚而成的海水化作天瀑，於那九天之上，筆直的朝着虛空而立，散發無盡神光的軒轅劍，撞了過去。
它要毀了它，毀了這柄給予它威脅的東西。
錚！
劍意傾天，人皇之魂浮現，但見他手持軒轅劍，一躍而上，帶着無盡血光，筆直無比的殺向了那漫天的黑海，那條落下的天河。
咚！
兩者瞬間相撞，剎那間天空被直接撕出了一個大洞，裡面漆黑一片，光都沒辦法溢出半點，所有的都被吞噬。
即便如此，軒轅劍的神光依舊沒有覆滅，血紅色如同火炬一般，照亮了被黑海蓋住的天地，一路逆流而上，將那無盡的黑氣切開，將拘束着自身的空間也給切開。
看似朝着天穹而去，事實上高度並沒有變化，而是在不斷深入。
軒轅劍所前往的方向，並不是那無窮黑氣本身，而是朝着世界的核心而去。
一路，血光飛濺，無數的身影在燃燒，在毀滅，但劍身始終筆直，劍意始終凌厲，那附着其上的信念更是始終如一，百死不悔。
終於，在前進了不知道多久，漆黑的空間一顫，被徹底張開了一絲縫隙。
裡面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結晶，它一般璀璨閃耀，一般漆黑無比，周圍鎖鏈無數，連接天地，連接衆生，甚至於連那軒轅劍本身，以及作爲軒轅劍燃料的數百萬身影，紛紛都被那鎖鏈連接着。
咔嚓，咔嚓！
血色開始殘破，身影也在傾塌，劍本身也開始龜裂，但神劍依舊在挺進，即便這一刻速度下降了數萬倍，依舊沒有一絲一毫停下的意思。
抵近，抵近，再抵近。
在將無數鎖鏈，都給撕裂下，軒轅劍來到了那枚核心的面前。
此刻，劍已然殘敗，其上的身影更是消失了九成，最爲強大的人皇身影也變得無比的暗淡，即將徹底消逝。
打破它！！！
彷彿來自於心底的吶喊，神劍再度發出了璀璨的聲音，顫抖不已的劍鋒緩緩抵近，一點點，一點點，即將靠近世界核心。
然而，也就在這一刻，這一瞬間，時間忽然凝固了，空間也靜止了。
一隻白皙如玉的手，從結晶漆黑的一面伸出，在軒轅劍即將切入世界核心的瞬間，將其拿住。
下一秒，一道身影出現，青絲及腰，鳳眼勾魂，身材妙曼，猶若神祗。
潔白如玉中，滲着漆黑的光。
渾身上下充斥着衆生無休止的恨意怒意殺意，卻沒有半點情感波動。
看到她的瞬間，神劍上的人皇微微嘆氣，還是，晚了一步嗎？
巫城前的帝女魃平淡的面容上，流露出了無比的苦澀之色。
唯有巫城中的李素，他忍不住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出現的人。
她的長相很怪異。
一分好似那劍宮少女、一分似又好似紫霄派的霞，一分似上陰宮的黑殃，一分似天霄宗的解羅裳，還有一分似青鸞宗的蘇雪。
而最後的五分，則是兩年多前告知了他神鼎、古鐘經文可以保命後，選擇以沉睡的方式，等待世界重啓的天帝之女。
怎麼會是她？？？
還有她的臉，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