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蒂走到兩人跟前，彎下腰輕聲道：“晚上好，雷恩先生。”
“晚上好。”
楚明迴應一句，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特里娜，他察覺到了氣氛的奇怪，特里娜似乎在特意躲避瑪蒂。
而且瑪蒂也並未像她說的那樣在休息。
“王…王女殿下，我們先行離開了。”
在瑪蒂的示意下，兩名女僕慌張行禮，匆匆離開了內殿。
“小姐，雷恩，跟我來吧，前面有人在等你們。”
瑪蒂邁動步伐，繼續往內殿深處走去。
特里娜腳步一頓，一同跟了上去。
“雷恩師弟，你也一起過來吧。”
望着神神秘秘的兩人，楚明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能跟了上去。
出了內殿後，三人面前出現了一條小路，在兩邊則是回形的走廊。
燈光照下，走廊上精美的壁畫緩緩揭開了一個新世界。
而在遠處的盡頭是一座頭頂半圓，主體方正的白石建築，建築一排排的窗戶中隱約透露出光芒。
穿過走廊，楚明很快來到這座建築面前。
如果他預料的沒錯，這座建築應該就是特里娜所說的圖書館。
進入裡面圖書館內部，楚明發現和整座金碧輝煌的皇宮相比，這裡裝飾佈局顯得簡單素雅。
踩在實木地板上，往裡看去，面前是一排排的桌子和書架。
不過他們的目的地並不在這，瑪蒂繞向右邊的走廊，帶着楚明和特里娜來到了一處看上去很普通的房間面前。
瑪蒂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小姐，我回來了。”
“嗯，進來吧。”
房間內傳出沉悶的聲音，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楚明直接愣住了。
發出聲音之人竟然是特里娜？！
可是特里娜不是我旁邊嗎？
楚明側着臉看向了一旁的女人，女人微笑道：“進來再說吧。”
房門被打開，入眼是一張長有三米的實驗室長桌。
楚明目光焦距坐在桌子上剛放下書籍的女人，在晶石燈的光芒中看清了女人的面容後，他不由得心神一震。
眼前女人面容與特里娜並無二致，純潔無瑕的白髮編織成麻花辮盤在後腦勺上，她原本溫和的氣質變得賢淑了起來。
女人身穿白色輕薄睡衣，似乎原本打算休息了，卻不知爲何出現在了這裡，連發型都沒來得及解開。
楚明呆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穿着紅白長裙的特里娜，又看了一眼坐在長桌前的特里娜，迷糊道：“你們是姐妹？”
瑪蒂捂着笑了笑，邀請楚明坐了椅子。
睡衣特里娜失笑道：“我和琳德茜可是比姐妹還要親密。”
琳德茜……
楚明看向一旁平靜的女人，這才她真實的名字嗎？
琳德茜臉上笑容緩緩消失，臉色恢復了冷淡。
“特里娜，你怎麼在這裡？”
特里娜捂着腦袋無奈道：“瑪蒂跟我說你出去後，我就知道你去幹嘛了。”
“等一下。”楚明伸手攔住了要繼續聊下去的兩位，“誰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又爲什麼帶我這裡？”
琳德茜臉色冷淡，似乎不願意說話。
特里娜斟酌一番後，輕聲道：“抱歉，師弟，還有很多事情無法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我們之中有從人偶生命鍊金術誕生的生命。”
楚明臉色愕然，“琳德茜小姐是人偶生命？”
特里娜搖頭，輕笑道：“不一定喲，這一點我不能告訴你。”
“不過我和琳德茜共享記憶，嚴格意識上來說，她也是你師姐。”
琳德茜目光閃爍，看向楚明，像是在期待什麼。
楚明愣了一下，低頭道：“琳德茜師姐好。”
女人笑了笑，“既然叫了我一聲師姐，我一定會幫你把魔偶完成的。”
“咳咳……”特里娜輕咳一聲，“琳德茜，雷恩師弟已經答應過我要自己製作魔偶。”
琳德茜指甲敲擊在桌面上，輕聲道：“那是你和雷恩的約定，我可不在約定範圍內。”
特里娜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琳德茜，人偶生命鍊金術的副作用，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
女人搖頭道：“雷恩已經決定好的，你阻止不了，況且師弟不一定有英雄資質，只要通過不了神明考驗，那傳說魔偶就當我送給他的小玩具。”
楚明神情一動，耳朵捕捉到了重點。
“請問兩位師姐，英雄資質，神明考驗是什麼？”
話音剛落，特里娜兩人停止了對話，紛紛將目光放在了楚明身上。
過一會，特里娜撐着臉頰，輕聲問道：“你對人偶生命鍊金術瞭解有多少？”
楚明思考了一番，搖頭道：“人偶生命鍊金術是魔偶皇室的禁忌，我也只是瞭解了皮毛而已，只知道它能夠創造出真正的生命。”
特里娜目光飄忽，心神似乎飄向了遠方。
“創造生命，這是隻有神明才擁有的偉力。”
無意間，她道出了事實。
“所謂人偶生命鍊金術其實是在借用神明權柄，通過不同元素物質的搭配，獲得與權柄溝通的能力，使神力降下，點石成金，賦與人偶生命。”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偶都能夠順利成爲生命的，這就涉及到了英雄資質。”
特里娜講到了重點，楚明正襟危坐，全身心投入，認真聆聽。
“只有具有存在價值的記憶纔能有被繼承的可能，擁有這種記憶的人也被稱爲擁有了英雄資質。”
楚明聽到這裡，忍不住疑惑地問道：“記憶的價值是如何定義的，又是由誰定義的，是神明，是記憶主人本人，還是繼承記憶的人偶？”
特里娜搖頭道：“記憶價值無法被定義，本質上是一種認同。”
“越光輝不凡的記憶越能受到人偶的認可，獲得生命的人偶就越能接受自己。”
“並不是說，一定要具有英雄資質才能將記憶傳承下去。”
“只不過擁有英雄資質的英雄比起普通人，記憶更容易被人偶接受。”
“比如一百個獲得英雄記憶的人偶經過人偶生命鍊金術的洗禮後，可能所有的人偶都接受了自己，成爲了新的生命。” “而接受了普通人記憶的人偶，一百個人偶之中，可能只有一名人偶接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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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特里娜看向了安靜站在一旁的瑪蒂，臉色露出了幾分異色。
“事實上，瑪蒂的前身並沒有英雄資質，我當時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一旁的瑪蒂輕笑道：“這應該大家口中說的緣分吧。”
“不過瑪蒂只是個例，並不具備參考性，雷恩先生您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楚明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心思不在長桌前，而是飄向了久遠的過去。
他仍然記得自己浴血殺戮，終結了巨魔的時代……
掌控血族力量，推翻血腥壓迫，撰寫法典壓制根源黑暗……
征戰豐壤，推翻真理，以自身爲容器，接納所有禁忌……
這些與黑暗抗爭的記憶如同一部部史詩長河烙印在他的靈魂裡，被世人永傳唱，如果說這都不算英雄資質，那英雄的門檻也太高了。
他稍微定了定心神，向特里娜道：“師姐，我對自己的記憶有信心，還是和之前一樣，我堅定自己的想法。”
沒等特里娜開口，安靜了好久的琳德茜突然說道：“英雄資質只是其一，最終的神明考驗纔是決定鍊金術能否成功的關鍵。”
楚明一愣，“師姐請說。”
“經受神明考驗，就意味着要接受神明的注視，身體血脈，精神，記憶等一切都將不再是秘密。”
“血脈雜有黑暗血統者，無法通過。”
“精神受黑暗污染，傾向黑暗者，無法通過。”
“與法則權柄無關者，無法通過。”
楚明仔細聽着，臉上露出了疑惑。
前面兩道都還好理解，但與法則權柄無關者該怎麼解釋？
“與法則權柄無關者指的是？”
特里娜答道：“你修煉過律法典，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與法則權柄契合的重要性，與法則權柄無關者主要指的是沒有與權柄共鳴資質的人。”
楚明追問道：“神明考驗是由哪尊神明執掌的？”
特里娜與琳德茜對視一眼，同聲道：“生命尊神。”
“生命？！”
楚明精神震顫，絲絲涼意從右手生命聖痕匯入軀幹，直衝腦門，使他精神變得清明。
如果是生命執掌考驗，那對他這個生命神選來說，考驗沒有任何難度。
不過他內心已經被疑惑給填滿了，並沒有露出慶幸的情緒。
“爲什麼魔偶皇室會和生命有關係……”
特里娜輕笑道：“抱歉，師弟，這個暫時也不能告訴你。”
琳德茜冷淡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等時機成熟了，你自然會知道，但不是現在。”
楚明苦笑一聲，內心的疑問雖然已經解決了不少，但特里娜和琳德茜之間的關係，魔偶皇室爲什麼會和生命有關係等問題依舊縈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看來魔偶皇室比他想象中要神秘多了，特里娜和琳德茜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甚至在楚明拿出預言卡牌的時候，特里娜也沒有過多的驚訝，她對於邪龍薩克斯的邪神之名錶現得非常平淡。
“特里娜師姐，魔偶的事……”
既然這些疑問暫時還無法解開，楚明打算先專注於眼前事，把魔偶製作出來再說。
特里娜微微皺起眉頭，嘆氣道：“算了，我攔不住你，琳德茜也不幫我。”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人偶生命鍊金術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就算是和本尊擁有同樣思想，同樣思維方式的人偶，也有想殺死本尊的傾向。”
楚明問道：“爲什麼？”
特里娜輕聲道：“本能的唯一性，不允許相同的自己存活。”
楚明聽完，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發現特里娜說的話似乎往往是和現實相駁的。
女人說過，擁有英雄資質才能把記憶傳承下去，但瑪蒂是例外。
人偶會因爲唯一性將本尊殺死，但她和琳德茜又是例外……
儘管他還不知道特里娜和琳德茜，哪個纔是人偶，但很顯然，這兩人相處得好像還不錯。
看到楚明投射過來的古怪目光，特里娜也意識到了這點，她臉頰紅潤微燙，否認道：“我和琳德茜的情況不太一樣，你不要誤會了。”
她聲音變得越來越低，“我唯一要擔心的是這傢伙在晚上的時候把我剛做好的蛋糕給吃了……”
琳德茜忍不住舔了舔淡紅的嘴脣，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
“特里娜說的沒錯，唯一性是人偶最難度過的考驗，你要小心些。”
“雖然我很期待人偶的誕生，但要是……”
女人說着，神色突然變得冷漠起來。
“他敢傷害你，我就把他給殺了。”
凌冽到實質的殺氣如細針扎入楚明腦海中，他尷尬笑道：“哈哈哈，師姐放心，我的分身可能和你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存在唯一性的問題。”
無論是安德魯，血族始祖還是納倫德，都只是他記憶中的一部分，但在歷史上，他已經死了，他現在的身份是來自於克林頓王國布里克家族的雷恩·布里克，更高層次的身份是掌控了所有史詩記憶的楚明。
繼承他部分記憶的分身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並不存在唯一性的問題。
他的記憶本身就是一部部史詩，身上還擁有生命聖痕，英雄資質和神明考驗方面也完全不需要擔心。
人偶生命鍊金術簡直就是爲他量身打造的，他唯一要考慮的問題是人偶的製作。
魔偶的品質決定了分身的上限，想要讓分身發揮出全部實力，魔偶品質自然是越高越好。
他能接受的最低品質是傳說，但他本身還不具備製作傳說人偶的實力，只能拜託琳德茜幫忙了。
“師姐，這是我爲製作魔偶湊齊的材料，你看看。”
楚明伸手向虛空，從銀色漩渦中拿出了羅尼送的記憶水晶，還有一些傳說材料。
琳德茜拿起一枚水晶，仔細看了一眼後，淡淡道：“品質還算勉強，可以用來做副水晶。”
“我記得特里娜好像有不少存貨，我待會回去拿點。”
特里娜站起身來，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我放在寒冰法陣裡的蛋糕你別偷吃了就行。”
“瑪蒂應該知道水晶被我扔哪了，你問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