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遲來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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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笑天喘息道:“其實我已經很幸福了……真的很幸福……有你們這些紅顏知己……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有超越法律的權力……我的一生已經足夠了……”

風笑天說到這裡掙扎着擡起手臂幫安娜擦拭着淚水,安娜緊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掌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得上你……”

風笑天微笑道:“是啊……我是世界第一……呵呵……咳咳……雖然人生很短暫,但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很慷慨了……我完成了其他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擁有了其他人不可能擁有的一切……老天……真的很公平……”

風笑天說到這裡休息了一下,喘了幾口氣他才接着說道:“到三江以後,你不要驚動任何人,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放下去,我要做一件一直被我忽略了的事情……”

安娜連連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照辦的。”

由於擔心風笑天的身體狀況,雷霆戰機的飛行速度並不快,一直到華國時間晚上七點半鐘,雷霆戰機才終於飛抵了三江。

安娜找了個隱蔽的地點降落,然後跟風笑天一起趕往三江陵園。

這個地方風笑天只來過三次,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他的父母被安葬在這裡;第二次來這裡的時候,他的奶奶被安葬在這裡,第三次來這裡的時候,把所有財產都遺贈給他的老李被安葬在這裡。

今晚是風笑天第四次來到這個地方,這裡對於風笑天來說是個被遺忘的地方。在他靠撿破爛過活的那些歲月,他每天都爲了一日三餐、爲了生存下去而掙扎,根本沒有來這個地方的想法。

因爲從他的家裡到這裡需要坐公交車。然後還要轉乘巴士,一共需要花費兩塊五毛錢的車費,這對於風笑天來說是一筆極大的開銷,爲了生存,他只能忘掉躺在陵園裡的親人。

後來風笑天的人生有了不同的軌跡,錢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親人已經不在人世,他還要爲了自己的幸福而奮鬥,所以他選擇性的遺忘了這個地方。

現在,風笑天已經身患絕症。這個被他選擇性遺忘的地方再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他這才知道自己改變了很多,對於親情可以說有些冷漠。

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他——不再是那個提着蛇皮袋、帶着黑乎乎的手套在垃圾堆裡討生活的小叫花子了。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沒有改變的是躺在這裡的親人們,他們是風笑天的父母還有奶奶,他們在這個地方躺了十多年,家裡唯一活着的兒子和孫子並沒有來看他們。

夜晚的陵園靜悄悄的,只有遠處才能看到零星的燈火。安娜開着剛買來還沒來得及上牌的轎車行駛在漆黑的道路上。

當車子在陵園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守門的老大爺好奇的打開窗戶詢問道:“誰啊?這麼晚了還來這裡幹嘛?”

安娜打開車門,扶着風笑天下車,聽到門衛大爺的問話。安娜露出一絲微笑道:“老大爺,我們是來掃墓的,打擾到您真的非常抱歉,能開一下門嗎?”

老大爺藉着燈光看到了安娜絕美的容顏。愣了一下他才下意識的點頭道:“哦……沒問題……我這就開門……”

等到安娜扶着風笑天走進陵園,老大爺這纔回過神來,他忍不住小聲自語道:“這個外國女娃長得可真俊俏啊……大晚上的來掃墓。恐怕也只有外國人才會做得出來吧?”

初夏的夜晚十分清爽,陣陣清風吹拂着陵園裡的松柏,在松柏的搖曳中,安娜按照風笑天的指示把他扶到了一座長滿野草的墓碑前。

風笑天十分虛弱的小聲說道:“安娜,能讓我單獨呆一會兒嗎?”

安娜點點頭,走到二十多米開外站定。

風笑天從塑料袋裡掏出紙錢點燃,在火光中小聲說道:“爸、媽,奶奶,小天來看你們了,雖然來晚了,但我畢竟還是來了,希望你們不要怪我不孝……”

風笑天說到這裡眼淚奪眶而出,身體很虛弱的他靠在了墓碑上,他一邊把紙錢投入火堆,一邊接着說道:“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陪伴你們了……以前咱們家很窮,買不起墓地,所以只能讓你們三個擠在一起,那個時候我覺得十分對不起你們……但是現在,我倒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等我死了以後,我也要跟你們擠在一起,這樣我們一家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嗚嗚……”

風笑天忽然抱住腦袋低泣起來,他覺得自己是個不孝子孫,小時候因爲生活困難,沒有來祭拜親人,後來雖然有了錢,但卻因爲忙着建立自己的事業也沒有來掃墓,到了現在,他終於來了,並且不久之後他也將躺在這裡,人生如此,情何以堪?

風笑天擦了擦淚水,小聲說道:“小天是個好孩子,沒有讓你們失望,在你們離我而去的這些歲月,我堅強的活了下來,並且已經達到了一個人可以達到的巔峰境地……但小天也是個壞孩子,我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情,甚至殺了不少人……爸媽……奶奶,你們不會不要小天吧?其實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能更好的活下去而已……僅此而已……”

“人生就是個名利場,爲了金錢、權力,人們可以拼得你死我活,小天進入這個名利場之後,也變成了其中的一員,到了現在,我可以說是這些人中間最大的贏家,同時也是最大的輸家……”

“我遺忘了一些不該遺忘的東西,在人生的名利場中越走越遠,到了現在,我贏得了一切。卻輸掉了根本……”

風笑天靠在墓碑上不停地述說着,他的臉頰在火光中時隱時現,看上去是那麼的不真實,清風帶走了他的低語,融化於天地之間……

一個小時之後,風笑天來到了老李的墓碑前,他把剩下的紙錢全部點燃,然後對着墳墓緩緩說道:“李伯伯,小天來看你了……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其實我知道你有許多次都故意算錯了破爛的價錢。多給錢給我,那個時候我還以爲你是真的算錯了帳,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你是故意的,自從那一次你要我給你做乾兒子起,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把我當成親生兒子看待,但我卻沒有答應你的要求,因爲我不想讓我的奶奶失望,真的很抱歉……”

“你臨走之前把所有的遺產都贈送給了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我能夠每年來給你掃墓……很對不起……我沒有做到這點……不過以後不會了,因爲我們以後會做鄰居,小天一定會天天陪你說話的……”

“不知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可以放心。小天一定會教訓他們的,小天現在可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叫花子了,小天長大了,也壯實了不少。不再怕那些壞人了……”

風笑天越說聲音越小,腦袋裡不時地傳來刺痛感,他費力的坐在了地上。擡頭看着漫天星光,他的思緒忽然恍惚起來,過去的諸多畫面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在村裡的大路上,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把一個小男孩高高舉起,男人在這個小男孩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後笑着說道:“兒子,爸爸媽媽要出遠門了,你在家裡會不會想爸爸媽媽啊?”

小男孩不滿的撅着嘴奶聲奶氣道:“爸爸的鬍子太多了,扎得小天臉上好痛……”

男人身邊站着的一個女人笑道:“早就叫你刮鬍子了,可你就是懶,現在被兒子抱怨,看你這個做爸爸的臉往哪兒放。”

女人說話間把小男孩從男人手中接了過來,然後微笑着說道:“小天,在家裡要聽奶奶的話知道嗎?爸爸媽媽過些日子就會回來的,你可不要調皮搗蛋哦。”

小男孩在女人臉上吧唧了一口,然後點頭道:“媽媽放心,小天會很乖的。”

女人開心道:“乖就好,媽媽會給你帶好吃的。”

一旁站着的奶奶露出慈愛的笑容道:“你們快去車站吧,別錯過了班車,家裡可以放心,我會把小天照顧好的。”

夫妻兩依依不捨的跟兒子道別,在走過大路轉角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頭,對着小男孩揮手……然後,這對夫妻就再也沒能回來……

破敗的屋子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年婦女斜躺在牀上,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了她滿臉的皺紋和那雙佈滿老繭的手掌。

看着唯一的這個孫子,老人的臉上充滿不捨道:“小天,奶奶不行了……就要去跟你爸爸媽媽見面了……你是風家的子孫,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給風家留個後知道嗎?”

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孩雙眼通紅站在牀前,他枯瘦的小手緊緊抓住奶奶同樣枯瘦的手,用力點頭道:“奶奶放心,小天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奶奶聽到這話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說道:“這就好……你以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記住奶奶的話,咱們要走正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咱們不要,就算生活再難,你也要挺直腰桿堅強的活下去……”

奶奶的氣息十分微弱,聲音越來越小,說到這裡她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然後接着說道:“咱們雖然窮,但是人窮志不短……撿破爛雖然會被人瞧不起,但咱們不偷不搶,是靠自己的勞動換來生活,這不丟人……小天,奶奶真的捨不得拋下你……”

小男孩眼中噙滿淚水道:“奶奶放心……小天很堅強……一定會好好做人的……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奶奶費力的伸手撫摸着孫子的腦袋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沒有出生在一個好人家……奶奶真替你擔心……你還這麼小,該怎麼過活啊……”

小男孩倔強道:“奶奶不要爲我擔心,小天很能幹……嗚嗚……小天真的很能幹的……”

小男孩說到這裡眼角的淚珠打着圈圈滴落出來,奶奶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她小聲說道:“小天……要堅強……不要流淚……奶奶會保佑你的……”

病入膏肓的奶奶說到這裡氣息微不可聞,她的雙手無力的從小男孩的頭頂滑落下來,帶着巨大的的不捨和深深的遺憾,奶奶眼瞎了最後一口氣。

小男孩忽然停止了哭泣,他一把抱住奶奶失去生命的身體,嘴裡喃喃自語道:“小天很堅強……小天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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