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抱丹守一

秋蟬驚訝的擡起頭,就見珞小萌凝重卻又不服氣的表情。她看向關明玉,卻見關明玉也無奈的搖搖頭。

秋蟬見狀,明白關明玉的想法,她開口問道:“珞姑娘,你確定嗎?”

珞小萌已經拿起了其中的柳葉劍,她已經不再回答,直接開始拿起了武器,表明了自己的心思。

秋蟬嘆了口氣,轉身拿起無極刀。她走到客廳中間,看向已經擺出三體式的珞小萌:“珞姑娘,萬一傷着你怎麼辦?”

珞小萌撇了撇嘴:“不用擔心,有師傅在,你傷不着我的。更何況是你傷我還是我傷你,還要再說。”她的語氣非常果決,透露出不合時宜的生硬。

秋蟬看向關明玉,見關明玉點了點頭,她也不再多說,拿起無極刀就衝過來。

她這一衝,嚇了秋蟬一跳。珞小萌的體力何等強橫,鍛體之後,練氣加成之下,就算是凝結了氣血金丹,甚至是踏鬥布罡的高手,也要在體力下甘拜下風,堪比如今的巴立明。六米距離眨眼就過,她出現在秋蟬身前,直刺秋蟬眉心。

她這一式不像是在比武,而像是在搏命。

秋蟬頓時怒火涌上心頭,珞小萌這一下已經過火了,超過了正常切磋的範疇,她自然感受得到。練武之人,多是血氣方剛之輩,沒有誰會是易於的。

她心一橫,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

她刀光一閃,身子一動,就像一隻飛鳥,點在珞小萌的劍上。

她這一招是形意裡的鳥形,由觀看動物運動演化而來,古老的五禽戲就是由此演化而來。傳說中,華佗從虎鹿熊猿鳥五種動物的動作和神態身上,感悟到了這一套養生之法,後來經過無數演化,在形意拳中達到巔峰。

珞小萌毫不停留,也不管秋蟬的身形變化,力道用盡,手臂發力,秋蟬的刀頓時一顫,在力量上被絕對壓制了。

秋蟬長吁口氣,她刀勢一變,整個人突然變得雄渾起來,她也急了,不再留手,要以自己的最好狀態跟珞小萌交手。

關明玉站在旁邊,他的表情不再輕鬆,直覺告訴他兩人的交手已經變的不再是比武,而是真刀真槍的動手,雖然對珞小萌好處極大,但也容易兩敗俱傷。這種狀態下,他已經開啓了心念之門,一旦遇到危機,就要搶先救下來。

他本來開始就擺正了心態,決定當一次上門求教的客人,不爲珞小萌帶來敵人,沒想到這纔多久,珞小萌和就秋蟬真刀真槍的幹上了。他的盤算,他的計劃,都沒預料到這個變化,這讓他不禁有些鬱悶。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關明玉心裡苦笑,自己果然情商低。珞小萌最近的狀態就很不好,拳法沒有一絲進步,全靠鍛體和練氣之法撐着。自己一個男的,珞小萌又正值青春期,不好過多交流,反而造成了這個結果。而這些天珞小萌的表現,更是令他心神不定。

這時,珞小萌又一式“震刀勢”與秋蟬交擊,秋蟬體力比珞小萌差,連續幾次硬碰硬,已經提不起力道,腳下後退了一步。他也不再多想,乾脆專心看起來。

“嗯,小萌這股勁頭不錯,可惜剛過易折,剛不持久,要是這幾下拿不下秋蟬,她就危險了。”

珞小萌和秋蟬已經交手了幾招,珞小萌步步緊逼,秋蟬哪怕每一刀都演化出意境,但體力上的巨大劣勢很難彌補這個差距,三刀過後,已經如關明玉所見,退了一步!

退一步在比武中,如果不是刻意退步,就代表着勢頭弱了一分。運氣差點的,甚至身子不再協調,連架子都站不住。秋蟬這一退,珞小萌眼見得勢,更是全力施爲,逼的秋蟬連退三步。

秋蟬在這三步中調整了身形,站住了力道。珞小萌連續搶攻,力道比之前有了衰弱。秋蟬眼力何等高明,看到這勢頭,刀勢一變,由守勢變爲攻勢。她的刀身旋轉,向珞小萌擊去。

珞小萌腰身後仰,避開這一下,秋蟬改擊爲削,珞小萌也上挑爲削,兩人再度交手在一起。

幾招過後,秋蟬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優勢和劣勢。珞小萌的劍法非常簡單,只是最基本的招式。生搬硬套之下,可以說只有招式,沒有心神,完全是仗着比自己強大的體力壓制自己,只要守到她力量衰弱,自己自然能贏。

想到這裡,她刀勢再變,嚴防死守起來。

珞小萌招招搶攻,卻見秋蟬硬是憑藉着精妙的招式擋住了自己。她也是聰明人,在一招一式之間學起來,招式漸漸有了靈性。

她的性格有種內在的靈動,活潑,卻又顯得非常安靜,是那種外向卻不張揚的個性,漸漸的,她的招式也變得平淡,內裡卻變得輕快活潑,纏綿悱惻。

兩人轉眼之間,就是數十招過去,秋蟬已經穩住了架子,珞小萌的力量不斷減小,但招式卻是肉眼可見的提高。

秋蟬再次一招“點星式”點在珞小萌的劍上,卻見珞小萌劍身一轉,一股柔和的力量傳遞過來,毫不受力一般躲過自己的招式,再次佔了優勢。

她明白珞小萌已經在與自己的交手中,初步練成了屬於她本身的劍法。從這一步開始,她再也不是生搬硬套,而是信手拈來。

珞小萌也滿臉嚴肅,秋蟬的刀法已經得道,堪稱刀道宗師,連師傅都受她影響。自己雖然刀法提高了,但力量耗費過大,已經不是壓倒性的優勢,這一漲一降,自己能否取勝,還得再看。

高手過招,轉眼間就是幾下過去,兩人再度維持了一個平局,只是珞小萌強大的優勢已經漸漸變小,秋蟬由全守變成守中帶攻,再變成了攻守兼備。

秋蟬嬌詫一聲,一刀斬下,刺耳的響聲再度響起,她的刀變成了一道光,孤帆一片日邊來,如同天邊的帆影從天而降,浮現在眼前。

珞小萌拔劍而起,一招“點絳脣”使出。

秋蟬再變,變斜斬爲橫掃。

珞小萌的眼前,這一片孤帆飛速橫移,空靈的天變爲浩瀚的水,海天相接,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意境再度浮現。

感受到這樣的意境,她明白秋蟬已經開始了反攻,想到關明玉和秋蟬的談笑,她的劍法一變,一股憂傷的氣質油然而生,纏絲繞指柔。

“小萌已經把心情化入了劍法。”關明玉看在眼裡,體會到珞小萌的境界。

秋蟬作爲場中的對手,比關明玉還要提前一絲感受到珞小萌的變化。她的心思電光急轉:“原來是這樣。”

她刀光如匹練一般劃過,像是鋪滿大地的白雪。整個刀光如之前的浩瀚遼闊,變爲了孤屻壁立,就像是整個山野,都已經了無生機,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這一下的變化太過驚愕,珞小萌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由海天之間來到了寂靜的山間。她眉頭微蹙,劍法再變,就像在冬天蒼茫的羣山中,飄蕩而起的白雲,空靈的如同飛絮,從羣山間脫身而出。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珞小萌這一絲變化,不止是關明玉,秋蟬也驚訝至極。她的招式如何,之前都有看到,這短短几分鐘的進步,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秋蟬拖刀揮出,她的刀如同流星,不斷震動的到手演化出不盡的水流,洋洋灑灑衝向珞小萌。她這一招,是“滾水式”,她自創的刀招,急速的震動讓人目不暇接,不留下任何力氣,用盡全身的精氣神,眨眼之間,就與珞小萌的劍交擊了數十次。

珞小萌心裡浮現出一句詩“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她突然對秋蟬有了一次敬意,這個才女一般的俠客,刀法通神,演練出了真正的江山如畫,難怪就算是關明玉都對她讚不絕口。

“如果這樣,我也要找到我的意境。”她的心意不斷收斂,精神,氣質,武功,招式都凝聚起來,漸漸的化成她自己的感悟,消散於她的身體裡。

關明玉看着她的變化,她就像一個真正的普通女生,渾身上下,再也不見半點鋒芒,變成了圓坨坨的一團。

氣血金丹,珞小萌在和秋蟬的交手中,終於成了。

她的進步瞬間太過震撼,連關明玉都不知道她這次的進步是因爲什麼。但成就氣血金丹,終究是好事,他擡起頭,就看到珞小萌處在了危急時刻。

她的氣質內斂雖然迅速,但百日築基,氣血金丹的境界,要蘊養很長時間才能反映到身體素質上。這一瞬間的心思變化,她只來得及收劍回防,秋蟬的刀就近身了,根本來不及做其他動作。她這一下,如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一瞬間的喜悅,點在了秋蟬無盡刀光中的一處刀影上。

她的劍如遭雷擊,脫手而出。秋蟬已經全力以赴,刀勢未停之下,根本無法收手,依舊刺向珞小萌。

關明玉也回過神來,他再也控制不住,真氣猛然爆發,雷雨之聲從虛空中浮現。他的身影眨眼之間消失,手向着秋蟬的刀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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