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絲狀疣就像一個推銷員一樣，不停地向推銷着自己家的貨物：“這個消息之所以昂貴，是因爲涉及到更高階的文明動向……這一類的消息都是昂貴的！”
“如果您的文明有多餘的阿米巴積分，兌換一下相關的信息也很不錯啊，至少與其他文明交流的時候，會相當有面子！難道您不想目睹那些外星人，一驚一乍的神情嗎？哦，對了，有一些外星文明是沒有表情的……如果您的文明擅長交際，當一些二道販子也不錯。”
聽着對方狂熱的推銷，張遠不禁暗地裡咋舌，回想起了曾經在22世紀，地球上那些瘋狂的房地產推銷員。不知道環泰文明整個種族，是不是有相關的業務量需求，理論上應該不會這樣……
“可能是這條蟲子的主要功能，就是推銷自己家的東西吧。”
總而言之，推銷歸推銷，人類這邊沒有人搭話，整個新人類文明消耗了不少科技底蘊，才擁有50多的阿米巴積分，一下子花費11.2，根本就捨不得。
過了好一陣子，陳牧先生換了一個話題，問道：“那您覺得，希克斯文明會支付多少阿米巴積分呢？”
“對於任何三級文明的完整歷史，約定合同是300阿米巴積分！但如果有缺失的內容，可能會少一些，缺失的內容越多，這筆積分就會越少……對方有非常完善的算法檢測機制，放心吧，希克斯文明從來不賴賬。合同上約定的，肯定不會賴這麼一點積分的。”
300積分啊，確實算得上是一大筆資金！
張遠長嘆一口氣，正因爲販賣自己家的歷史如此賺錢，所以科學議事會討論了半天，還是決定把它賣掉。
可可絲狀疣繼續道：“對於各種藝術品，暫時還不好說，有可能只有幾個積分，又有可能是幾百，這不屬於合同約定的範圍……對了，這些藝術品已經掃描過了，還給您。反正，您的文明肯定沒有任何損失就是了。”
這一車的貨物，幾乎是原模原樣奉還。
不過，交易所已經對這些藝術品有所記錄，沒有辦法販賣第二次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着一點兒不解，即便事先已經知道了整個流程，但此刻還是感到非常怪異。
對方不需要藝術品真跡，只是這麼掃描了一遍，傳輸過去就成。
這樣掃描了一遍，就可以換取阿米巴積分了？
可是，爲什麼需要真跡呢？
這又是一個未解之謎
就這樣耐心等待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這個可可絲狀疣可能是一個話癆，各種翻來覆去的口水話24個小時幾乎說個不停。
不過也有少量的信息是有用的……
譬如說……六級文明，通常會選擇把自己純能量化！
五級文明的重點內容，是建立自身哲學樹的過程，也即自己規範自己，創造前進動力。五級文明在河系當中碰撞、摩擦、交流，不斷完善哲學樹，也即自我規範體系。
但對於六級文明而言，這一套規範體系已經徹底完成，他們再也不需要孱弱的肉體，不需要身體中的激素，也不需要基因之類的東西，通常會選擇將自我純能量化。
走出這一步後，將會擁有超越五級文明的智慧。
可可絲狀疣高聲說着：“……也就是光子生命，你們知道光子生命意味着什麼嗎？思維的運轉速度是光速！”
“碳基類神經元的思維傳遞速度，僅僅每秒鐘一百米，當這個速度提升到光速之後，思維速度直接提升了三百萬倍！實在難以想象六級文明的強大！”
“可是，達到這一步的文明，放眼整個星系團也是鳳毛麟角，太難太難了……建立完整的自我規範體系，這已經是上帝的領域，它規定了個人存在的意義。我們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爲什麼而生存？”
張遠問道：“您的上級文明，阿米巴文明，也是純能量生命？”
“不不不，阿米巴文明只有最終的智腦純能量化，其餘的成員並沒有。像您這樣的文明，由於每個人都擁有自我意識，如果發展到六級文明的層次，可以以個體爲單位純，進行純能量化。但是像我們這樣的文明沒有辦法做到，難度上大了許多倍……”
可可絲狀疣看向遠方那些陷入思考的幾萬名“智者”，“我的一部分思維，實際上是他們提供的。把我單個個體純能量化，又有什麼意義呢？”
張遠沉默了一陣子，又問：“那麼，七級文明呢？”
“不知道啊……能夠發現更高維度？邏輯破缺？信息宇宙？我也不知道……智慧無窮向上迭代之後，可能真的如同神明一樣吧。六級文明，是我們能夠理解的極限。”
就在雙方閒聊的時候，那個大型的真空管重新閃亮了起來。
每個人都忽然間變得緊張。
可可絲狀疣上前檢查了一番。
過了片刻，他又退了回來，語氣似乎帶了一絲詫異：“恭喜，希克斯文明願意支付225.6個阿米巴積分，購買您文明的這部分歷史！願意支付33.4積分，購買這些藝術文化，如果願意的話，請您文明的代表，在這裡籤一個字。”
這種事情當然沒什麼不願意的，平白得了225.6+33.4個阿米巴積分，大家都感到由衷的喜悅。
緊接着，對方又快速說道：“並且，希克斯文明對您文明獨特學科，‘新文明史學’相當感興趣，希望您的文明能夠派遣一位學者，與之洽談相關的交易方案。當然了，您也可以選擇拒絕。”
這七人全都深深吸了一口氣，相互之間看了幾眼。
實際上，這件事情在預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畢竟，新人類文明曾經與蓋亞文明的人工智能“依塔”接觸過，對方感興趣，不足爲奇。
更何況，販賣自己家的歷史，沒有辦法繞過“新文明史學”這一學科。而人類給出的資料上邊，對於這門學科只是簡單介紹了幾句，並沒有多說什麼，所以對方沒有辦法推斷出具體的內容。
總之，對方到底對什麼東西感興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接觸，以及對話！
再包括……乞討？
反正，六級文明手中漏出的一丁點東西，都足夠人類收益無窮了。
最終，張遠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去吧。”
他算得上是這七人裡邊，最瞭解新文明史學的了。畢竟他擔任崑崙山艦長的時候，就是專門研究這一門學科的。更何況，當初接觸蓋亞文明的，就是他張遠本人，攀交情什麼的，也得他本人去做啊！
在座的各位都是身居高位，也知道張遠的真實身份，商量一番後，均認爲不能夠錯過這一次機會。
只不過……面對那種無邊無際的未知，人類總是會產生一種茫然無措的恐懼感。張遠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動速度迅速加快，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他額頭上的青筋都開始跳動。
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緒便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便是對未知的恐懼。這是本能，不可避免的生理本能。
外交部長陳牧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萬語只是匯成了一句話。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