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常人說出此話，一旁的太監必然翹着蘭花指大聲呵斥。
放肆膽敢對聖上無禮。
但眼前的是玄顛道長，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半個字。
此時的皇帝畢恭畢敬的走到玄顛面前，剛想跪下便被林凡扶着手臂，“如今你身爲當今聖上，不用給貧道行如此大禮了。”
“是。”
身爲皇帝的他在懂事的時候，便常常聽他父親說那些有關玄顛道長的事情，明白如今世道沒有妖魔作亂，靠的就是道長。
同時道長更是他們王家的救命恩人。
“妖妃是什麼情況？”林凡問道。
皇帝聽聞，羞愧低頭，他自然知道妖妃是誰，時老跟他說過，只是他心有不捨，不願處理這件事情。
如今玄顛道長迴歸，他明白這件事情肯定是瞞不過去的。
林凡見他支支吾吾，擺手道：“算了，此事你不用多管了，時道友帶貧道過去看看。”
“道長，請隨我來。”時山謙領路朝着後宮方向走去，倒也想知道妖妃見到玄顛道長的時候，會露出何等表情。
皇帝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隨在後面，他有預感自己的愛妃怕是要沒了。
後宮。
不知爲何妖妃捂着胸口，心緒不寧，總覺得像是有事發生似的。
“娘娘，你這是怎麼了？”來自朵朵山的女妖詢問道。
“沒事。”
妖妃擺手，手掌輕輕撫摸着已經隆起的腹部，她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將是未來的天下共主，到時候她將是共主的母親。
想她們貓妖族明明有妙妙族長這層關係，竟然還願意待在朵朵山。
所以她走出大山，要成爲這世道最爲尊貴的存在。
忽然，一道恐怖的氣息如驚濤駭浪般，洶涌而來，待在宮內的妖妃猛然大驚，心中暗驚，莫非是時山謙忍無可忍來了不成。
不對，這股氣息比時山謙還要可怕。
刷！
盧婉清憑空出現在妖妃的身邊，似有回憶，冷靜的聲音裡帶着絕望，“他回來了。”
曾經跟那位有過交集的盧婉清對這股氣息格外熟悉。
哪怕過去那麼久，依舊銘記在心。
“誰？誰回來了？”妖妃緊張道。
“玄顛。”
此話一出，妖妃的臉色瞬間蒼白到極致，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着，眼神中的惶恐之色絲毫不假。
“不可能，你不是說飛昇回不來的嗎？”妖妃不信。
盧婉清道：“對別人而言的確回不來，但那是玄顛。”
哐當！
屋門被一道氣勁吹開，哐哐作響。
妖妃將所有希望寄託在盧婉清身上，“幫我，你幫我，我可以將所有的血壽丹都給你。”
盧婉清搖頭，“沒希望了。”
此時，數道身影出現，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身穿陰陽道袍的玄顛，當看到玄顛道長的那一刻，妖妃果斷起身跪下，瑟瑟發抖，連一點反抗的想法都沒有。
當看到跟隨在後面的皇上時，妖妃覺得這是唯一的希望，“聖上，救我。”
沒給皇帝說話的機會，妙妙怒道：“閉嘴。”
妖妃看到妙妙的那一刻，從血脈的壓制上，她知道這是跟隨在道長身邊修行的妙妙族長。
“族長，我知錯了。”妖妃求饒着。
妙妙一步步走到妖妃面前，氣的差點顯露真身，怒目而視，“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朵朵山怎麼出了你這樣的後輩，氣死我了。”
妖妃能清晰的感受到妙妙老族長那已經溢出的憤怒。
恐怕恨不得將她給殺了。
林凡開啓功德之眼，眼神逐漸凌厲，倒是沒想到這妖妃竟然做了如此多的惡事，怨念纏身，也不知害了多少無辜人。
他的目光轉移到一旁，“盧婉清，貧道放你一馬讓你跟洪磊歸隱山林，你爲何還出來？”
“我需要血壽丹。”盧婉清說道。
此話一出，衆人的臉色都變了。
血壽丹並不陌生。
當初這丹藥很流行，朝廷有頭有臉的官員都會服用血壽丹，這也是黃天教跟五望搞出來的，爲的就是將那羣官員緊緊抓在手裡。
“妖妃，你竟然真敢煉製血壽丹。”時山謙怒聲道。
妖妃發抖着，大氣不敢喘一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聖上救救我，我的肚子裡可是懷着你的孩子啊。”
此時此刻，她覺得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肚子裡的孩子了。
林凡沒將注意力放在妖妃身上，而是繼續看向盧婉清，“血壽丹能延年益壽，以你的道行肯定是不需要的，莫非爲了洪磊？”
“咳咳……”外面傳來咳嗽的聲音，就見一位老者在他人攙扶下，艱難的朝着這邊走來。
雖然對方年邁，但依稀能看出幾分洪磊的影子，想想也是，過去這麼久，沒有修行的洪磊的確很老，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蹟，恐怕盧婉清沒少用法力吊着對方的命。
“玄顛道長，許久不見了，道長還是那般的風采依舊啊。”洪磊聲音蒼老道。
他就居住在皇宮，一直被盧婉清帶在身邊，聽下人一驚一乍的說玄顛道長來了的時候，他是驚愣的，玄顛道長已經飛昇，怎麼會回來呢。
但見下人說的有板有眼，漸漸也就信了。
他知道婉清被困在此地，完全是因爲他，是他拖累了婉清。
“洪大人，你當初尋回本心，爲民除害，爲何到了暮年，要做這些事情呢？”林凡問道。
盧婉清上前扶着洪磊，直視玄顛道：“跟他沒關係，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連服用血壽丹也不知，都是我偷偷給他服用的，你要殺就殺我，跟他無關。”
曾經的盧婉清是病態的，容不得他人欺負洪磊，哪怕是族人都不行。
只是現在她的性情穩定了很多。
不再像以往那般，像是經歷過種種磨難，變得沉穩。
洪磊輕輕拍着盧婉清的手背，“婉清是我拖累了你，你本不該如此的，爲了吊着我一口氣，你放下太多了，你可是曾經盧家的小姐，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卻爲了我心甘情願的爲一頭妖做事，都是我拖累了你。”
“不，不要這樣說，我是自願的。”盧婉清輕柔道。
她爲了洪磊能跟曾經的老祖對噴，明知不敵，也絲毫不懼，算是將所有的溫柔全都給了洪磊，唯一的遺憾便是她沒能給洪磊生下一兒半女。
壞過幾次，但每次都會胎死腹中。
找真正的神醫看過，說是修行造成的暗疾，無法治癒。
林凡看向盧婉清，對方身上沒有怨念纏繞，看來沒有給妖妃做過什麼事情，恐怕這妖妃將盧婉清弄在身邊，就是爲了保她的命。
“洪大人，你死氣已生，活不了多久，如今貧道已經立下六道輪迴，不如投胎轉世去吧。”林凡說道。
此話一出。
盧婉清體內的法力涌動着，擋在洪磊身前，怒聲道：“玄顛，別人怕你，我不怕你，你想帶走他，除非殺了我，否則你別想。”
羅宇感嘆道：“這就是愛情啊。”
“婉清，不可對道長無禮。”洪磊道，他可不願意看到婉清惹怒道長，想來道長說的也對，早點投胎轉世，也能讓婉清解脫。
盧婉清心有不甘，但見洪磊情緒激動，咳嗽不止，不願惹他不悅，雖然沒說話，卻依舊擋在身前，不願讓開。
林凡看得出，洪磊如果沒了，盧婉清的情況如何不好說，但絕對好不到哪裡去，下界留有這樣的高手，總歸不是件好事。
想到這裡。
林凡道：“貧道開闢地府洞虛世界，自成一界，你盧婉清要是不願跟洪磊分別，也可放棄現在的一切入地府洞虛，貧道不送你們輪迴，讓你們在地府永遠待在一起如何？”
“道長……”洪磊哪能聽不出其中的意思，只是話還沒說完，便被盧婉清打斷。
“好。”
盧婉清很果斷，沒有任何猶豫與不捨，她握住洪磊的手，眼神柔和道：“沒有你在身邊，我會瘋的。”
洪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似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卻沒說出口，化作一道嘆息。
“有勞道長了。”
“好說。”
林凡雙目微光一閃，攝魂開啓，將洪磊跟盧婉清的魂魄引了出來，魂魄之體的洪磊恢復到年輕的模樣。
他牽着盧婉清的手，顯得很是恩愛，隨後對着玄顛行禮。
林凡不願感受愛情的酸味，直接將他們引入到地府洞虛裡。
這一刻，他纔將目光落在妖妃的身上。
被玄顛道長一眼盯着的妖妃，抖動的更加厲害，匍匐在地，不敢有絲毫反抗之意。
“你莫非以爲懷了孩子，就能活命嗎？”林凡開口道。
“道長饒命，道長饒命。”
林凡揮手，一縷青木之氣融入到妖妃體內，讓其腹中的胎兒快速成長，妖妃的腹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又是一揮手，一道光輝撕開妖妃的肚子，腹中胎兒被一團光霧籠罩着，妖妃的腹部恢復如常，絲毫傷口都沒有。
“孩子，我的孩子。”妖妃眼見救命稻草從體內離開，慌了神，她是真沒想到玄顛道長竟然有如此手段。
站在一旁的皇帝數次想開口，但每次都泄了氣，拉聳着腦袋，不敢說出口。
“道長，能不能讓我跟她到屋裡談一談？”妙妙開口道。
“好，她本就是你的族人。”林凡道。
妙妙冷着臉，一把抓住妖妃的手腕朝着屋裡拖去。
屋內。
妙妙將門關好，壓在心中的憤怒徹底爆發，腦袋瞬間變成毛茸茸的貓臉，齜着鋒利的牙齒，怒視着妖妃。
“你族長我待在道長身邊勤勤懇懇，你不好好待在朵朵山，竟然出來作惡，你知不知道道長會如何看待我？”
妙妙只能傳音給妖妃，但那憤怒的表情已經嚇得妖妃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族長，我……”
“閉嘴，你該死，我跟隨道長斬妖除魔，替天行道，你們倒好外出做壞事，黑鍋直接往我腦袋上扣。”
妙妙舉起手，大嘴巴子往妖妃臉上扇去，這是妙妙第一回如此憤怒。
除了憤怒，更多的是心痛。
她是真沒想到族人竟然出了這樣的敗類。
還有現在族內的人，到底什麼情況，竟然任由着她如此作惡，她已經將怒火灑到現任族長的身上，等將眼前的事情解決，肯定要回去走一遭。
屋外，林凡他們聽到了屋內噼裡啪啦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何事。
女妖奴婢想悄悄的逃離。
林凡看都沒看，屈指一彈，女妖渾身燃燒着火焰，頃刻間被燒爲灰燼，隨後低頭看着託在手裡的嬰兒。
是個女嬰，耳朵毛茸茸的，留着貓妖的特徵。
“道長，這孩子能不能……”皇帝開口，只是話沒說全，就被林凡擺手打斷。
“她不會留在皇宮的，事後貧道會將她送回朵朵山，你記住你是皇帝，得爲天下百姓做主，這次事情對你而言也是一個教訓，你得牢記上個朝代是爲何滅亡的。”林凡說道。
“是，是。”
皇帝連連點頭，他怎能不知，上個朝代的皇帝是被道長在大殿親手打死的，死的別提有多悽慘了。
沒過多久，妙妙拖着妖妃出來。
“道長，我好了。”妙妙擠出點笑容，但誰都看得出，這樣的笑容是很勉強的。
衆人發現妖妃的臉腫的如同豬頭似的，那高貴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狼狽悽慘。
林凡點點頭，當着皇帝的面，揮手間一團火焰落去，瞬間將妖妃燒死。
皇帝微微愣神，畢竟相伴多年的愛妃就這般的被燒成灰燼，要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
只是可惜……
動手的是玄顛道長，他也無能爲力。
“時道友，妖妃已經剷除，這世間還有貧道不在，禍害蒼生的妖魔嗎？”林凡問道。
時山謙搖頭。
“那就好，貧道此次歸來有事要做，就不久留了。”林凡說道。
“道長，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請說。”時山謙道。
林凡微笑着，點點頭，然後看向皇帝，輕輕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做你的皇帝，人妖之戀貧道不反對，但還是建議你找人。”
他向來都是比較容易接受新事物的。
敢愛敢恨人之常情。
但皇帝嘛，這地位有些特殊，還是找人靠譜些。
片刻後。
親眼看着道長離去的皇帝，似乎泄了一身的力氣，癱坐在地，“時大人，如果我成了昏君，道長是不是會親手殺了我。”
“陛下別多想。”時山謙輕聲道。
但意思很明確，你說的不是廢話嘛。
道長手狠的厲害。
管你什麼身份，真要作惡，直接當場開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