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立場說話。
宇文清緩緩的收起了那幅畫，然後讓莫言打開了剛纔他給皇帝看的第一副畫，那上面是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
“這就是我的母親惠貴妃。她曾經是名動天下的第一美人。這個世上，有多少男子爲了博取她的放心，使出渾身解數？父皇就是其一。可是我的母親她早已有了心儀的人。父皇卻爲了得到她，利用自己的權力，殺了她的父母，還有她新婚的丈夫。你分明是他的仇人，可是卻裝成是她的恩人，讓她對你感激不盡，然後你終於如願以償的將無依無靠的她帶進宮了。”
“是，最開始你對她真的很好。你封她爲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而且，從她進宮開始，你夜夜留宿在她的寢宮，可謂是衝冠後宮。可是，有一天她國色天香的容貌毀了。從那天起，你便再也不見她了。若不是當時她已經懷有身孕，你早就將她打入冷宮了。這就是你對她的感情。因爲你的感情，她家破人亡。因爲你的寵愛，她被人下毒毀容。而你對她的感情就是那麼的膚淺，膚淺到連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道理都不懂。”
宇文清的語氣始終那麼波瀾不驚，這些在別人聽來分明是無比痛苦的過去，在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始終輕描淡寫。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又道：“當她的血液流遍我的全身的時候，我終於深切的體會到她對那些曾經傷害了她，拋棄了她，搶走她的孩子的那些人有多痛恨。十三年的時間，我在西涼的皇宮裡曾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我能逃出那個牢籠。那個時候我想過，如果我離開了那裡，我只想過尋常人的生活。十三年後，我終於離開了。可是我卻從此走進了另一個牢籠——復仇。我在我母親的墳前發過誓，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母子的人，我一定要讓他們痛不欲生。死，真的太便宜他們了！”
誰能說什麼呢？
怪他狠心嗎？那是因爲大家都不曾親身經歷過他所經歷的痛苦。
也許，他的方法不對，但是，誰能怪他做錯了呢？
若是沒有旁人加諸在他身上那麼痛苦，如今他也是跟宇文辰他們一樣養尊處優的皇子。
如今，他變成了這樣，該怪誰呢？
難道不是殘酷的現實，一步一步將他逼到此地的嗎？
“朕錯了，朕知道朕對不起你們，朕死不足惜。可是你饒過朕的孩子們吧！”皇帝這一生，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的去哀求別人。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從來不知道，被自己遺忘了的兩個人，竟經歷瞭如此慘痛的過去。
也許當初，他們都死了，也好過那樣痛不欲生的活着。
宇文清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了冰冷的弧度，“你當然死不足惜了。不過我說，死真的太便宜你了。所以，我不會讓你死的！你當年不就是爲了要保住你的國家，把我送走的嗎？今天，我就讓你眼睜睜的看着你的國家是怎麼被我毀掉的！”
“清兒，那些老百姓是無辜的啊。你不能這麼做！”
“無辜？是，他們是無辜的。那麼我跟我的母親難道不是無辜的嗎？當年你那麼對我們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我們也是無辜的？”
“清兒……”
“夠了！”宇文清冷冷的打斷了皇帝的哀求，“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今天。我終於完成了對我母親立下的誓言。那些無辜的人死去了，我縱然惋惜，也絕對不會因此放過你！”
宇文清的周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大殿上沒有人敢說話。因爲此時的宇文清，根本就主宰了一切。
大家都知道，反抗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皇后撲通一下給宇文清跪下了。
“七爺，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們母子後來的所有遭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因爲嫉妒你母親能得到皇上的專寵，我擔心皇上有一天會讓她取代我皇后的位置。所以就買通了太醫院的人，在她的膳食中下藥，將她毀容。若不是我這麼做了，皇上怎會那樣冷落她，你也不會生下來就被送去了西涼。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或者要折磨我都可以，我求你，求你放過軒兒吧。我求你了！”
皇后說着，一個勁兒的向宇文清磕頭。每磕一次，她的額頭都會重重的撞在冰冷的地上。漸漸的，她的額頭上已經滿是鮮紅的血。
宇文清淡淡的看着她，微笑，“是，我知道是你做的。不過，不是爲了你自己，而是爲了你的兒子。你擔心自己的皇后寶座保不住，更擔心你兒子會因此保不住太子的寶座。你跟雲妃娘娘一樣，都是爲了自己的兒子。所以，我就一定要讓你看着他被我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放心好了，我不會要他的命的。你很擔心他是嗎？我讓你見他！”
他話音一落，立刻有人從殿外將昏迷不醒的宇文軒帶了進來。
他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而且還沾滿了血跡，很顯然那些血都是從他自己的身上流出來的。
他的雙目緊閉，面色蒼白。
身受重傷的他，好像已經沒有了生命。
“軒兒！”皇后大聲的呼喊着，跌跌撞撞的跑了下來，撲倒宇文軒的身上，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軒兒，軒兒，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快醒醒。是母后，我是母后啊。你快醒過來，看看母后啊！”
太后跟皇帝也相互攙扶着，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宇文軒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