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關後,姬姒便馬上遞過來一份名單。
趙興隨意掃了一眼,不由得露出微笑:“捧場的勢力不少啊。”
毫無疑問,湮星長廊是個窮鄉僻壤之地,並不適合作爲法會召開的地點。
不過也要看是什麼人來舉辦,趙興在司農中名氣不小,再加上博維都派出分身來撐場子,所以即便是路途遙遠,環境艱苦,也依舊有大批的人員赴會。
“捧場的是多,原初界的碧穗帝君、五毒帝君,本源天宮的玉樹帝君,太古之丘的蘆山帝君,紀山領主,洪山帝君,皆派了人來。”
“博維也派了分身,帶來了七名精通司農法理的的六界學者。”
“不過,來踢館的也不少!”姬姒話鋒一轉,指了指名單:“大司農名氣太盛,湮星法會第一場又是開放式法會。還沒開始,就已經有不少負面言論。”
“哦?都是怎麼說我的?”趙興饒有興趣的問道。
“子午天星殿的阡陌使姜天粟,說大司農你譁衆取寵,盛名之下,難符其實,把地點定在湮星長廊,不過是想爲自己謀私利。”
子午天星殿是玄靈星域的頂級天時派勢力,阡陌使類似於宗門長老,姜天粟本人也是法、理皆通的領主級強者。
此人既能打,也善論,學城九經閣中,就有他的一篇《子午周天論》。
“他倒是也沒說錯。”趙興渾然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把法會地點放在湮星長廊,確實是要謀私利,不過說我譁衆取寵就過分了,老頭欺我根基淺啊。”
“蜃海盟的長老祝海潮,批判大司農的湮星六炁論·陰
陽篇有嚴重的漏洞,完全不符合《海象論》中的某段真理。”
“蜃海盟?我聽說過,這是一羣海上司農組成的天時派勢力,他們主修侯變法、養精怪,活躍在玄靈星域的南海諸島。竟然不遠萬里而來的批判我?”
趙興笑着翻閱情報:“海象論是侯變經論,他拿另一種極端情況來反駁湮星六炁論,也算是讓他祝海潮找着了。”
“大司農一點都不着急,想必是胸有成竹?”姬姒問道。
“準備法會之前,我放出了一些理論出去,做宣傳用。那時不過是初論,他們能找到漏洞是理所當然的。”趙興點頭道。“沒有漏洞,人家還不來呢。”
“我這是開放式法會,意味着到時候誰都可以與我論道,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啊,踩着我揚名,也是一種來赴會的動力嘛。”
“大司農怎麼還誇他們說得好呢。”姬姒不解。
“這些人有真材實料,批判也要講究真憑實據,都可化爲我的資料,助我完善法論,當然說得好。”
“大司農格局非同凡響也!”姬姒佩服不已。
實則這些狀況都在趙興的意料之內。
一片新論問世,必然要經歷質疑的,也正是在質疑中和不同學說碰撞,纔會進一步完善。
當初太古之丘帶着趙興召開法會,也出現過類似的狀況,只不過那個時候程度輕一些,因爲土紀地變論已經經過太古之丘的驗證。
現在的情況則不同,因爲湮星長廊涉及的方方面面更多,不僅僅是單一的地利派法論,所以產生的碰撞和質疑必然更多,所以纔會有三十四場法會。
“還有哪些勢力?你接着說。”趙興和姬姒邊走邊聊。
“望月谷的百里央,赤穰劫火宗的西野領主……”姬姒
不斷的打着小報告。
誰說大司農的好話,或許記不清楚。
但說大司農壞話的人,姬姒可是記得死死的。
他和師姐景月被派來保護趙興,這就是他應該做的事,絕對不是出於個人感情。
“嗯,不錯不錯,百里央的的駁斥論,引用了《月農讖》, 《朔月經》,這個角度我都沒想到。”
“赤穰劫火宗的西野領主,駁斥論寫得一般般,但他養的兩頭青銅耒耜獸倒是不錯。”
“哈哈,還有友軍,四季宮的萬靈宮主爲我發聲了…
“喲,三寶道宗也來了,那篇《星時序》是幼菱仙子寫的?”
“人真不少啊……”
法會還未正式召開,論戰便已經率先一步開打。
因爲趙興提出的湮星長廊三大難題,和幾篇初論,在司農中引發了很大的反響。
四季宮、三寶道宗,子午天時殿、蜃海盟、赤壤劫火宗、玄霜黍離谷、望月谷……許許多多的司農勢力都參與進來了這場‘論戰’。
湮星長廊的環境問題很複雜,出現的現象涉及了三派中的許多法理。三派誰都能以自己的角度來辯上兩句。
不止如此,湮星長廊已經有行動派來親自實踐,來挑戰趙興提出的三大難題。
此時的湮星長廊幾大基地,可謂是十分熱鬧。
三天後,趙興和姬姒從甲辰關水晶島,通過法陣傳送至虹月星陸。
傳送廣場人滿爲患,不停的有人從光門中走出來。
趙興和姬姒是易容了的,很快就通過專屬通道來到
虹月星陸的大周界運司內殿。
“拜見大司農!”
左相佟文升、少農令陳餘等人人在此等候。
“佟相、不必多禮。”趙興笑着揮了揮手,“我看虹月星陸上如此多的人,你卻能管的井井有條,真是難能可貴啊。”
“託大司農的福,虹月星陸上自百年前開始,就不斷有人過來,我們不得不臨時調動幾個可移動的居住地,才能滿足需求。”佟文升喜氣洋洋,百來年未見,他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
大量的人才集中到虹月星陸上,而這裡又被大週一家控制,想要行動,那就得先在大周這裡獲取個探索資格,或者是加入大周。
佟文升不過是五行道域境,可是很多普通輪迴境都得聽他安排,這簡直是極大的滿足了佟文升的內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錢賺,虹月星陸的人流暴漲,大周的國庫也因此充盈了很多。
荒域中的吃喝拉撒不是那麼好解決的,尤其是湮星長廊這種極端環境。
能來的都是有錢的主,大多都選擇住在大周的地盤上,很少有露宿荒野的。
一百三十五年的法會預熱時間,就先讓大周賺了一波。
“光是服務這些來參會的人員,大週一百三十五年間,就淨賺了十二萬餘五皇錢!”
“界運司、拓野軍、太醫監、司農監、天工司,都招收了許多的強者……陛下每天都在念叨您,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啊。”
看着佟文升激動的模樣,趙興也露出了笑意。
開拓還未進入正軌,大周就先吃了一波法會的紅利。
十二萬枚五皇錢,在趙興這種層次看來不算多,畢竟他連神物都有兩件了,比起衆籌的資金也是毛毛雨。
可是在佟文升經常接觸到的貨幣仍舊是赤星幣,一換算,那就是天文數字了。
“大兄!”等到了內殿覲見,趙興正打算行禮,就見一道人影立刻就衝了過來,扶住了趙興的雙臂,正是姬澈。
“五弟。”趙興露出笑容,也不再堅持行禮。
“大兄,你可知大周這百年來有多大的變化啊!”姬澈激動的拉着趙興坐在王位上,喋喋不休的講着。“……光是輪迴境客卿已經增長到了一百七十多位,連我都突破到了輪迴境!”
“就是好些領主級見了我,都用上了尊稱,哈哈哈。”
趙興當然發現,姬澈的境界已經達到了資深輪迴境級別!
大周的氣運體系原本有着缺陷,姬澈不自修的話,頂多和最強的臣子境界相同。
然而在得到五皇時代的氣運體系補全後,姬澈便可以隨着國力的增長而增長,根本沒有瓶頸,能夠超越臣子的境界了。
不過趙興感應到,姬澈的實力忽高忽低,還是有些波動,並不算特別穩定。
“澈,你不要太過激動。”
“這一百七十多位客卿,他們應該沒有和大周深度綁定吧。”
姬澈點了點頭:“大兄慧眼如炬,他們中有很多人,確實沒有和大周深度綁定,只是願意貢獻出一份力量,但隨時都可以脫離。”
“我亦知道,他們是看的大兄的面子,放心吧大兄,我心裡清楚。”
姬澈的實力,來得快,去得也快。
趙興看來,他現在的境界是虛高的。
不過看到姬澈沒有飄,很清醒,他也就放心了。
“大周欣欣向榮的勢態,能否保持,還是得看大兄第一法會的效果如何。”姬澈盯着趙興。
“我聽聞了不少負面言論,很多人在學城的夢識宮內罵戰,有些說得十分難聽……大兄可有把握?”
“放心。”趙興淡淡道:“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陛下,法會召開迫在眉睫,大司農剛出關,還要見一些賓客……”姬姒提醒着。
“大兄好生休息。”姬澈道:“我在中極宮靜候大兄的好消息。”
趙興離開中極殿,便分身數道,開始會見此次法會的重要賓客。
“晚輩趙興,拜見大長老。”
“見過馮琛長老、瑪雅長老……”
趙興先是拜見博維這個半神,然後對其餘七名六界學者行禮。
學者是禮修的進階職業,還是很看重禮節。
他執晚輩禮,刻意把姿態放得很低。
尤其是對博維,他是有些過分熱情的,博維甚至有些受不了。
可在外人看來這很正常,救命之恩嘛。
卻不知趙興也抱着噁心博維的想法,這老登給自己治療的時候不懷好意,洗腦了足足三百年。要是不噁心博維兩下子,趙興都對不住自己那三百年受的苦。
“趙興,你是法會的主人,就不必多禮了。”博維雖然被趙興噁心了一波,但他也並不知道趙興是怎麼想的。
博維不知道趙興已經知道他‘洗腦’的事,此外他也不認爲趙興是有意消耗了他的界靈額度。
是以博維雖然有些膩歪,但卻沒有怪罪趙興。他還是很講原則的。
“禮之於人,必有所求。”六界學者馮琛似笑非笑的盯着趙興,“趙司農行如此大禮,是想讓我等在法會上偏袒於你?”
“不敢,興只是敬重諸位前輩。”趙興拱手道。
“無論你怎麼想,學城不會偏袒任何人。”另一名臉龐剛毅的六界學者‘周維清’淡淡道。”論戰攻伐,勝負評定,我等心中都會自有一杆秤。”
“你既然選擇開放式法會,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理該如此。”趙興點了點頭。
……
“辰安,這次湮星法會辦成開放式,有點冒險了。”
“許多司農勢力組團而來,氣勢洶洶,他們並不是帝國所屬,並不會給你師父我或者原初界面子。”
碧穗帝君撥動着星鏡,臉色有些凝重,“陣仗搞得有點大,搞不好你之前建立起來的聲望,要在這次打個折扣了。”
所謂開放式法會,就是誰都可以來提問,不像之前,論道人選都是定好的,也不會刻意刁難。
當然,舉辦這種類型的法會,也是法論相對成熟,沒多少可指摘之處。法會的主人不需要激烈的碰撞來完善自己的道。
“老碧你在說什麼胡話!”五毒帝君滿臉不樂意的從門外走了進來,“法會還未開始,你便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是國外派來的臥底吧?”
“就你那能把《土紀地變論》漏給紀山領主的眼光,能看得懂嗎?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
碧穗帝君被五毒連珠炮的轟炸下很快無語凝噎。
沒辦法,上次趙興寫出法論第一時間是遞給他的,可他卻漏給了紀山領主。這個黑點被五毒拿捏住,他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五毒帝君冷哼了一聲,隨後看向趙興:“徒兒放心大膽的幹,不要有什麼顧慮。”
“誰要是敢在法會上爲難你,散會後師父我去敲悶棍!”
趙興一愣,急忙勸道:“師父萬萬不可啊!”
論戰敗了就法術毀滅?這真是五毒帝君能幹出來的事。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的名氣也就毀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
“師父,弟子能行的,不用勞煩師父出手。”
五毒帝君道:“你閉關百餘年,不知外界紛爭,這次很多傢伙來者不善,必有存心刁難你的。”
“比如那祝海潮,姜天粟……”
“你要是道理講不過,師父可以幫你去講講。”
“多謝師父,暫時不用,真不用……”
趙興好說歹說,總算是把五毒帝君勸住了。
二十七天後,湮星法會的第一場正式召開。
趙興並未把地址放在虹月星陸上,而是在不遠處的碎星帶清理出了一片區域。
場地可以說是十分的簡陋。
其次,趙興對法會流程進行了改動,任何人都可以出面提問,並且打斷趙興的講道,進入到【問道】階段。
同時,他涉及到的法論,又擺在了湮星長廊產生實
際問題的地點。
低於生死道域境,都難以在這裡立足,先天就有了門檻。
是私人舉辦的法會,太古之丘與原初界並未沒有以官方的名義出面。
但五毒帝君、蘆山帝君、洪山帝君仍舊以私人身份出了面。
不止如此,洪山帝君和五毒帝君還展示了一番肌肉,充當起了法會秩序維護者,震懾宵小。
天師府和閻神軍部也派了強者過來。
暗地裡也有楊白河帶領的星火成員來回巡邏。
這讓湮星法會第一場的前半程進行的十分順利。
別具一格的法會,也讓很多沒辦法來的人紛紛涌入星鏡,觀看現場直播,這個付費觀看的權益也屬於大周,於是大周又再次收了一筆可觀的費用。
“湮星長廊陰陽雙星之坍,其故有二:外則六炁乖亂,內則地脈崩移,是以日星、月星不得守其形質。”
“界星地動,必經金木水土四層相阻,而後火脈方現於地表。如裂土之術,必先破前五行地脈之平衡,始見火泉噴涌。”
“然太陽之星異於是,其域火脈彌滿,僅餘微薄火屬之炁爲障。一旦地脈變動,虛空層即受其擾。”
“雙星既墮,象顯層虛空亦爲之摧折,時空遂陷而凹、隆而凸,亂象環生。”
“虛空層爲彀,雙星陷其一隅,則陰陽大道使然,他處虛空必受擠迫,遂生時空裂折之象。陰陽交感,其裂折之處,恆現於日月雙星對應之域,牽一髮而動全身,終成燎原之勢……”
趙興居於星空臺上,將自己的法論都大致講完一遍,也沒有出現喧譁鬧事者,或者故意打斷講道的人出現。
不過當第一場法會進入後半程的問道環節,氣氛就變得不一樣了。
“唰~”
趙興的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一道身影踩着藍色雲氣,七道浪潮相伴,交替奔涌,靠近星空論道臺。
嗖嗖嗖~
八面星鏡對準來人,映照出他的面容。
趙興眉頭一挑,此人正是祝海潮,他乃是蜃海盟的長老。
“蜃海盟祝海潮,問道法會主人。”祝海潮矗立潮頭之上,眼神凌冽。
他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通常來講,問道環節,若想表達關係親近,可以稱呼對方爲趙司農。
若不偏不倚,也可以稱之爲一句‘道友’。
法會主人,這就是很生疏的稱呼了,通常這就不是友好的問道,而是【質論】。
即意味着他要質疑,甚至抨擊趙興的道!
場內場外,所有人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祝海潮也是有論入了九經閣的司農,他本身也是領主巔峰級,行走天下,經驗豐富。
趙興年紀輕輕,才生死道域境,能夠應付得了嗎?
“道友請講。”趙興不卑不亢,伸手請對方說話。
祝海潮冷冷道:“爾言移星之變,乃六炁之亂,致陰陽坍塌。又謬言陰陽雙星氣數本定,敢問法會主人,是以何法來斷六炁之變?又該如何闡述靈、荒之異。”
祝海潮語氣不善,問題也很尖銳。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爲趙興在《湮星六炁論》中,明明出現了很多天時氣象,舉例論證卻要麼是地利
派,要麼偏向本我派。
是,天時派確實沒有超級勢力存在,但不代表趙興可以看扁了他們。
所以祝海潮這次來,攻擊性很強,上來就直指問題核心。
你既然說湮星長廊的移星問題是因爲六炁之變引起的,那麼你倒是說說,用什麼樣的方法,來解釋這種現象呢?又該怎麼用六炁之變來闡述靈氣疆域和荒域的變化呢?
趙興表情平靜,他知道祝海潮這兩個問題很關鍵,接下來要是答得稍有不慎,對方就會立刻抓住痛點進行攻擊。
在思索片刻後,趙興不疾不徐的拱了拱手:“先答道友第二問。”
“宇宙六炁輪迴,遵從大四季五行法則運轉,炁弱則荒,陰陽不顯,五行不生;炁聚則靈。陰陽和合,五行頓生。”
趙興先給自己接下來的回答疊個甲,因爲脫離宇宙大四季學說和五行道論來單講,是很容易產生漏洞的。
“靈域雙星衍五行,炁聚則生金、木、水、火、土五行界星!”
“先天五行之星既成,若有餘力,則生周天星斗。”
“天行有常,周天星斗以陰陽雙星爲軸,定四時八節。地氣升降至天象流轉,陰陽二氣須順應星軌,方得生生不息。”
趙興這是在說,靈氣疆域的陰陽雙星系統穩定,最差也要有金木水火土五顆界星伴隨。
若是陰陽之氣盛,就會誕生出更多的周天星斗,但不會搶奪五行界星的星軌。
祝海潮眼眸一動。
趙興以天時派的陰陽五行之道來解釋星體的成型與運轉。
符合了天時派的陰陽定五行理念。
只要是穩定的宜居靈氣星域,必然遵循這一原則,過弱或過盛都不能算是宜居且穩定的靈氣星域。
他還在思索,趙興卻又繼續講了。
“六千界星年爲一太陽年、六太陽年爲一週、三百六十年爲一大運,三千六百年爲一大周天。”
“以太陽年達四季配五行星運,稱‘大天時季星運’,全年的天時按照五步季運,從木星運季開始,至火星運季、土星運季、金星運季、水星運季終。”
“大四季與五行星,繞陰陽相生運行,每一步各運行七十三界星年零五月。”
“循環往復,周天不息,直至陽星脈枯竭,則六炁孤陰不長,紛紛坍塌,此即爲星運氣數已定!”
“而荒域炁弱,必引發五行星變,水行運季率先終老,五行逐步逆轉歸於陰陽,同樣是篡改原本的炁數。”
聽着趙興的聲音,祝海潮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因爲趙興的理論在這時又得到了補充,和一百三十五年前已經有了很大變化。
他的心力不斷計算,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假設按照趙興所說,把標準模型下的陰陽五行七星搬移後,確實是水行星先一步墜落向太陽之星。
就算是人爲打亂順序,故意把原本的水星位置便宜,只要不是暴力破壞了陰陽五行星的模型,過一段時間後它又會回到原來的位置。
湮星長廊這個極端環境,同樣也適應這套理論。
祝海潮可以輕易駁斥趙興的荒謬之言,可是現在他卻感覺到了壓力。
隱約覺得這次法會怕是沒預想中的簡單了。
比祝海潮更驚訝的,則是在論道臺外圍一處隕石上的姜天粟。
因爲趙興的法論化用了他的《子午周天論》!
【天行有常,周天星斗以子午爲軸,定四時八節。地氣升降隨天象流轉,陰陽二氣須順應星軌,方得生生不息。】
這是子午周天論的原文。
趙興則是篡改了兩個字,即子午變成了陰陽。
改了這兩個字,意義就不一樣了。
姜天粟也認爲周天星軌既定,有一條恆定的法則界定線在影響着天星的運轉。
他的法論是強調天體運行規律不可違逆,用子午周天論來闡述湮星長廊現象,則是無解的。
可是趙興的‘大天時季星運’強調的是陰陽雙星,比他的法論更具有彈性,姜天粟很容易就推算出,湮星長廊現象很有可能是有解的!
法會問道,無非質論、拆論、解論。
趙興在回答祝海潮的質論時,順便把他的理論給拆了,然後再自己進行註解。
此外,趙興同樣肯定了周天五行星軌,看似在用他的法論在打祝海潮,實則意義完全不同。
若是祝海潮不認真點思考,可能會讓祝海潮想歪方向,去駁斥他子午天時殿的法論。
趙興不止拆了他論,還順便把他和祝海潮的組團圍攻給化解了!
簡直是一石三鳥!
“好一個趙辰安!”姜天粟眼神頓時變得興奮起來。
旁邊的地利派,赤穰劫火宗長老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老朋友還沒上場,怎麼就已經開始調動全身魂力來推衍了?
趙興看着思索的祝海潮,眼中信心十足。
他剛纔所說的,乃是玄黃界時期所作的《三陰三陽六炁周天論》的進階版,如今補充到了《湮星六炁論·陰陽篇》中。
祝海潮和姜天粟等人,完全低估了自己,前世他可是走到了半神之境,而且是三派兼修,也不知道經歷過了多少場法會。
打他們兩個?不過是小菜一碟!
此時的祝海潮,自覺仍舊有一戰之力。
他揮了揮手,頓時從虛空中抓出來一顆顆微型星辰。
“蜃海盟祝海潮,敢問道友!”
趙興面不改色:“請道友問。”
祝海潮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將微型的陰陽雙星,以及五行界星置於虛空。
他的確準備得很充足,這些並非真正的星體,而是道兵模型,在質論環節中,天時派司農經常會用到的道具。
“人怎麼可以進步這麼大?”祝海潮心中涌起一個念頭,一百三十五年前趙興放出初論就閉關,還非常簡陋。
“有其論必有其法,請道友不吝賜教,解湮星之變。”祝海潮死死的盯着趙興。
說一千道一萬,湮星長廊難題,終究要實際的法術來解決!
祝海潮無法確認趙興的論是否奏效,但繼續在論戰上糾纏已經沒有意義。
就如同應對疊界山有八種法術,他想要知道趙興是否有解決的法術。
趙興看了對方一眼,不由得笑了。
僅僅一個問題,就逼得祝海潮圖窮匕見了。
實際上這個要求是很不合理的,因爲現場演示是其法,已經從論戰轉爲法戰。
這個環節本該由趙興來選擇,到底何時公佈。
秘法秘法,當然不是那麼輕易傳播的。
“嗡~”
此時,兩人的頭頂出現了一個人,正是學者博維。
他淡淡的看了七星一眼:“祝海潮,你逾矩了。”
“若無他問,即刻退去。”
祝海潮陡然清醒,頓時向着趙興拱手道歉:“是在下失禮,請道友見諒。”
說罷,他就神色黯然的打算退去。
當着無數人的面,他沒能問倒趙興,反而做出了無禮的舉動,這實在有些丟臉。
“祝長老且慢!”趙興卻突然叫住了他。“我可在以與你演示一番,不過你卻不得秘傳。”
“博維長老,請開啓悟道之境,由您見證。”
祝海潮有些愕然,不過眼中又轉爲興奮,十分期待的看着博維。
博維心中也是無言以對。
他本來就是露個面走個過場,沒想到還給趙興打上工了。
這小子恐怕早預料到了今天這一幕,所以才硬要邀請學者前來。
真是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進。”博維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悟道之境出現。
隨後趙興和祝海潮齊齊走了進去。
場內場外頓時議論紛紛。
怎麼問道環節纔剛剛開始,論戰就變法戰了?這麼
刺激的嗎?
“刺激啊,雖然聽不懂在說什麼,可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祝海潮才問了一個問題,怎麼就發展到法戰了?他難道就找不出什麼漏洞?”
“嘶,難道說趙司農又要解決一個大難題……快邀請人來看!”
"……"
一瞬間,付費觀看法會的人數激增。
大周的少農令陳餘笑得嘴都咧了。
悟道之境內。
趙興伸手一指,開始進行模擬實戰演示。
只見陰陽雙星在趙興的施法之下,變成了一大一小。
搬移運轉之下,雙星格局變成了頂級太陽之星,和高級太陰之星。
陽盛陰衰,五大界星頓時出現生命衰敗,靈氣逸散。
祝海潮不明所以,只是覺得這兩種法術涉及到了地利派又涉及到了天時派。
因爲剝離六炁明顯是雲炁法,而剝離地脈肯定離不開地利法的範疇了。
“請大長老進行時間加速。”趙興朝着天上說道。
嗡~
悟道之境內頓時模擬出時間加速的場景。
很快,祝海潮就發現原本的陰陽五星系統出現了大變樣。
由於趙興剝離了六炁和地脈,此時除了陰陽雙星和五行界星之外,又多了一顆生命界星。
它五行俱全,被放置在了金行星與火行星之間。
除此之外,太陽之星和太陰之星也被剝離了許多物質,又在更遠處形成了三顆荒蕪的界星。
太陰之星也調了個位置,並且被縮放了很多,被放置在了這顆新的界星旁邊。
“原本的陰陽五行模型,變成了巨陽,少陰,還多了一顆生命界星,三顆荒蕪巨星……這是幹什麼?“祝海潮不理解,但大爲震撼。
因爲按照他的理解,脫離了標準陰陽五行模型,天星的運轉應該徹底崩潰了纔是,可是現在並沒有。
“博維長老,請繼續加速時間,抵達一千年以後,看看有沒有湮星之變產生。”趙興沒有解釋,只是向博維發令。
博維也有些好奇了,饒有興趣的將悟道之境內的條件改變。
時間加速到千年之後才停下。
祝海潮死死的盯着新的陰陽九星結構。
湮星長廊移星之後,大多都會在千年內坍塌。
在他這個天時派司農看來,就是因爲靈氣荒域的陰陽五行無法在荒域穩定,這應該是宇宙的自然法則,是鐵律!
除非是像人造基地那種,花費極大代價,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但那就不能拿到這個問題裡面來討論了,而是工家機關師的問題。
預想中的坍塌並沒有發生,但悟道之境是基於湮星長廊的條件構成,此時的確出現了一些異象。
“嘩啦~”
突然從虛空出現一片浪潮,開始衝擊新的陰陽九行星結構。
奇特的一幕發生了,旋轉的新星系開始扭曲掉了浪潮的方向。
大量的虛空浪潮被陰陽大道以及最外圍的兩顆荒蕪巨星的地脈偏移。
陰陽九星結構完好無損,位於金行、火行之間的生命界星依舊存在!
並且因爲虛空浪潮攜帶了六炁,有新的靈氣物質產生和凝聚,這次災難不但沒有毀滅掉它,反而使得整個星系煥發出了新的活力!
天吶……爲什麼會這樣?!!
祝海潮心中在吶喊!
趙興回過頭來,看着旁邊已經呆滯的人:“祝長老,還要請博維學者繼續把時間往後推嗎?”
祝海潮回過神來,眼神由震驚變成興奮,他的聲音因爲太過激動而沙啞:“趙、趙司農,這到底是爲什麼…:
“海潮漲落,乃陰陽之息吐納。欲固守一方水土,需以潮汐之法疏導濁炁。”趙興慢悠悠的念出一段話。
“虛空亂流引發的動盪,何嘗不是另一種海象?”
“那兩顆巨星,一名曰天王,二名曰海王。正是疏導法術的成象所在。”
祝海潮渾身一震,因爲趙興借用了《海象經》中的一段話。
也就是說,趙興對他們這個勢力的經典居然還有很深刻的理解,並且成爲了他所創之法術的依仗。
假設海象論真的被用在了這上面,那麼趙興不但沒有打擊他們天時派,恰恰是在將整個天時派都在發揚光大啊!
高臺上的博維,靜靜的看着那一座陰陽九行星緩緩旋轉,也不由得陷入了震撼中。
因爲趙興此舉,等於是在荒域極端條件下,創造了
一個穩定運轉的《陰陽界星體系》。
極端的湮星長廊都能適用,那麼幾乎可以適用於所有荒域了!
“陰陽大道象雙星,陰陽雙星象五行,他到底是無意中解構了陰陽大道與生命大道,還是……”博維心中喃喃自語。
如果趙興沒有前世,那麼趙興天賦簡直太過可怕,是能夠成神的妖孽級天才。
如果是輪迴者,那博維就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再也沒有了算計趙興的想法。
他撤掉了悟道之境。
當趙興與祝海潮兩人,重新出現在衆人以及星境映照之下。
祝海潮便朝着趙興大禮參拜:“祝海潮謝趙司農解惑,今後若趙司農有令,蜃海盟願唯趙司農馬首是瞻!”
此言一出,法會場內,頓時陷入了寂靜當中。
原本一直等待結果的姜天粟、百里央、西野領主直接就傻眼了。
說好的一起組團打趙興的呢?
怎麼祝海潮直接就認輸了?
不,這都不能說是認輸了,祝海潮是蜃海盟的掌權者,能說出這話,無異於當場直接被趙興收編啊!
“祝海潮在悟道之境內,到底經歷了什麼啊……”姜天粟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