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爲止,陳益依然不清楚劉誠樸當年在木屋內所扮演的角色,但從丁雲潔的態度看,至少沒有傷害過她。
既然沒有傷害,那麼劉誠樸當時在幹什麼呢?
旁觀?
陳益只能根據劉誠樸的性格去猜。
面對朋友輪姦一個女孩,劉誠樸不願參與,就算有救人的心也無能爲力,也許出言阻止過,但並沒有起到作用。
本就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罷了。
“老實巴交?”這番話讓丁雲潔有了反應,終於開口了,“他要是老實巴交的話,陳隊長怎麼會把他抓了呢?”
陳益:“什麼意思?”
丁雲潔:“陳隊長這麼聰明,應該明白我什麼意思。”
陳益:“五起案件,難道不是你授意的?”
丁雲潔並未正面回答,反問:“陳隊長所說的五起案件,對劉誠樸有好處嗎?”
話題開始深入了。
陳益聽懂了丁雲潔想表達的中心思想,拋開丁雲潔,劉誠樸是否有犯罪意願。
有嗎?
絕對有,每個人都有犯罪意願,世界上沒有絕對純淨的人。
先說劉首烏和劉針茅。
昨天搜查村子的時候劉麻和老翁提過,兩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村裡屬於地痞類型的存在,還搶過劉誠樸的東西。
簡單來講,就是兩個流氓欺負一個老實人。
老實人會不會反抗?不太敢,想過反抗嗎?一定想過。
再說何珊三人。
這三個城裡的女孩對劉誠樸來說,都是一生難以企及的絕色,老實人也是人,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生理衝動,機會來了不可能無動於衷。
現在丁雲潔給了由頭,他內心很願意。
丁雲潔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若是她讓劉誠樸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劉誠樸同樣也會做,不過這五起案件,都是劉誠樸內心深處願意去做的。
所以有了剛纔的反問。
甚至於,劉誠樸本身就是一個心理陰暗的人,老實只是外表,丁雲潔充分將他的陰暗面挖掘了出來。
詭辯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陳益不瞭解劉誠樸,村裡的人也無法真正瞭解劉誠樸,只有丁雲潔,有機會看透。
“你的意思是,劉誠樸並不是絕對的被動犯罪。”陳益道。
丁雲潔:“這就要看陳隊長怎麼想了,看人,要看本質,我沒說他是壞人,但好人談不上。”
聊到這裡,陳益感覺到了人心的複雜,很難說清楚。
劉誠樸是個老實人,他對丁雲潔有愧疚,對丁雲潔有愛慕,在丁雲潔的引導下逐漸變成了傀儡,幫助其復仇。
但拋開所有這些不談,劉誠樸本身,內心也存在着犯罪衝動。
表面看,一切都是丁雲潔授意的,實際上,劉誠樸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爲。
陳益沒有說話,伸手拿起自己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
若是想的這麼深,那劉誠樸可就不是一個單純爲了愛情的傻子了,動機上並非絕對的無辜,他也是利益獲得者。
兩人的關係,就更像是合作了。
“他嘗試過救你嗎?”沉默半響後,陳益問了第二遍。
丁雲潔輕輕點頭。
這就是人的複雜性了,沒有真正的好人,也沒有真正的壞人。
對劉誠樸來說,起碼他當時內心確實想救丁雲潔,確實想阻止這場悲劇發生。
“木屋誰燒的。”
“我。”
“丁雲潔,請跟我們走一趟吧。”談到這裡,陳益站起身。
丁雲潔沒有動,只是平靜的看着他。
陳益:“剛纔的對話做不了證據,因爲隨時都可以翻供,現在我代表邑城市局刑偵支隊,就劉首烏劉針茅被害一案,江麗麗、何珊、任丹強姦案對你進行強制傳喚,請配合我們調查。”
丁雲潔無所謂的笑了笑,從沙發上站起:“我去換身衣服。”
陳益:“不用了,直接跟我走。”
丁雲潔:“換身衣服都不行嗎?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只是換身衣服而已,要不……陳隊長可以看着我換,沒關係。”
那次事件顯然對丁雲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導致她連女性基本的羞恥心都已經蕩然無存。
陳益皺眉,拿出手機通知女警進來,然後跟隨丁雲潔去換衣服。
時間有點久,當丁雲潔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煥然一新,她甚至還畫了淡妝,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頹廢。
丁雲潔五官確實很好,對山野村民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小。
衆人下樓上車,返回了市局。
到了市局後,陳益第一時間提審劉誠樸,直截了當將丁雲潔搬了出來,並提起了劉首烏和劉針茅的死。
丁雲潔的自信是對的,劉誠樸沒有任何出賣她的意思。
“我和丁雲潔沒有關係,我也沒有殺人。”
沒有證據能證明劉誠樸殺人了,過去好幾年了還是在山上,證據不好找,先拿口供是最佳選擇。
“丁雲潔也在局裡。”陳益攻其弱點。
現在的問題不是丁雲潔,而是劉誠樸的故意殺人事實。
聞言,劉誠樸猛地擡頭:“你們抓她幹什麼?!”
陳益:“不是和丁雲潔沒有關係嗎?爲何這麼大反應。”
劉誠樸意識到過激,說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們抓錯人,被我強姦……她也挺可憐的。”
陳益:“不是被你強姦,是被另外兩個人強姦,話說有件事我比較好奇,兩年前的那天晚上你們確實發生關係了,因爲假戲必須真做否則騙不過警方,只有那一次嗎?”
劉誠樸低下頭:“不懂你什麼意思。”
陳益:“當時你內心是不是在竊喜,能得到丁雲潔,哪怕是演戲也值了。”
劉誠樸握起拳頭。
陳益聲音不停:“看得出來你很愛她,你剛纔問我爲什麼抓她,很簡單,劉首烏和劉針茅的死和她有關係,所以需要徹查。”
劉誠樸低聲道:“你們搞錯了,和她沒關係。”
陳益:“是嗎?但她動機很充分,我剛剛和她聊過,聊了……很多很多,尤其是那間被燒燬的木屋。”
劉誠樸重複:“和她沒關係。”
陳益不知道兩人是否提前預演過被抓之後的情形,從劉誠樸身上多少能看到丁雲潔的影子,這個女人恐怕是個好老師。
老師可以教會學生知識,但卻無法走進學生的內心情感。
每個人的情感世界獨一無二,他人無法理解,更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