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迴心意轉

幻夜再次恢復意識是一個月之後的事。這一次,問世流着淚求他活下去,而且不敢再碰他了。

“爲什麼把我關在這裡又要救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的靈魂,我的人,還是我的心?”幻夜又問了同樣的問題,他的聲音很小很虛弱也很卑微,眼眸依然空洞而絕望,沒有任何活的希望。

“不!小夜,你誤會我了!我只想你幸福,沒有別的。”問世沉着聲音強調,心裡十分難過。

幻夜閉起眼睛不看他,痛苦地說:“死,對我來說就是幸福,希望閣下成全,我會感激不盡。”悲苦的眼淚像珍珠般滑落。

見無論自己怎麼勸,幻夜仍然生無可戀,一心求死,甚至不願意睜不開眼睛看自己一眼,問世的心痛得滴血。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問世知道幻夜的一切,太瞭解他的性格了,包括他的弱點。爲了能勸幻夜活下去,他決定卑鄙一點。

只聽得問世又低聲下氣地懇求:“小夜,如果我能令木星復活,你願意活下嗎?”

問世知道木星是幻夜的心結,也是幻夜的弱點。

果然一聽到木星的名字,幻夜驚訝地睜開眼睛,那雙沒有神彩的黑眸明顯亮了一下。

沒錯啊!自己的心明明碎了,靈魂也散了,眼前這個男人竟然能令自己復活,那麼他一定同樣能令大哥復活。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太好了,大哥能回來了。悲喜交集的眼淚從那雙悽酸而空洞的眼眸奪眶而出,像珠落玉盤,再也止不住。

“只要你能救回我的大哥,要我做什麼都願意……”幻夜哭泣着懇求。他哭得梨花帶雨,楚楚惹人憐。

問世知道幻夜又打算犧牲自己來救木星小子了,就像在藍女王面前那樣,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獻出來,去換木星和太陽系的平安。幻夜越是表現得願意奉獻一切,問世就越內疚。這隻能證明在這七生七世裡,那個靈魂被命運折磨得傷痕累累。而把這個靈魂傷害得如此之深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小夜,只要你安心養傷,從此放下過去幸福地活着,我不但復活木星,還讓你回去小白身邊,絕不食言!”問世鄭重地承諾。

“真的嗎?”幻夜不敢相信一切,眼前這個男人爲自己做這麼多又不求回報的,僅僅是爲了自己幸福?

“真的!我只要你幸福!小夜,請你相信我!”問世拍着心口信誓旦旦地保證。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般好?”幻夜迷茫地問。

“我……”問世很想告訴幻夜,我就是你的問世大哥啊!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他對自己沒有信心,畢竟自己詛咒了幻夜七生七世,他害怕幻夜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會恨他。

“我說過,你跟我一個已故的親人很像。我曾經負了他,一直愧疚。如果你能活得好,我心裡多少能寬慰些。”問世失落地回答,“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太多事情。這只是暫時的,等到時機成熟,能告訴你的我都不會保留。”

幻夜在腦海中努力搜索着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但一點思緒也沒有。難道正如這個人所說的,自己與這個人只是萍水相逢,只因自己長得像他的親人,他便救下自己?又或者,他所說的人是自己的某一世?

幻夜突然想起問世。但他很快又否定了,問世隕落前用他的靈魂化爲詛咒,此刻戾氣已化,問世殘存的靈魂之力也不復存在。若果問世也能像自己那樣復活,太陽系就不會失去守護者,古神界就不會崩解,這一萬年以來三界就不會戰伐不斷,生靈塗炭,地球就不會有天劫,問世沒理由對太陽系的生靈見死不救啊!

所以,眼前之人不可能是問世!除非問世復活後不再願意守護太陽系的生靈。如果是這樣,又何必費煞苦心地救自己?

但他哪裡知道,這是一場不到盡頭不能終止的詛咒,也是一場選拔一域之主的考驗,問世也很無奈。

幻夜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既然對方不願說出身份,再怎麼猜測都是徒然。不如順其自然,終會有一天,時機到了,一切就會了然。

這次甦醒,幻夜發現自己又突破了一個大境界,達到聖尊之境。這一切一定跟眼前這個神秘男人有關。

他又想了想,可能自己真的誤會了這個男人。自己雖然是聖尊之境,居然看不出這個人的境界,也逃不出這個男人的結界,而這個人竟然還可以隨便令靈魂消散的人復活,擁有這麼可怕的力量的一個人,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螻螞!以這個男人的境界,想要對自己怎樣,根本沒有任何掙扎之力,他沒必要卑躬屈膝地懇求自己,而且居然是求自己活下去……

自己已經是聖尊之境,聖尊之上,就是聖祖!而這個浩瀚的宇宙只有一個聖祖,那就是宇宙之主!

幻夜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跳!他無意讀取了木星的記憶,知道最後三重境界分別是聖君、聖尊、聖祖,合稱聖道強者。

“恩公,難道你是宇宙之主?”幻夜失聲問。

問世明顯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終於點頭承認了,幽然一嘆:“小夜,你實在太聰明瞭,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聽聞眼前這個男人承認自己是宇宙之主,幻夜不淡定了。他連忙爬起來,向問世下跪。

“聖祖,求求你救救我的大哥,求求你保護太陽系的生靈,我什麼都願意做!”幻夜心中激動不已,絕望的人生彷彿一下子就變得充滿希望。聖祖,乃是宇宙的第一人,如果得他庇護,大哥的復活還用愁嗎?太陽系的安全還用愁嗎?

“小夜!”問世看到幻夜爲了救木星和太陽系,在自己面前完全放棄尊嚴,如此卑微,心中不禁一痛,他用雙手把幻夜扶起來,摟他入懷,不讓他跪自己,更不讓他掙扎。

“我說過,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地活着,你爲何跪我?明明是我在求你……只要你願意幸福地活下,我就復活木星。如果你要加一個條件,保護太陽系,我當然也會同意!你到底答不答應我?”問世有點生氣了,因爲幻夜並不愛惜自己。但他也心痛,他明白幻夜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爲七生七生的詛咒令那個傷痛累累的靈魂萬念俱灰,連尊嚴也不在乎了,只要能救木星和太陽系,幻夜已經不在乎自己變成怎麼樣了……

“滴答……滴答……”問世的眼淚滴在幻夜蒼白的臉頰。以前問世總是悄悄落淚,這是問世第一次在幻夜面前哭。

幻夜心頭一顫,鼻子就酸酸的。他終於明白,問世是真心待他好,並且爲他難過得哭了。自己怎能再讓這麼好的一個人傷心下去?

“聖祖,不要哭!我答應你,不管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我一定會幸福地活下去……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幻夜終於肯坦然接受問世的心意。他笑了,是陽春融雪般燦爛的笑容。

問世彷彿又看到了從新那個聖潔的小天使,他知道幻夜的心終於被自己勸回來了。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小夜找到活下去的動力,暫時不會做傻事了。

問世心中又是一嘆。果然單靠自己還是留不住他。這個世界,能令幻夜回心轉意的人從來就只有木星和小白。而自己,永遠都是一個局外的陌生人。

“小夜,如果你要感謝我,以爲就別跟我客氣,像待朋友那般即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間隙,真誠以待。”問世認真地說。

“好的,聖祖。”幻夜乖乖地點了點頭。

“以後你就叫我聖祖大哥吧!”問世笑道。

“這怎麼行?聖祖是宇宙之祖,這樣稱呼你實在太冒犯了……”幻夜不好意思地拼命搖頭。

“小夜,你剛纔答應了我什麼?這麼快就反悔了?不想復活你大哥了嗎?”問世的聲音有點不悅。

“聖祖大哥……”幻夜拿問世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喊了一聲,只是喊了一聲,他就羞得臉頰通紅。這麼一臉紅,蒼白的病氣就被趕跑幾分,傾世的臉容顯得更加妖孽迷人了。

看着懷中美美的人兒,聽着那一聲羞噠噠的“聖祖大哥”,問世彷彿回到一萬年之前的時光,看到溫婉純真的藍苑小皇子快樂地繞在自己身邊喚自己爲“問世大哥”。

問世幻得幻失地望着幻夜,一時之間心潮澎湃,一種久違的幸福感衝入他心田裡,孤獨自責了一萬年的心變得暖暖的,充實的。

“聖祖大哥,你的樣子……”幻夜好奇地問。直到現在,無論他的眼眸怎麼聚焦,他都看不清這個男人的模樣。

“呃,我長得很醜,怕嚇到你,所以用法術遮去了容貌,請別介意。”問世窘迫地解釋着,心裡慶幸着好在自己的境界比小夜夜高太多,不然被他讀取到自己的記憶和想法那就糟糕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隱,想到這裡幻夜也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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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幻夜便安心地住在聖宮養傷。問世每次來看他,都會給他帶很多靈丹妙藥和滋補珍品,他都在問世的眼皮底下乖乖地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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