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蒸汽動力的火車頭冒出大量白煙，於鐵軌上拉動着長長的鋼鐵車列，跑出了奔馬一般的速度。
望着兩邊景色飛快倒退，還有自己坐着的柔軟位置，以及面前的小桌，約爾翰感激道：“謝謝您！李維先生……我……我沒有想到，您還爲我提升了座位，來到了二等車廂……”
他的那點可憐的積蓄，最多隻能買一張三等車票，還不太夠。
至於三等車廂？
它就位於火車頭之後，要承受大量煤炭燃燒後的惡劣氣味與粉塵，更擠得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
基本上，每一位旅客待久之後，都會變成黑乎乎的顏色。
而二等車廂就有比較舒適的位置，四人對坐，中間還有張小木桌，中午與晚上之時會有餐車經過。
至於更上等的頭等車廂，據說更加奢華，但只爲貴族與體面人開放。
“不必客氣。”
鍾神秀優雅地一笑，心裡暗道一聲：‘少年啊……你還是太天真了……’
購買火車票，還需要身份證明！
這東西他自然是沒有的，而約爾翰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很容易就被拒絕，甚至惹來巡警。
鍾神秀注意到，火車站內的警戒力量已經有所提升。
恐怕再過不久，戰爭的消息就會全面傳開，蒸汽列車會全力以赴，應對各種物資與軍隊的轉運需求，車站戒嚴，約爾翰就更別想跑了。
不過遇上了鍾神秀，也是他的幸運。
一路的巡查、盤問，都被鍾神秀隨便用一張白紙打發掉了。
約爾翰似乎是第一次乘坐蒸汽列車，興奮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良久良久都捨不得移開眼眸。
鍾神秀則是隨意瞥了眼跟自己同乘的客人。
一位頭髮微褐略卷，身材消瘦，戴着眼鏡的青年紳士，他穿着雙排鈕釦的呢絨黑色長服，戴着一頂圓頂禮帽，手中還有一根鑲嵌銀色的短杖，看起來十分得體而有涵養。
‘現在的溫度……並不低吧？甚至還有點熱……’
鍾神秀望了自己與約爾翰的襯衫一眼：‘或者說……這就是上流社會的打扮，因爲上層人不需要自己勞動，所以衣服都比較保暖厚實？’
至於最後一位乘客，卻是一位穿着細密格子花紋長裙的年輕女性，頭上戴着一頂垂下輕紗的軟帽，遮住了小半的臉龐，好奇的眸子正四處打量，而一看就是鄉下土包子的約爾翰，明顯引起了她的注意，被裝作無意地瞥了好幾眼。
約爾翰耳根驀然有些泛紅，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正襟危坐。
哐當哐當……
蒸汽火車上的漫長時光，實在有些無聊，距離卡萊斯頓更是還有八個小時的漫長時間。
終於，約爾翰忍耐不住，小聲道：“李維先生，對於到達克萊斯頓之後，您有什麼提議麼？”
乘坐上遠行的列車之後，他的勇氣就似乎漸漸耗盡，充滿了對未來的迷惘與忐忑不安。
“去到一處大城市，首先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否則夜晚肯定會被掃街的巡警抓住，如果再沒有工作證明，那就麻煩大了……”
鍾神秀微笑着，雖然他沒有去過，但勉強可以猜測出一些情況。
“然後……則是馬上去找到一份工作，可以是短期工種，最重要的是拿到工作證明……畢竟根據你所說，王國對流浪漢管理很嚴格，但只要有工作證明，便不會被逮起來……我想，如果你不願意進工廠的話，去碼頭上幹苦力或許是個選擇，但要小心匪幫，最好加入一些你家鄉人組織的工會或者圈子……在首都，外地人總是很容易抱團取暖的……”
“您果然見識廣博……”
約爾翰由衷地讚歎一聲。
‘不，我只是瞎猜的……’鍾神秀心裡翻了一個白眼，旋即又聽到約爾翰的提問：“但是……我不想一輩子都幹苦力，我聽說卡萊斯頓遍地黃金。”
“撲哧！”
那位戴着禮貌的年輕紳士突然笑了一聲，旋即脫下帽子，表示歉意：“抱歉……但我要糾正一點，卡萊斯頓並非遍地黃金，那裡是富人與貴族的天堂，但對於窮人而言，就顯得不那麼友好……”
“善意的提醒總是好的，哪怕有些刺耳！”鍾神秀點點頭，笑道：“李維，請問你是？”
“叫我克里就好了。”
年輕紳士微笑迴應，十分禮貌得體，又看向約爾翰：“你想要找一份好工作，請問你的文化水平是？有受過初等教育的證明麼？”
“抱歉……我……我不識字！”
約爾翰感受到那位女士的目光也看過來，頓時低下頭。
“雖然很抱歉，但還是不得不說一句，你的文化水平，決定了很多體面的工作對你關上了大門，畢竟專業人士需要長久的學習與日積月累的經驗，比如醫生、律師……”
克里嘆息一聲：“李維先生的建議很中肯，先在卡萊斯頓站穩腳跟，才能思考其它問題……嗯，你年齡不大，在白天工作的同時，晚上還可以去報名教會的一些識字課程，那是免費的，還可以聆聽‘門之主’的偉大，等到考取了一個最基礎的文化水平證明之後，或許可以通過教會的渠道，去找到一些不錯的工作，比如……貴族的男僕、或者一些餐廳與俱樂部的侍者……那至少比苦力活輕鬆。李維先生，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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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肯的提議！”
鍾神秀點點頭，看到了約爾翰迷惘的眼睛，不由加了一句：“美好的生活是靠自己雙手創造的，既然做出了決定，就只能再辛苦也走下去……”
對於灌雞湯，他也是很有一手的。
“謝謝……”
約爾翰強行壓下心裡的沮喪，勉強笑道：“謝謝你們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
咕咕！
就在這時，他肚子又發出了不爭氣的叫聲。
“也到了午餐的時間了，李維先生，我們是一起去餐廳，還是等待餐車經過？”
克里取出一隻造型精美的懷錶，打開看了一眼，微笑問道。
“我覺得……”
鍾神秀剛剛要回答，突然擡頭。
萬米高空之上，忽得傳出了刺耳的音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