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靜言首先發現問題,於是他立即帶着宋雲朗回了滄瀾,然後便窩在了霜野古道,杳無音訊,宋雲朗心內有思緒,多次飛鴿傳書,可易靜言從不回覆,然後很快朝廷就傳來霜野古道少主訂婚的消息,這也證明易靜言即將接任家主之職,以後更是幾乎不會出霜野古道,宋雲朗感覺心中如寒冰一般,生不如死,一個月後終於按捺不住,動身前往霜野古道。
可是霜野古道豈是尋常人可進的?
在經歷了三天三夜的生死逃亡後,宋雲朗終於犧牲在了進入霜野古道的最後一個毒陣上,彼時,他躺在地上意識模糊,卻覺得十分解脫,起碼能讓某個絕情絕義的人心生愧疚,可就在這時,一雙溫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輕聲道:“你這個倔脾氣,爲什麼要來,你讓我怎麼辦?”
然後那**,醒過來的宋雲朗和易靜言先是一言不合對罵,然後是互毆,最後打着打着竟然就做了決不可被世人原諒的事……
第二日清晨,宋雲朗感覺自己被幸福纏繞,易靜言卻坐在**邊,神智清明的告訴他昨晚是個誤會,然後讓他回滄瀾。
宋雲朗明白易靜言的顧慮,非但沒有責怪他,反而是抱着他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什麼都不會在乎,他可以放棄一切,今生只想和他闖蕩江湖,過逍遙快活的日子。
沒想到易靜言反手就是一巴掌,說他不要臉,耽誤自己的前途,總而言之,所有下流和令人絕望的話都說了,終於讓宋雲朗絕望而去。
就這樣,將宋雲朗成功趕走的易靜言開始整理思緒,着手將大婚提上日程,沒想到半個月後卻傳來消息,宋雲朗辭去羽林軍之職,要做一個普通的士兵,隨九王爺百里清炎出征平亂。
天下人皆知百里清炎作爲奪儲失敗的皇子,一直是當今上的眼中釘肉中刺,他的每一次出征都帶有十分明顯的送死意味,宋氏一門乃名將之後,更是知道這意味什麼,怎麼會讓宋雲朗這個獨苗去幹這種送死和得罪皇上的的事情?
於是自然,他們將宋雲朗關了起來,但是卻受到了宋雲朗的絕食反抗。
七天後,宋雲朗已半死不活,宋家上下愁眉不展,可就在這時,易靜言拜訪宋府,向宋老爺子說明來意,宋老爺子本來就因當年的事對易靜言心懷感激,現在又聽說他有辦法讓宋雲朗回心轉意,激動地差點就跪下了。
易靜言並沒有預料錯,宋雲朗根本不想理他一分一毫,但當他告訴他,自己是過來帶他出去雙宿雙飛的時候,絕食到幾乎虛脫的宋雲朗立即就高興起來,望着他希冀而熱烈。
易靜言拿出食盒,告訴宋雲朗不管有什麼計劃,都要先進食補充體力,宋雲朗不疑有他,不但同易靜言吃了飯,還十分愉悅的接過了他遞來的酒。
“這是葡萄酒?”
“恩。”
“你知道我愛飲桂花釀的。”
“我匆匆而來,並未能顧慮周全。”
宋雲朗立即高興起來:“匆匆而來,是因爲關心我麼?”
易靜言看着一臉傻笑的宋雲朗:“當然,你這麼做也無非是怨恨我,若我再不來,你便餓死了。”
宋雲朗笑道:“我就知道,靜言果然不忍看着我去死。”
然後仰頭將杯中的葡萄酒全部喝下。
易靜言緊緊握住拳頭:“小朗,你年輕氣盛,有些事若執意而爲,或許會耽誤一生。”
“我知道靜言你怕我後悔,怕我耽誤前途,怕這怕那。”似是覺得葡萄酒味道好,宋雲朗自飲自酌起來,“但是我要告訴你,同你在一起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後悔……”頓了頓,“你知道嗎,我活了二十年,感覺一直是一隻井底的青蛙,我雖出身忠烈,但是我從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我知道那些偷盜者該打,卻不知他們家中有難以溫飽的家人,我知道那些惡人該殺,卻並不知他們有不可選擇的過去……”
易靜言皺了皺眉:“你這麼說,已經是錯了。”
“我並不是不分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嘛!”宋雲朗笑道,“你總是小看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開始更懂得人情世故,懂得這世上的的人都是有很多面的,這不好嗎?”
“不好,若你想懂得人情世故,出去歷練便是,那不是跟我在一起的結果。”
“靜言……你都決定帶我走了,怎麼還說這些話,難不成你還是留戀那家主之位?”
“我從不在乎那家主之位……”易靜言搖了搖頭,“只是,你跟我在一起,將一生漂泊,你的家族會因此蒙羞,你將來終究會後悔……”
“啪——靜言,我的頭怎麼突然開始痛?”宋雲朗手中的酒杯突然落地。
易靜言驚慌的看着宋雲朗,但是很快就恢復鎮定,眉頭緊皺。
“我不騙你,真的頭痛!”宋雲朗開始捂住頭,“你快給我治一下啊,靜言!”
“對不起,小朗……”
“你在說什麼?!”宋雲朗撞翻桌子,使勁兒甩着頭,“你是不是給我的酒裡下了什麼東西?!好痛啊!”
“等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會重新開始。”易靜言緊緊握住桌子的邊緣,“不要怕,小朗,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但是你永遠都不會記得我。”
“果然是你給我下了藥!”宋雲朗開始憤怒的掃落桌子上的東西,踉踉蹌蹌,“憑什麼給我做決定?!你這個膽小鬼!你連你的心都不敢承認!我恨你!”
說着,便摸起一根筷子往頭上亂捅:“怎麼可能讓你得逞?!怎麼會讓你這麼輕鬆的甩掉我?!”
“不要胡來!”
易靜言上去阻攔宋雲朗的自殘,宋雲朗本來就比易靜言的三腳貓功夫好太多,發怒後更是力大無比,混亂之中,便聽到易靜言一聲悶哼,瞬間眼睛血流如注!
“靜言!你的眼睛!”
“不要慌!我沒事!”
“不!不!”
“不要怕,醒過來一切都會好的。”易靜言看着突然倒在地上的宋雲朗,終於伏在地上,渾身顫抖,“我不是不敢承認我的心,而是知道,我的心會讓你萬劫不復……”
若干年後,魚顏館大門口。
一個穿着黃衫的儒雅男子對旁邊的獨眼龍道:“雪茗館主,不過是攝政王回宇城的車馬隊,你也喜歡看那熱鬧?”
溫雪茗叼着大袋:“再不熱鬧就老了。”
正說着,中間最豪華的大馬車卻在魚顏館前緩緩停下,黃衫男子一愣,便見紫色的車簾掀起來,露出一個美麗女子的臉:“溫雪茗,把你腰上那魚形墜子送我一個。”
溫雪茗嘿嘿一笑,從腰上解下一個:“你要這種破東西做什麼?”
“花花綠綠的看着挺好,給孩子們玩玩兒。”
溫雪茗上前遞過去,美麗女子眯眼一笑:“宋指揮使!”
“是!”一身銀色鎧甲的宋雲朗走過來,衝溫雪茗伸出手。
溫雪茗一愣,然後恭謹一笑,將墜子放入宋雲朗手中,宋雲朗轉身遞給車內女子,那女子卻道:“軟軟突然不想玩了,宋指揮使你先幫我收着吧,對了,別弄丟了,要不治你罪!”
“是!屬下領命!”
女子衝着溫雪茗狡黠一笑:“走吧。”
溫雪茗衝她做了個揖,直到衛隊重新前進,他才轉頭看那銀色的背影,不過,他怎麼好像把那個墜子放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