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人已經在水裡了吧?”舒勵覺得應該是去上廁所的人想着不可能池塘裡會有人,所以一開始是沒有注意的。
龐童輕笑:“自然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在房間裡休息了,就等着有人去發現屍體,只是沒想到會那麼早。”
聽到這裡,宣雲錦忍不住皺了皺眉,按理說屍體剛入水是沒那麼快上浮的,看來那個毒藥還有這樣的後遺症啊!
想到那個神奇的藥,宣雲錦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毒藥你還有沒有,你知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效果?”
龐童冷笑:“我不用知道會有什麼怎樣的效果,只需要毒死人就可以了。現在看來那個江湖郎中真的沒有騙我,一開始我還擔心毒藥不起作用呢,所以下了很多。”
宣雲錦啞然,這麼說的話,高小三死得真是一點也不冤啊?那種毒藥,就指甲蓋一點就足以,龐童居然下了很多?以高小三的意志力果然也不像是會自己清醒的。
舒勵拿起旁邊寫着那首詩的紙張:“這麼說的話,嚴兄果然是因爲發現了你是兇手,纔會遭你毒手的是嗎?”
龐童眯了眯眼:“那就是一個蠢貨,整件事情跟他有什麼關係,非要插一腳。竟然還用那麼高高在上的態度來規勸我,他以爲他是誰呀?”
宣雲錦聽了,忍不住嘖嘖一聲,他們已經想到兇手是這麼認爲的了,沒想到還真的成兇手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一時不由得很感慨。
在龐童看來,家毀人亡,只剩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經認爲人性本惡。
然而,嚴飛文的想法,卻是人性本善,這怎麼能夠規勸呢?
“廣文先生飯不足,爲龍未必勝爲魚。丈夫立身當有色,千里萬里同爲客。”舒勵緩緩的捻着這首詩:“你的名字包含在這首詩裡,這是一首遞增的藏頭詩。”
“第一句的第一個字,廣,和第二句的第二個字龍,就組成一個龐字。第三句的第三個字立,和第四句的第四個字裡,就是一個‘童’,嚴兄你真不愧爲新一屆的詩會魁首,一首詩能暗藏這麼多意思就算了,詩詞的本身也是對你的一種規勸。”
“誰知道,你不僅不領情,還直接將人給殺了。那天晚上是他約你見面的吧,這首詩他也應該是故意讓你看到的纔對。”
龐童冷笑:“那又如何?”
他一開始說的最明顯的證據就是這個,他沒想到,嚴飛文竟然還將詩寫在最隱秘的地方。
殺人過後他就算搜身,也不會去看那種地方。
然而,如果一個人枉死,仵作會徹底的翻查,肯定就會看到那首詩。
龐童怔了怔,突然纔想到,嚴飛文其實從一開始就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他若聽勸,那麼死去一個僕人也沒有什麼,他若是對他下手,暗含兇手名字的詩自然會落到官府手裡。
這一點大家都能夠想到,只不過用自己的命去試探一個人的本質,未免也太蠢了一點。
至少宣雲錦就表示很不能理解。
嚴飛文雖然也沒有了父母,但是還有哥哥和嫂嫂啊,對他又那麼好,他怎麼就沒有想過,他若是出事,哥哥嫂嫂又是怎樣的傷心?那是多少銀子都彌補不回來的呀!
根據龐童的說詞,他殺人之後回去,正好遇見了嚴飛文。
所以,嚴飛文知道那個時候他並不在屋裡。
誰知道,後來發現屍體,龐童卻說他一直都在屋裡溫書,這供詞明顯是在說謊。
嚴飛文當時雖然沒有想到,過後也就明白了,隱隱約約猜到龐童是兇手。
因爲大家一起喝過酒,彼此心心相惜,自然也算有了一些交情。
嚴飛文就覺得,應該好好勸勸龐童。
可惜,嚴飛文並不知道龐童是因爲什麼纔會對高小三下手,那詩讓龐童一看就知道什麼意思了,本身精神上就有些不正常的龐童立刻起了殺人之心。
不等嚴飛文多說,抄起旁邊的腰帶就將嚴飛文給勒死,然後掛在了房樑上。
龐童說他當時在西洲城親戚家也是真的,只不過他也是應了嚴飛文邀請才悄悄回書院的,誰也沒看到。
就算是住在親戚家,那也是一個人住。
若說自己睡了,恐怕也沒有人會去打擾。
所以,龐童半夜消失了一段時間,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
而且書院的確就像院長說的,翻牆進去出出都有不少好地方,只要事先踩好點,同樣可以避開所有人耳目。
這樣不在場證明看起來倒是完美無瑕。
幸好因爲宣雲錦的提醒,章奕珵和舒勵一開始就懷疑龐童,這纔沒有讓這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給忽悠過去。
“唉,果然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舒勵輕輕一嘆:“其實有時候我都在想,破案,追求真相真的就那麼重要嗎?總感覺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反而讓人覺得未必做了一件好事。”
宣雲錦輕笑:“舒公子,你這算不算多愁善感?有句話說的好,如果人人都可以自己報仇的話,那律法是用來做什麼的?或許有些官員不作爲,但是有很多辦法可以報仇,我覺得吧,把自己搭進去的這一招是最蠢的。”
章奕珵點了點頭,對這個觀點表示認同:“其實以龐童的學識,完全可以先賺夠銀子去考試。有了激勵考中的機率會很大,等功成名就做了官回來,有的是機會收拾高家。”
“對嘛,龐童因爲家人的死受到不少刺激,精神狀態有些不對,沒有人告訴他該怎麼做,他自己又不會開解,倒是鑽了牛角尖。”
宣雲錦認同,可惜的搖了搖頭:“高家那樣的人家,老底肯定不乾淨,只要手裡有了權力,還怕不能將高家給掀翻嗎?”
舒勵想了想:“說的也是,明明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呀,爲什麼一定要選擇殺人呢?”
“對了,龐童拿走的銀子都拿回來了嗎?難不成屬於高啓的那部分還給他?”宣雲錦唯一覺得不爽的就是這點。
章奕珵輕笑:“嚴飛文那五千兩,我們打算讓韓西給捎回去給他哥哥嫂嫂,高啓那一筆已經充公了,他並非什麼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