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哲予驚駭無比,放聲大叫:“末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回來!聽我解釋!”
已經上到一半的蘇末離聽了,身形一頓,就緩緩地停下了腳步,虛弱地靠在了冰冷徹骨的牆壁上,絕望的心裡卻又因爲他的那番話而重新又燃起了點點希望之火。
她想,她就在原地等等。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話,他就會不顧一切地追上來。
到時候,她不會計較他方纔的遲疑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對姐姐的感情有多深,從前她覺得自己不可以讓他的心裡同時愛着她和姐姐兩個人,可是現在她顧不上那麼多了,計較不了那麼多了。
只要他現在回到她身邊,她不會計較他的過去,不會計較他的心裡到底有多少位置留給姐姐,她只要能夠陪在他身邊,在他心裡佔據一丁點一丁點的位置,哪怕小得就只有小指甲蓋那麼一點點地方呢?
蘇末離稟息靜氣地滿懷希望地等候着,可是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那顆在短短時間內就幾起幾落幾熱幾冷的心徹底墜入了谷底,徹底冷冰了。
她苦澀而嘲諷地一笑,喃喃自語地說:“蘇末離,你真傻!你還真的以爲你能鬥得過姐姐麼?你還以爲他的心裡真的能夠爲你留下容身之地麼?”
蘇末離絕望至極,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那已經遠如豆苗的大廳,然後才又拖着沉重而疲累的腳步艱難而緩慢地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往上爬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好不容易推開門回到了與一開始並無二樣的溫暖如春的大廳。
突然間的溫暖讓她生生地打了幾個寒噤,禁不住哆哆嗦嗦地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這時,正巧方伯剛從廚房裡走出來,他剛纔把細心擬好的早餐食譜交給廚娘,讓廚娘按着單子做好。
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蘇末離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地抱着雙臂站在地道門口之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看得膽戰心驚。
方伯急忙一個箭步衝到了她面前,忐忑不安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他試着伸出手去攙扶她,可是她卻像躲避瘟疫一般地閃身躲開了他,將身子緊緊地蜷縮在了壁爐之旁,彷彿他是什麼可怕的牛鬼蛇神,來生生地擒了她的性命去了一般。
“小姐,是我,你別害怕。我是方伯,我不會傷害你的。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方伯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蘇末離這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瞪着一雙茫茫然的眼睛盯着方伯看了許久許久,彷彿要確定什麼似的。
方伯不敢說話了,只是竭力慈祥地對她笑着,只盼望她混沌的意識可以慢慢清明,認出自己來。
彷彿過了足足有一個世紀之久,蘇末離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嘴巴張了張,聲音沙啞,斷斷續續地說:“連哲予在下面。你去把他勸上來吧!他在那呆的時間太久了,我擔心他會出事!”
“什麼?!”方伯一聽,顧不得多說,立即轉身就‘咚咚咚’地往地道里衝了進去。
看着迅速消失的方伯,蘇末離苦澀地笑了笑,轉身慢慢地爬上了樓。
回到臥室,她一眼看到臥室中央還擺放着昨天晚上拿回來,還未來得及拆開的行李箱,心裡越發地又酸又澀。
看來,她不用費神收拾了,提起它就可以直接走了。
她認輸了!真的認輸了!
既然她的委屈求全,都無法讓連哲予從姐姐的身邊離開,那麼她就自覺點吧!
本來離開的人就應該是她,她纔是他和姐姐之間的第三者。
連哲予關心她寵她愛護她,或許有愛,或許沒有,僅僅只是愛屋及烏而已。
不過現在都無關緊要了。
她不想再去費神去想了,因爲現在頭已經痛得像要炸開一般。
再想下去,她會瘋的!會瘋的!
蘇末離強打起精神,快步地走到行李箱前,提在了手裡,然後最後看了幾眼臥室裡熟悉而親切的一切,便毅然決然地提着行李箱匆匆地走出了房間。
下樓的時候,她看到樓下亂成了一鍋粥,人們四下奔跑着,忙碌異常。
蘇末離憂傷地想,這些人忙成這樣,只怕是因爲連哲予現在已經被凍傷了吧?
想到連哲予可能會凍得像姐姐的屍體那樣冰冷堅硬,蘇末離就情不自禁地提着行李箱向地道口走了幾步,可是最後的一絲理智卻讓她最終生生地停了下來。
她苦澀地笑了一聲,心想他凍傷了,也不會有太多問題的。
他身邊還有很多很多人關心。
而自己,卻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她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她就像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孤魂野鬼一般,無處是她的棲身之地。
蘇末離愣愣地站在那裡呆了一會兒,最後毅然決然地轉身走出了大廳。
在她走出去的整個過程中,碰到不少慌張的傭人,可是他們沒有注意到她的失魂落魄,沒有注意到她手中緊緊提着的行李箱,更沒有人捨得停下來關切地問候一聲。
蘇末離寂寞地行走在下山的石階之上,苦澀地想,原來離開了連哲予,她什麼都不是……
此時此刻,管家正令人源源不斷地輸送熱水下來,可是因爲地下極寒,連哲予又擔心過燙的沸水會將蘇末離的臉燙壞,便只肯讓管家用溫熱的水一點一點澆在他與蘇末離之間的堅冰上。
這樣一來,無形就行成了一定的難度。
往往熱水一澆上去,不過十來秒,便迅速地結成了冰,結果導致冰塊不僅沒有被融化,反而越積越厚了。
方伯急得直搓手,擔心地看着連哲予越變越白的臉不安地說:“這樣下去,可不行!得另外想辦法才行!”
連哲予的嘴巴此時已經有些僵硬了,可他努力地吐出了一句簡單的話,“去拿銼子來砸開吧!”
“啊?!可是那很容易傷到人!”方伯遲疑不決。
“我知道。只要努力不傷到末離就行,我怎麼都無所謂。”連哲予堅定地說。
“看來只有這樣了。”方伯無奈至極地急忙令人取來了銼子與鐵錘,然後親自動手,一點一點地鑿着。
當然,他鑿的時候,是依着連哲予的吩咐,儘可能地貼着連哲予這邊的臉小心翼翼地往下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