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嬌聲道:“呂上仙,請接劍!”呂洞賓料定這九姑使了魔力,便欲離開到肥遺那兒去,但雙腳宛如盯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這時,九姑的眼睛一眨,嬌美的臉蛋兩側各長出了四個狐狸頭,毛色雪白。九雙眼睛一起衝着呂洞賓不停地眨着,呂洞賓頓時暈頭轉向,站立不穩。
肥遺伸手一指,九姑立即僵住了。肥遺道:“洞賓兄,速將九姑兩邊的狐狸頭砍去!否則,你命將不保!”呂洞賓如夢方醒,伸手抓過斬雲劍,一招滿天星斗下來,九姑的六棵狐狸頭落了地。正欲再砍,一陣凌厲的掌風襲來,把呂洞賓震開,呂洞賓以劍拄地,氣喘吁吁。
肥遺隔空彈指解了九姑的穴道,九姑看到地那六棵狐狸頭的眼睛正衝着她不停地眨着,心如刀割,驚恐不已,忙轉身跪下,一面磕頭,一面哽咽道:“九姑知罪,謝師父不殺之恩!”肥遺道:“此言差已,師傅怎麼會殺你呢?”肥遺說完這話,來到近前,扶起九姑。九姑淚水漣漣,一臉不解,道:“九姑沒罪,師傅爲何讓呂洞賓砍……”
肥遺道:“九姑,這是你命中註定的劫難,也是你修行的必經之路,你每掉一棵頭,你的功力與美貌便增加一成。由呂上仙來幫助你度過這一劫,也算是你的造化了。”九姑冰雪聰明,破啼爲笑,道:“謝謝師傅!”
九姑低頭看到那六棵狐狸頭,她們還在衝着她眨眼,心中十分不忍,便抓住肥遺的手搖着,道:“師傅,我不想她們死!”肥遺道:“我也沒打算讓她們死。”
肥遺一揮手,那六棵狐狸頭悉數跳了起來,撲向呂洞賓。呂洞賓忙拔劍起身,揮劍擊打狐狸頭,那些狐狸頭數竟無一擊中,相反她們卻能輕鬆地叮咬呂洞賓的肌膚,啜飲鮮血。呂洞賓只得便出渾身解數,七十二路斬雲劍排山倒海般地使出,也只能擊中一二,便見那着地的狐狸頭,即便裂爲兩半,也能迅疾地完好如初,再次撲向呂洞賓。呂洞賓徹底絕望了,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身上的鮮血就會被吸光。
呂洞賓大怒,罵道:“肥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出此毒手!我寧願速死!看在昔日情誼的份上,請不要戲弄於我!”肥遺道:“洞賓,你誤會了。”放完這話,袍袖一揮,那六棵狐狸頭立即離開呂洞賓,撲向肥遺,肥遺也不阻止,任由她們附在身上綴飲。
呂洞賓看呆了,片刻之後,肥遺一揮袍袖將那六個狐狸頭收入袍袖之中。肥遺擼起袍袖,只見粗壯的胳膊之上有一個細微的紅點。呂洞賓這纔想起自己來,忙擼起胳膊,也只發現兩個紅點。肥遺笑道:“這下放心了吧,不要害怕,她們是可愛的精靈。自今日始她們的身上便汲有了你的功力。”
呂洞賓內心洶涌,如鯁在喉,強忍住了。九姑大喜過望,跪下便要給肥遺磕頭。肥遺制止信她,道:“九姑,你應該謝謝呂上仙才是啊!”九姑轉身面對着呂洞賓,道了個萬福,柔聲道:“謝謝呂上仙!”
呂洞賓想起肥遺那話,便鼓足勇氣再次注視九姑。九姑面龐看不出比原來增色多少,但是少了些戾氣,多了幾分柔美,呂洞賓也是醉了,心情舒暢無比。
肥遺道:“洞賓兄,失敬失敬!殿裡請!”說罷抓起呂洞賓的手便往青雲殿裡走去。青鶴自始至終站在殿前笑着注視着這一切,彷彿這一切與她絲毫無涉。九姑攙着她跟在肥遺和呂洞賓的身後進了青雲殿。
進了殿門,呂洞賓着實吃了一驚,青雲殿沒有頂,擡頭便是青天,青天之上,白雲繚繞。殿內格式與靈霄寶殿一樣,只是龍椅碩大無比。肥遺到了龍椅坐下,自嘲地笑道:“洞賓兄,這大殿是徒兒們孝敬的,沒有頂的大殿也叫大殿?見笑啦!見笑啦!我這病沒辦法啊!”呂洞賓已經猜到內情,道:“兄弟保持本像應該不難啊?”肥遺道:“保持不難,難在堅持,所耗真力極大,一味堅持與自戕無疑。”
呂洞賓道:“難道無藥可救?”肥遺道:“洞賓兄贈的書我一直在研讀,自信書中精髓已悉數掌握,也只能續命而已。今日洞賓兄來訪,實在是我肥遺朝思暮盼啊!”呂洞賓道:“我也是經常想念兄弟啊!這些年來,一直掛念着兄弟的病情,聽聞兄弟所部大動干戈,本以爲你已痊癒了。”肥遺長嘆一聲,道:“熟料,再次相見,竟是敵我!”
呂洞賓無言以對。肥遺道:“南人皆稱我和我的徒兒是魔頭,此言差已,南進是爲了生存,南人北伐也是爲了生存,怎麼就此分爲正義與非正義呢?”呂洞賓不知如何作答。肥遺又道:“可笑那朝廷居然派了個娃娃來平魔。洞賓兄,你覺得那個石敢當能行嗎?”肥遺知道石敢當要來北疆平魔,呂洞賓並不意外,便道:“這個石敢當我聽說過,人小志氣大,十二歲便打敗了朝廷的武狀元黃彪。”
肥遺笑道:“洞賓兄,恐怕不是聽說過這麼簡單吧?你到底也是個聰明人,不收石敢當做徒弟是不願意和我作對啊,還是怕壞了你的名聲?”呂洞賓一臉尷尬,道:“你我兄弟一場,我自然是不希望和你作對!”
肥遺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洞賓兄,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好人做到底,幫着我尋個方子,把我這病徹底治癒。我們之間化干戈爲玉帛,從此永不南侵。我也羨慕你和牡丹,過個正常人的日子,兒孫滿堂,夫復何求?”呂洞賓一聽,一副高興萬分的樣子,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和元君回去,一定想盡千方百計玉成此事!”
呂洞賓心裡惦記着石甕底下的碧霞元君,便起身告辭,肥遺也不挽留,讓九姑攙着青鶴一起去送呂洞賓。出了青雲殿,呂洞賓收住腳步,正欲開口請求肥遺放了碧霞元君。肥遺卻道:“九姑,你把那個蠻橫不講理的碧霞元君請過來吧。”
九姑應了一聲,飄到石甕前,伸手抱起石甕便飛到空中,到了殿門的上空,九姑誇張地晃了晃,碧霞元君落了下來。碧霞元君狼狽地站在肥遺、呂洞賓面前,臉上羞愧交加,眼裡噙着淚,氣呼呼地鼓着嘴,但礙於肥遺的淫威隱忍不發。肥遺譏諷道:“老奶奶,得罪啦!”
碧霞元君不願意服軟,橫眉冷對,默不作聲。肥遺一揮袍袖,六個狐狸頭從袍袖是飛出,撲到到碧霞元君的身上叮咬起來,碧霞元君大駭,手舞足蹈,卻絲毫也奈何她們不得。呂洞賓不忍看着碧霞元君出醜,忙道:“元君,莫動!”碧霞元君聽信了呂洞賓的話,只好任其叮咬,片刻之後,肥遺收了她們。
肥遺道:“她們不得不依靠鮮血續命,將來名振江湖之時,是正是邪且看世人如何評說?你們自詡爲正派君,黑我們是邪惡魔。你們最擅長的是攬功諉過,她們做了好事一切好說,是因爲你們的緣故,做了壞事呢?她們的身上也流着你您們鮮血啊?我肥遺倒要看一看你們如何向天下人交待?”肥遺說完這話,狂笑不止。倏然化做千尺之高。
肥遺袍袖一揮,一陣狂風把呂洞賓和碧霞元君捲上了天空,呂洞賓和碧霞元君借勢起雲倉皇南遁。來到一條大河的上空,心情稍微安定,突然,一股洶涌的黑色雲團襲來橫亙在面前,呂洞賓和碧霞元君被迫按住雲頭,只見滾滾烏雲之中,一條黑色的雙身巨蛇若隱若現。
碧霞元君顫抖着抓住呂洞賓的手,道:“洞賓,是肥遺!”呂洞賓豈能不知是肥遺,但亦無計可施,料定肥遺也不敢傷害他們,只有靜觀其變,安慰碧霞元君道:“莫怕,他大約是來示威的。”。只見肥遺猛地撲向奔騰的河水,大河上下頓失滔滔,片刻之後,河牀乾涸。
碧霞元君道:“洞賓,三十六計走爲上。”呂洞賓聞聽此言,恍然大悟,道:“走!”兩人上仙正欲馳雲飛奔,肥遺倏然站了起了,迅疾轉身,只一步便跨到呂洞賓和碧霞元君面前。兩隻燈籠一般血紅的大眼睛放射出陰森的寒氣,罩住了呂洞賓和碧霞元君。
肥遺大嘴張開,如同山洞一般,悠然地探出腥紅蛇信子揮向碧霞元君,碧霞元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呂洞賓一面拔劍,一面大聲吼道:“肥遺不可!”肥遺那芭蕉扇一般的信子,從碧霞元君面前劃過,帶着腥風到了他的眼前。劍未出鞘,右手一陣鑽心的疼痛,腥風便把斬雲劍帶走了。
呂洞賓和碧霞元君一起墜落在河岸邊。四下張望,已不見肥遺的影子,風和日麗,河水漸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