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趕到醫院，問了護士槍傷的病人在哪個手術室，然後一路狂奔。
正分不清到底走那邊的時候，一偏頭看到了手術中三個字，走廊上站着不少人，有穿着警服的，有沒穿的。
但這裡面並沒有小哥，其實，她來的路上就猜到那個受傷的人是小哥。
笙歌狂跳不止的心在看到那三個字安靜了下來，只是雙手卻像是脫離了身體一般，冰涼的有些顫抖。
季南耀比笙歌早一步到醫院，看着失魂落魄的笙歌，想安慰她，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李局和小張他們也都是站在邊上，沒有上前安慰，她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季南風能醒來。
直到天色漸亮，手術室的門才被打開。
笙歌跑過去，想要問醫生他怎麼樣了，可人跑到跟前，卻像是得了失語症似的，那句話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什麼也說不出。
醫生見慣不驚的摘下口罩：“病人的手術很成功，不過受傷的地方靠近心臟又失血過多，要先轉入加護病房觀察兩天。”
醫生出來後，暫時昏迷的季南風從手術室被推了出來，雙眼緊閉着，面容安靜，臉色因爲失血過多，很是蒼白。
笙歌想去握他的手，可他一隻手上插着點滴，另一隻手上插着管子。
她一步步追着車子，直到加護病房門口，裡面是無菌病房，家屬不能隨意進的。
笙歌手放在病房的玻璃上，慢慢的往下滑，身子軟軟的往下滑，蹲在地上，低着頭，手捂着臉，肩膀抖動着，卻沒有發出哭聲。
小張想去扶，看到楊局衝他搖了搖頭，讓她發泄下吧。
過了好一會兒，她都保持着那個姿勢，季南耀走過去：“別擔心，南風沒事了。”
笙歌這才慢慢的擡起頭來，手臂按着牆直起身子，眼睛很紅，但卻沒有眼淚，頭髮亂亂的散着，遮住了半張臉。
整個人的情緒，像是一張拉直繃緊到極致的弓慢慢的鬆懈了下來。
“我知道，他一定會沒事，他答應過我，”笙歌點着頭，低低的道。
他說過，他的命是國家的，心是她的，心跳不止，愛她不息。
小哥，他說話一直是算話的。
笙歌是醫生，知道手術後是病人最虛弱的時候，小哥醒來至少得明天。
笙歌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作爲季南風的妻子，一個警嫂，她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或許……也不是最後一次。
她敬重這個職業，敬重自己的丈夫，一個警嫂，眼淚過後更該堅強。
冷靜的勸李局小張他們回去休息，她可以想象昨晚任務的兇險，大家都忙了一夜，小哥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這樣等着，大家都受累。
李局他們確實累的不行，而且這次的案子性質極其惡劣，而且是跨國的國際犯罪，局裡還有的忙，確實得走了。
小張昨晚揹着季南風上的救護車，身上染了不少血，雖然是黑色的衣服，但乾涸後的血讓衣服看起來髒髒的，而且有濃重的血腥味。
笙歌親自送了季南風的同事和領導到電梯口，給他們鞠躬致謝，然後才又回了季南風的病房門口。
隔着沒有溫度的玻璃安靜的看着裡面的季南風，一動不動的。
“笙歌，你先回去，小四月應該快要上學了。”
笙歌從怔怔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那三哥幫我守着，我送完小四月就來。”
季南耀熬了一夜，嗓音也有些啞：“你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謝謝三哥。”笙歌又看了眼裡面的小哥，才離開回了季家。
笙歌回到季家的時候小四月剛剛起牀，沈佳然有些憔悴，顯然也是知道了。
看到笙歌進來，忙問道：“小五怎麼樣？”
“手術很成功，沒事了，媽別擔心。”笙歌壓着心中的難過，勉強勾出個笑容。
小四月已經能聽懂大人們談話了：“爸爸受傷了嗎？”
笙歌摸摸女兒的頭：“一點擦傷，沒事的。”
“真的？”小四月一雙漂亮的眸子看着笙歌，像是不信。
她早上醒來媽媽不在，爸爸也不在，只有奶奶，而且紅着眼睛，她就覺得怪怪的。
“當然，媽媽怎麼會騙小四月，趕緊下樓吃飯，媽媽送你去幼兒園。”
平時熱熱鬧鬧的餐桌今天格外冷清，沒有說話，更沒人開玩笑，連一向愛笑愛鬧的容顏都安安靜靜的。
笙歌料的沒錯，季南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醫生檢查了身體之後，轉入了普通病房。
他體質好，要是擱一般人，至少得昏迷兩三天。
季南風醒的時候是早上，光線不算太好，細碎薄弱，就像他此刻虛弱的身體。
笙歌早上六點就到醫院了，像是有感覺季南風會醒似的。
她特意早起熬了適合病人吃的白粥。
笙歌就坐在季南風的旁邊，柔軟的光線落在她身上，靜謐又溫馨，季南風睜開眼睛的時候和笙歌的視線撞在一起。
笙歌說不出話，先扯出個笑，過了會兒，纔像是任何一個初醒的清晨般說了句：“醒了？”
甚至談的是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了，如果這不是醫院的話。
季南風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笙歌，低啞的嗓音回了句：“笙歌妹妹，早啊。”
“早！”說完那個早字已經紅了眼眶。
這次，她有差點再也看不到他，可她又能怪他什麼。
季南風的手艱難的從被子下伸了出來，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聲音略顯費力的道：“答應你的事我忘不了。”
笙歌另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小哥言而有信，我當然深信不疑。”
季南風咧嘴笑了笑，依舊是當年沒心沒肺的模樣：“有吃的沒，餓了。”
“你等着。”笙歌轉身的那一瞬悄悄的摸了下眼角的眼淚。
“你手術剛醒，只能吃清淡的。”笙歌盛了一碗，放在桌上。
季南風剛做完手術身子還不能動，笙歌把病牀搖起了一些，打算喂他吃。季南風靠在那，看着笙歌碗裡的粥：“你餵我的，別說是白粥，土我也把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