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燈已經在做晚飯了,四菜一湯,還精心準備了雜糧米飯。
她聽見有人進了客廳,歡喜地叫着霍域的名字。霍域換了身衣服就進了廚房,等在飯桌旁邊。他看見她愉悅地在廚房忙活着,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漫長的夢。
“霍域,公司的事是不是很麻煩?”靳燈一邊做菜一邊詢問霍域,“上午你回來的時候,感覺你好像真的着急,臉色也不是很好。”
霍域微微一愣,他本以爲自己已經掩飾地很好了,沒想到還是差點暴露。看來若是單純論演技,自己可能真不是這個丫頭的對手。
“嗯,是因爲重要的文件找不到了,我才趕緊回家來看看。”
靳燈握着鏟子的手頓住,她回頭看着靳燈,疑惑地問道,“可你上午直接就走了,我怎麼沒看到你在家裡找什麼文件?”
霍域在心裡無奈地嘆息一聲,他怎麼忘了靳燈是個鬼精靈,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被她識破。
“還不是霍天打電話給我,說文件找到了,所以我才趕緊回了公司。你還記得我上次去越南嗎?那份文件就跟那筆生意有關,確實很重要!”
霍域不動聲色地把靳燈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靳燈沒有多想,很快就把話題轉到了霍域提起的那筆生意上。
“上次是不是因爲我的事耽誤了在越南的生意?沒有影響你們交易吧?”
霍域見話題被自己成功轉移了,暗自鬆了一口氣。“當然沒有,這點事不算什麼,放心吧!”
靳燈知道霍域在商場上一向是春風得意,她自然知道越南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可還是想聽霍域親口說一句,這樣她才能真正安心。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繼續忙碌起來,而霍域臉上和煦的笑容卻在她回過頭的瞬間僵在臉上。
只要能找回曾經的靳燈,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那天晚上,靳燈睡得還算安穩,也許是準備晚餐準備地有些累了,頭剛粘在枕頭上,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天也已經大亮了。
霍域似乎早就起牀了,她趕着去做早餐,沒等換下睡衣就衝出了臥室,可剛踏出門口就發現客廳裡竟然有外人在,似乎她還從來沒見過。
靳燈的衣角凌亂地垂着,頭髮也蓬蓬鬆鬆,感覺很散漫。她低頭掃了自己一眼,驚呼一聲,顧不上霍域在身後喊她,直接就奔回了臥室。
霍域見她這個樣子,和客廳裡的客人相視一眼,爽朗地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霍域的深情又嚴肅起來,對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說道,“王醫生,她就是靳燈,之前我對要不要看心理醫生徵求過她的意見,可她對這件事表現得很抗拒......所以最好不要讓她很快察覺到你的身份。”
王醫生抿着嘴思考了一會兒,半晌才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霍域的身份,這個女孩兒跟霍域住在一起,而霍域又一副很是重視的樣子,看來很像是正牌女友,他自然不能隨意對待。
“霍總,放心交給我吧,就按我們之前商量好了,我裝作是你的朋友,隨意跟她聊幾句就好,暫時就這樣治療吧。”
霍域點了點頭,剛想再囑咐醫生幾句,就看見靳燈換了一身便裝,有些不好意思地出了臥室。他衝她揮揮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邊。
靳燈本來不想過去,衣服是
換了,可她還沒有洗漱,臉上不知道髒成什麼樣子!霍域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怎麼可能給她逃跑的機會,趁着她沒防備,一把就把靳燈拉到了自己身邊,按在了沙發上。
“王......經理是我多年好友,不是外人。”
靳燈聽他這樣說,確實是安心了些。能被霍域說成是朋友的人不多,更別提是什麼多年好友。靳燈心裡的羞澀被好奇完全取代,她帶上自己的假面具,笑得得體而燦爛。
“你好,初次見面,原諒我有些失禮了。”
王醫生換上心理醫生專有的笑容,他的年紀看上去比霍域大了一些,憨憨胖胖的,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哪裡的話,我是霍域的好朋友,自然就是你的好朋友。別那麼見外!”
靳燈對這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也就沒忙着逃離現場,忍着不耐煩和王醫生又聊了幾句。三個人你來我往地聊着,霍域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什麼事?”
霍域接起電話,和電話裡的人簡單交談了幾句,臉上卻慢慢多了些不滿。他匆匆掛斷電話,無奈地對王醫生說道,“公司出了一點意外,我必須得回去一趟。不回花很久的,你就在別墅休息吧,我很快回來!”
“好,我在家等你,辦正事要緊!”
王醫生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可靳燈心裡卻有些着急。她實在不想跟一個外人單獨相處,哪怕那個人是霍域的好友,她也會感到極度的不適。事實上,除了霍域以外她什麼人都不想見,更不想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可霍域似乎臨時有事,她總不能攔着他不讓他走吧?
“靳燈,那我先走了?”
霍域故意問了一遍靳燈,想看看她對要和王醫生獨處做的反應。如他所料,靳燈只是抿了抿嘴,左手下意識地握成拳,可嘴上卻沒有一句反對。霍域心疼她這樣爲難自己,可又不得不讓王醫生跟她獨處,只好狠下心來離開了客廳。他故技重施,開着車躲到了附近,打開監控看着別墅裡發生的一切。
王醫生見霍域走遠,就慢慢開始和靳燈溝通,他實現向霍域答應了靳燈的家庭情況,還有之前的一些經歷,所以知道該找什麼話題。他故意提到對於靳燈來說很敏感的話題,可靳燈一直都神色如常,甚至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耐煩。靳燈所有的回答都那樣得體而完美,要是光聽她對事情的看法,靳燈無疑是個正常人。可這種正常明顯是靳燈自己虛構出來的,她在極力地僞裝什麼,像是把自己藏進了一個堅硬的軀殼。
霍域等在車裡,心裡也是十分焦急,他聽得到靳燈說的話,發現她對着王醫生的時候跟對着自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區別。這樣下去,王醫生根本問不出什麼,也看不出她有什麼異常。他懊惱地拍在方向盤上,越發覺得無可奈何。
“小燈,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靳燈稍稍瞪大眼睛,對這個稱呼既覺得親切又覺得很新鮮,“可以!我很喜歡!”
王醫生親切地笑笑,可隨機卻問了靳燈一個讓她十分意外的問題。
“你覺得死亡對一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靳燈並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多奇怪,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在思索這個問題,她以爲自己是遇到了知己,所以不加考慮地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一次沒再多加
一點點的“虛情假意”。
“我覺得死亡不代表着消失和腐敗,人有權利生,就有權利死,或許有的時候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靳燈說完之後仍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坐在車裡的霍域卻徹底慌了。解脫?她竟然覺得死亡是解脫?對她來說,活着真的就那樣痛苦嗎?
“靳燈......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霍域在車裡坐了很久,他和王醫生約好,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王醫生會跟靳燈要一杯溫水和。霍域擔心靳燈會在自己身上聞到香菸味,所以也就沒再抽菸。他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王醫生纔開口向靳燈要了一杯水。
靳燈原本在心裡排斥着和王醫生交流,她本來是想應付幾句,可聊着聊着,自己的話匣子好像就被打開了。她似乎很久都沒有這樣直抒胸臆地表達自己,或許是她跟王醫生真的比較投緣吧。
王醫生開口跟她要水的時候,靳燈微微一怔,這才發現聊了這麼久,自己連一杯水都沒給客人拿,就趕緊跑到廚房,仔仔細細地沏了一壺茶。王醫生見她進了廚房,繃着的神經總算是放鬆了一些。
要是霍域注意到了別墅裡的情況,他應該會按照約定儘快趕回來了。王醫生知道靳燈並不想看醫生,他忽然很慶幸霍域能想出這個辦法來讓靳燈就醫,按照靳燈現在的狀態,再發展下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靳燈在廚房泡茶的功夫,霍域已經開着車回了別墅。他對着後視鏡理了理一下自己的衣領,徹底掩飾掉臉上的擔憂和焦慮,深吸一口氣才提起勇氣下了車。
“霍域,你回來了!”
靳燈端着茶具回了客廳,迎面就看見了剛剛趕回來的霍域。霍域點了點頭,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替她放好。
“事情都辦好了嗎?怎麼這麼急着趕回來?”
靳燈坐在他旁邊,替王醫生和霍域各倒了一杯茶。她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臉上一直帶着燦爛的笑容。“恩,我怕你會覺得無聊。”
“不會!我和王總聊得很開心!”靳燈似乎不想掩飾自己對王醫生的好感,興奮地給霍域描述着兩個人探討的話題。霍域安靜地聽着,時不時會掃一眼王醫生臉上的神情。王醫生從頭到尾都在微笑着,一隻手拿着茶杯喝茶,另一隻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霍域見王醫生神色如常,心裡反而更加煩躁了。他是鄴城最好的心理醫生,經驗豐富,如果連他都無法幫助靳燈,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霍域抿了一口茶水,暗自在心裡下了決定。如果需要的話,他會帶着靳燈出國治療,找一處安靜雅緻的療養院讓她安心靜養。如果靳燈不願意,那就找個理由帶着她去環遊世界。或許旅行對靳燈的病也會有些效果。
“你在想什麼?”
靳燈原本說得興高采烈,她本想替霍域再道些茶水,卻發現他把茶杯捧在嘴脣上,莫名其妙地發呆着。
霍域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茶杯,臉色似乎有些兜不住了。
“王總,時間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去機場。”
王醫生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對着霍域點頭道好,臉上的笑容依舊很親切。可是靳燈卻有些反常,她“蹭”的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了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