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月下吞寶日宣道
“放肆！何方逆賊盜我寶庫？”
大殿外傳來震怒的女子聲音，一隻蒼鷹神爪狠狠抓向寶庫中的身影。
白沚微微側身，寶庫瑩瑩光輝將他俊朗面容映照得如玉翠微，身前寶傘撐開陰陽二力化作太極圖案攔下了這掌。
“轟～”
散逸而出的力道直接震碎了寶庫大殿，房屋上的禁制隨之黯然失色，煙塵四起，雄偉大殿眨眼間便夷爲平地，在漫天風煙沙塵中白沚長袍而立，銀髮如雪，腰懸長簫，一手背後，一手在前託着紫玉般葫蘆，輕笑道：“本座白沚。”
“天祁妖王！”
來人面上閃過驚異，她出聲道：“你不是尚在雷澤禁閉嗎？爲何無緣無故闖我天蒼域？”
“你家天蒼好大的排場，要拿我域千百大妖來驅使。那本座便收了你域數萬載寶庫，作爲賠禮。你可有異？”白沚晃了晃葫蘆，掃了眼寶庫裡確實一乾二淨了纔回頭看向來人。
卻是位身着黑紗，盤發並簪的美豔少婦，只不過氣場頗爲陰厲讓人不敢直視。正是蒼翎妖域的第二位妖王，地蒼妖王。
“此乃妖族族本，諸王合議定下的大事。又豈容你我有異？天祁妖王，休要傷了妖族情誼！”
白沚不以爲然的收了葫蘆，眼底平靜如水，沒有感情道：“正是顧及同族情誼才當作賠禮。否則，便是陪葬了。”
說罷，他擡腳一步虛空裂開，神通引動月華，九天明月昭昭盡亮天蒼大域，上萬大妖驚恐的發現他們渾身不能動彈，只見着一道白衣男子如神般持葫奔月而去消失在天地間。
地蒼妖仙呆立在了原地，眼神中驚愕無比，她仍舊不敢相信的怔神，直到旁邊大妖反應過來恭敬問道：“主母，寶庫盡失，我等……”
“不必提了。”地蒼妖仙聲音微微顫道：“他竟已成真仙妖王了！”
……
天祁域。
宣道山上，白沚時隔數千年再次開講大道，不過這一次他講的是月華。
“太陰太陽爲天地陰陽具現至物，於人族而言日月盈缺以計天時。我族非人族佔天地大統，失去太陽道統。故上古大能先祖便以太陰爲核，採陰納氣，吞吐月華煉己妖身以求大神通……”
山下階梯又多了許多妖衆，地品妖統，盤坐身前的是一位位天品妖主。
白沚歸來顯身衆妖面前方纔能安定羣心，否則這些腦子不靈光的小妖們整日惶惶不安，天祁域可有得亂。
待他講完月華妙論後，山上山下爲之一靜，白沚緩緩道：“此論是爲衆妖識得月華陰晴圓缺，吞納太陰要決，是本王修成真仙神通所得，望爾等好自參悟，以能多出三兩成修煉進境。”
“拜謝大王賜法！”
羣妖皆拜，莫不從服。講道精妙遠沒有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音那般，白沚如今修爲可做不到上古大神通那般一開口就是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的異像。莫要看這八字尋常，但能有此異像的無一不是不死不滅的大羅神仙，歷劫不滅的道尊。
但對於小妖而言，白沚講的微言大義正適合他們，修煉月華乃是普天之下萬千生靈踏上大道的起始，能有白沚指點的吞納月華之妙，遠比尋常靈丹妙藥有效。
羣妖心中驚喜不已，恨不得立即就到月下修煉嘗試一番大王所言的月煉妙法。
山頂上白沚離去，只留下羣妖靜靜回想着方纔大王所言妙法。
山谷中，白沚立在杏林前，伸手取出紫葫，伸手一引兩道得自天蒼寶庫中的天一濟水落在兩株杏樹上，一爲紅杏，一爲白杏，兩木被濟水催發生命陰陽平衡五行立木，重新紮根於地脈。
兩顆十丈高大的杏樹一前一後攔在谷口，茂密枝葉遮擋陽光露下細碎的光縫鋪在地面上成了林蔭小道。
紅杏有靈，樹幹有音，滿樹杏花隨風搖曳，傳出聲來：“紅杏拜見老祖！多謝老祖再造之恩！”
白沚輕嘆道：“往事隨風去，今後當自勉。白杏被那朔夜妖仙傷了命魂，哪怕有這天一濟水也難立時恢復。還需靜養千年，你且好好看護着。”
“是，紅杏謹遵老祖法旨！”
杏樹輕晃，紅色杏花飄飄落下，與白粉杏花交映，襯得林間小道甚美。
白沚收了紫葫盤坐石潭旁，心神沉寂天地，勾連天祁域羣山諸嶺，山谷峰林，接天連地猶如無邊無際的荒野世界，羣妖怡然自樂生存其間，妖王法制庇護，尋常修行人士也不敢輕易闖入其中。
天祁域的地盤在妖族八域中絕不算小，甚至足以排進前四。而且隨着仙界遺蹟崩塌靈韻散落天祁羣山中，域內靈機也在增長。
就算再多上千百位地品、天品大妖都足以供養，再加上天元界升位格猶如靈氣復甦那般每日各地元氣都會有微小的增強。
所以白沚決計就此定下天祁域的疆土，哪怕不久後八域重立他也不打算再侵吞什麼了。
因爲這次被闖入了道場，讓白沚發覺護山大陣的重要性，根本沒有安全可言。曾經他爲人仙修爲還欠缺了些，如今足以佈下護域禁制了。
他閉關了三千年從太陰之道中領悟的大神通爲廣寒域，乃是如同迦羅妖王那般的道法雙合真仙大神通。
廣寒域一旦展開，猶如來到太陰星上，其內萬般神妙難以言喻，而且修成了一道大神通只算是小成，還需要成千上萬年的補全修至大成方纔能修行下一道神通。
白沚靜靜等待太陰星出，至月上中天時，乾坤傘自升空展開，六珠散落東西南北上下六合方向，引動天地偉力無數禁制遍佈天祁域上空。
他輕喝道：“遙請月神寒舒！”
太陰星上，寒舒顯身，拜道：“見過帝君！”
“敕令太陰，顯化天祁。廣寒星動，六合方成！”
“是！”
月神動用權柄接引月星對向天祁域，無數月華如暴雪傾盆而下，蛇王谷上，白沚頭頂浮現出一條丈許寬的長河，潺潺流水清澈透明響在不少有心仙人的耳中。
“光陰長河？”不少仙人震驚片刻後又鬆了口氣，因爲這條長河並非傳說中的光陰長河，而只是蘊含了一線光陰法則。
這條丈許寬的河水中有一線光陰從頭到尾銜接，這一線看不清邊際，介於宇宙之間難分真假。
但長河逆流而上一端銜接太陰，一端承接天祁，天祁域浮現無數繁星，天宮輪值的衆星神無不暗中助力，天罡地煞衆星神、九耀星君等投射下一絲絲星芒落在禁制上，萬千法紋、神紋遊走，四方更有四象神獸顯化，仿若星海覆蓋，一座大陣天明時成。
東方既白，天祁域安。
昨夜不少大妖都看到了天穹上變化，他們也發覺四周靈機地脈走勢改變了不少，這一夜白沚耗盡心神，爲天祁域佈下了太陰萬星周天大陣。
即便他未主陣，天祁域也是人仙難入。若是他親自主陣，那麼太陰在上，羣星拱衛，六合借力，就算是天仙都破不得。除非斬落太陰這個唯一陣眼，又或者是截斷光陰絕了這方天與地的勾連。
白沚還留下了三處門戶，南方的雪陰山脈裡天陰城爲南方門戶，東方的媸澤中雍澤山，還有北方蛇王谷外的金頂峰。
六珠迴歸，乾坤傘落。 白沚疲憊的合上雙目，靜靜修養心神。
他這一閉眼就是百日光陰，再睜開時，山上已是冬日裡了。
大雪皚皚封山林，北風朔朔絕人煙。
大雪中，走來三人穿過杏林，踩在堆積的白雪地裡留下三條深淺不一的腳印。
“拜見老祖！
小妖攜積雷山與青丘使者特來拜見！”
金蠐恭敬的跪下，身後二妖卻沒有拜，只是彎了腰行禮，齊聲道：“小妖奉天牛妖王（青丘國主）之命拜見天祁妖王！”
被冰封的小潭旁，一個“雪人”緩緩睜開眼睛，站起身來，一身積雪不拂自散，露出了真面容。
白沚心中有計較，只問道：“你二人所來何事？”
金蠐身側的魁梧牛妖大漢粗聲道：“妖王在上，俺家妖王決定明年三月初三，遍請衆妖仙、妖王共聚積雷山，於招妖幡下重定八域。”
另一名身着紅衣的魅惑狐妖柔聲道：“小妖特奉國主之命，請您前往積雷山一聚。”
白沚啞然一笑，掃過他們手上恭敬遞出一尺的請柬，笑說：“既然二位妖王相邀，本王自然如期赴約。
至於這請柬便不必了，那時本王自有計較。”
“這……”
二妖對視一眼，各自冷豔，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交差。
白沚見狀又道了句：“本王上那積雷山不走尋常路，自然便不用這請柬了。”
“是！多謝妖王指點！”
二妖這下有了回覆，恭敬一禮後便告辭了。
金蠐送了他們出谷後又折返回來，道：“老祖，看來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哦？你小子，又從哪裡聽了不要命的謠言？”白沚笑罵了一句問道。
“老祖勿怪，我也是道聽途說罷了，當不得真的。”金蠐嘿嘿笑道：“原是那迦羅域來天陰城的幾個走私大妖說的，青丘國主出關修成神通，與天牛妖王商定八域重立。由於我族至寶在積雷山上，便將地點定在那裡。
但是青丘國主與天牛妖王頗又不和，以往妖族衆事皆過問青丘，如今倒是分了個派別。所以這請柬就自然是兩份了。”
“呵呵，天牛妖王真是膽大包天。”白沚失笑，“不過倒也正常。青丘子閉關不出，那麼青丘國度只有塗三娘一個真仙支撐，想來是比不過天牛域匯聚八域大軍成千上萬年抵禦巫族打出來的威名更甚！”
“老祖，青丘國度前些時日又多了位妖仙，聽說……”
金蠐偷瞄了眼白沚，頓了片刻。
“聽說什麼？”白沚瞪了他一眼。
“聽說是叫胡七娘的狐主，修成仙道了。”
金蠐不敢藏拙忙說了出來。平日裡他們這些屬下自然不敢妄議妖王之事，可老祖不是閉關了三千年嗎？而且還不在家，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窺探他們的八卦閒聊吧？所以自家老祖宗的曾經舊事，還是被他們這些老下屬給說了個七七八八。
“哦？胡七娘？”白沚輕笑道：“畢竟是故人，日後得空，便當面道賀吧。”
“伱且去替我搜尋幾樣靈物，着令域內萬妖留心。分別是幽冥地，陰成珠。
戊土黃沙，甲龜水落，濁成珠。
風中庚金，虎吞石。
坎合處，水雲盤蛟霧。
南山鳥雀，炎心石。
還有一樣九霄天外，神宮星需我親自去尋。
這件事你要上心，越早收集齊全越好。”
“老祖放心，我定然全力以赴，早日尋完這五樣靈物。”
金蠐牢牢記下後，鄭重應是。
待他離開後，白沚喚來十二郎和辰蝶，道：“我不在的這些年裡，域內可還安穩？”
辰蝶恭聲道：“回稟老祖，雖然小亂不絕，但人心可用。”
“如今您又歸來，當萬妖歸心，莫不從之。”十二郎又附和道。
白沚失笑，“如此便夠了。你們且看好山門，有段因果該結了。本王親自去走一趟，你們不可輕舉妄動知道了嗎？”
“是！”
二妖雖然心中疑惑，但終究沒有多問一言。
白沚掐指一算，究引天地之力，算了算運勢，正是：伏幹飛幹，伏宮飛宮，熒入白而火盜留意，白入熒而輒重提防。地陰剋制路多歧，九天生合宜去向！
“看來也正逢其時，那二位請宴可不是容易的，便趁勢而出，力借東方，走一遭巫族，結了當年因果。”
自他突破真仙后，對於六珠參悟大有進展，六珠合地風水火，上下乾坤，有兩儀四象八卦之奧，正適合他以六爻起卦，包含天地萬物，佔一出行運勢手到擒來。
說罷，白沚獨聲道：“走吧，也該讓世人見識一二了。”
他沒有飛入太虛，而是腳踏虛空，一步一羣山，一腳越河湖。
白沚每一腳落下，大地都會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百獸莫名的惶恐不安。他跨過山河大海，時隔數千年後，再次來到了巫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