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可欣一口答應了，但她對白紀川沒興趣，自顧自憧憬着：“大學真是好，國內的好，國外的也好，只不過國外沒有你們，我也沒什麼可回憶的了。要是可以的話，真想回過去重新和你們一起好好唸書。”
“現在我們不是在一起嗎，回去幹嘛，我倒是一點也不想回到學生時代。”一然躺着，笑呵呵地說，“那年爲了拿獎學金和清歌一起去旅遊，我拼命複習，拼命給系裡和學院裡的老師做事，想想真是狗腿子。可是現在，我只要好好上班，拿着工資隨時走，做學生太窮了，我不要。”
清歌對可欣笑道：“所以她後來就去打工了，說打工賺錢還實在一點，給老師們做事心裡憋屈。“
韓可欣像是發現新大陸：“大學裡還能這樣？我以爲學校是最沒有心機利益的地方。”
一然搖搖手：“拿獎學金，不光是讀書好就行，名額有限，你要在老師跟前晃才行，我們社團裡一個學長教我的。”
韓可欣無法想象爲了一點錢就要那麼辛苦，而且一然家條件不算差：“你家不缺錢吧？”
清歌解釋說：“自己賺的花起來纔開心，一然其實不怎麼花她爸媽的錢，我們那個時候，她一個月零花錢也就五百來塊。”
“五百塊？”雖然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五百塊也不可思議，韓可欣問，“在上海怎麼夠花？”
一然嘚瑟地說：“我還攢了錢出來，給自己買了第一雙高跟鞋。”
“真好。”韓可欣託着臉，羨慕地說，“我從來也不知道賺錢是什麼感覺，聽我爸爸說，我一出生，我爺爺就給了我媽一千萬，讓她幫我投資或是存着。”
一然和清歌互相看看，羨慕得不行，投胎是門技術活啊。
但是韓可欣話鋒一轉：“後來我媽拿着這筆錢走了。”
故事突然就變得沉重了，可欣不想好朋友也跟着不開心，隨口胡說道：“一然你要生個兒子，這樣將來我有女兒，就能嫁給你兒子，萬一我也是兒子，我就讓他娶歡歡。”
一然不幹：“你兒子娶了歡歡，我兒子怎麼辦？”
清歌立馬道：“我當然讓我女兒嫁豪門了，嫁給你這個婆婆要被虐待怎麼辦？”
三人大笑，一然軟軟地說：“別惹我笑，我真怕我笑大聲點，孩子都會掉出來。”
韓可欣問：“這麼嚴重，爲什麼不住院呢？”
一然說：“沒有嚴重到要住院，醫生也說暫時沒問題，是掉過一次了我心裡害怕。”
於是兩人都不想打擾一然休息，清歌把家裡稍微收拾了一下，聽說蔣誠已經在回家路上，她就和可欣一起走了。
清歌的家步行過去就行，看着可欣打車離開，便慢慢地往回走，可是路上手機就響了，徐縉又來找她了。
她接通了電話，那邊說：“我剛下班，有什麼要幫忙嗎？”
清歌乾脆利落地回答：“早點休息吧。”
韓可欣坐在出租車上，車座後面的廣告是某月子中心，照片上一對夫妻抱着寶寶，很幸福地笑着。
她想到剛纔開的玩笑，她只是隨口說說的，她心裡很明白，她絕對不會遇見自己想要爲他生兒育女的男人，她身邊圍着的所有異性，誰不是衝着她這點錢來的。
低頭隨手翻翻聊天記錄，看到自己錯過了姑姑的微信，韓清發了一張照片，又寫了一段話，說是爲她介紹了相親的對象，讓她週六晚上七點在某家飯店和對方見面。
今晚美好的心情，徹底被姑姑破壞了，她放大了男人的照片，冷冷地一笑：“好，我去見見，可是你讓我去的……”
一週的時間，轉眼就過去。
週五下班，白紀川走出辦公室，看見一然的位置上空蕩蕩的，桌上有一包拆了吃了一半的牛奶糖用夾子夾在那裡，等她回來可能糖就過期了，但就算放過期了，他也不想讓任何人動。
白紀川拿起一然桌上的綠蘿，去換了水，重新擺在原來的位置上。
新派來的助理坐在外面的空位置上，雖然這樣挺委屈人家，可新助理也完全沒有一然的能力。這個禮拜，他又開始收到會有拼寫錯誤的資料和郵件，這還只是小問題，大問題更不用說了，可他沒再像從前那樣盛氣凌人會罵人，把人叫進來指出錯誤，就不會再多半句話。
他怎麼，會這麼喜歡一個人。
周子俊問他，是不是隻是喜歡一個能幹的助理？可他爲什麼要去關心一個助理身體好不好，生孩子會不會辛苦，甚至因爲助理多看一眼蛋糕，就立刻點給她吃……不想了，希望她平平安安。
白紀川收拾心情，走出辦公室，有下屬攔住他問可不可以加微信，因爲白紀川不喜歡用微信聊工作，所以很多同事都沒加，他答應了，到停車庫後，對方就發來了請求。
添加後鬼使神差地順手點進了下屬的相冊，卻看到了一然的照片。
這是他們一起去深圳出差時，在酒店早餐廳裡，一然穿着衛衣，頭髮梳成一個球，笑容燦爛地端着一大盤蔬菜沙拉和邊上一個端着一盤培根煎蛋稍微有點胖的男同事拍的合照。
當時自己就坐在他們對面，這是什麼時候拍的，他怎麼不知道。
不經意就長按了照片，屏幕上跳出保存的選項，可他的手指怎麼也按不下去，猶豫了很久，白紀川迅速關掉屏幕，開車離開公司。
他不能這樣子。
雙休日蔣誠在家，就是婆婆過來幫忙做飯做家務，一然基本躺着不出臥室，儘量避免和婆婆發生矛盾。
而她已經這麼躺了一個星期，真是無聊得快長出草來，這會兒正折騰手機相冊，備份的備份，刪的刪，剛剛好看到在深圳的照片。
她曾偷拍過開會的照片發給老公抱怨出差還要加班，但當時給蔣誠的是沒拍到白紀川臉的，她並不是刻意這麼做，而相冊裡的的確確有拍到白紀川的。
這會兒放大照片，一個個同事看過去，回想着她人生第一次出差經歷，原來她回程途中暈機，多半也是因爲有了，而當時白紀川真是好貼心，二話不說就給她升艙。
之前拍聖誕樹時拍到老闆，一然毫不猶豫地給切掉了刪掉了，這幾張照片姑且留着吧，不知道將來幾時還有機會再出差，權當留作紀念。
“然然，你懷孕了不要總是看手機，他們說手機有輻射的，對孩子不好。”王梅的腦袋突然伸進來。
“哦。”一然答應着，把手機放在了牀頭櫃上。
“放在頭旁邊更不好。”王梅說着就走進來，自說自話地把手機拿到了化妝臺上，然後說，“我燒了蹄髈湯，你起來喝一碗吧。”
“媽，蹄髈湯太油了。”一然沒什麼胃口。
王梅很不滿：“我以前懷孕，蔣誠奶奶就一直給我燒蹄髈湯，蔣誠生下來白白胖胖，我奶水也足，等你生了也要天天喝，寶寶纔有奶吃。”
因爲聽見媽媽在和一然說話，蔣誠過來了，王梅立刻和顏悅色，對兒子說：“蹄髈湯燒好了，你也來喝一碗。”
婆婆走出去，一然立刻跟老公說：“我不想肉湯，沒胃口，這麼躺着一點都不會餓的。”
蔣誠問：“那營養怎麼辦，跟得上嗎？”
一然笑道：“我怎麼可能營養不良，你跟媽媽說，我餓了再吃。”
蔣誠答應了，出來應付媽媽，王梅就怨懟着：“那天她媽媽買了很多菜，我看她胃口很好嘛，就是不想吃我做的是不是，回頭又說我虐待兒媳婦嘍？”
“沒有的事，你就喜歡誇張，那天是有朋友來，她招待朋友的。”蔣誠說，“她媽媽也跟我說，她不肯吃飯，怎麼勸都不聽。”
“不吃怎麼行，肚子裡的孩子怎麼長？”王梅焦慮地說，“她不要餓着我孫子呀。”
蔣誠不想繼續這樣無意義的話題，看到客廳裡難得拉得明晃晃的窗簾，看到對面爸媽的家，就隨口說：“我爸呢，他過來吃飯嗎，過來一起吃吧，免得你回去再做。”
王梅說：“他去老同事聚會了，今天穿得山青水綠，一大早就自己起來燙衣服。”
蔣誠沒在意，對媽媽說：“你也去參加參加聚會，去一日遊之類的，或者去遠一點的地方玩，我給你錢。”
王梅不屑：“你的錢留給你老婆吧，她那麼大手大腳，你們馬上就要養孩子了，手緊一點。”
“知道了。”蔣誠對媽媽真是哭笑不得，她這些心思的出發點並不壞，可說出來的話，誰聽了都不舒服，就告誡媽媽，“你不要在然然面前這麼說。”
王梅瞥了眼兒子，給他夾了一大塊肉：“我怎麼會說，現在我求着她還來不及，她懷着我孫子呢。”
蔣誠想到將來帶孩子的事，動了動嘴脣，到底沒開口，還是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不然這十個月一然都不能太平了。可如果一然願意讓步，偶爾讓他媽媽也帶帶孩子就好了，他媽當然寶貝孫子，怎麼會對孩子不好呢。
“老公……”一然忽然叫他，“你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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