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話想要問她。
最想問的是，當初爲何那樣決絕地將他從她的世界裡驅逐出境。
可是，他不敢問。
他怕得到一個讓他更是絕望的答案。
他自詡堅不可摧，然而如今卻意料到，有一個人，或許僅僅一句話，便能輕而易舉地將他摧毀。
榮少卿緊閉着眼睛，她忽然感覺到有些許溫熱的濡s溼沾染了她的髮梢，心痛得更是氾濫開來。
“少卿……”
她想輕輕地擁住他，就像從前那樣，可是，爲何曾經明明那麼自然的動作，如今，卻變得遲鈍困難。
慕念桐苦苦猶豫良久，手終於鬆開，頹敗地落在沙發上，絕望地閉上眼睛。
“少卿，你不用這樣。”
男人的背脊一陣僵直。
他驀然擡起頭，一雙壓抑而隱忍的眼睛，紅得凝血一般。
一滴淚，冷不丁從他眼睛裡凝聚，滾落而下，恰好落進了她的眼眶裡，瑟瑟的，合着她的眼淚齊齊從眼角滑落，一時間分不清，這滴淚，究竟是來自他的，還是她的。
她強顏歡笑，“少卿，你現在很幸福，既是榮氏未來不二之選的繼承者，又有那麼漂亮的未婚妻，不好嗎？”
“不好。”榮少卿脣畔僵冷。
慕念桐，“嗯？”
榮少卿苦澀一笑，“沒有你，我怎麼好？”
“……”
“桐桐，你怎麼能夠這麼殘忍？將我的世界攪得翻天覆地，然後推開我，驅逐我，最後再以如此大方的姿態對我說，‘你現在很幸福’，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最後幾個字，幾乎咬牙切齒，從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逸出。
她根本無從得知，他聽到她如此雲淡風輕地說“你現在很幸福”時，心口的陳年傷疤一下子潰爛，痛如刀絞。
慕念桐將目光從他臉上挪開，緊抿脣線。
榮少卿沉聲問，“那個男人，你很愛他嗎？”
慕念桐眸光微錯，很快便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個男人”指得究竟是誰。
陸景喬。
她勾了勾脣，卻殘忍地道，“嗯，愛。”
簡短的兩個字，卻猶如核武一般，他的大腦轟然一片白！
他忽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像個無助的孩子，焦慮地問，“那我呢？”
那我呢？
慕念桐刻意迴避，他卻不容許她的逃避，執着地問。
“你的心裡有沒有我的位置？”
榮少卿見她久久不曾迴應，一下子急切起來，緊張地凝視着她的側臉，“即便是曾經，哪怕只有一點點，有沒有我的位置！？”
她終於回過頭看向他，卻彷彿透過明媚的青春時光，看見那個榕樹下，白襯衫的少年。
……
記憶中，榕樹下，他遙遙地走在前面，她如何喚他，他都不回頭。
她追在身後喊，“少卿，你不要生氣嘛！”
少年傲慢地撇過臉，不理她。
她繞到他的身側，揹着手，一邊退着走，一邊望着他冷漠的俊臉，討好道，“男神呀男神！問你一個問題哦，如果心上人生氣了，該怎麼哄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