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衆神邀請
奧蘭克，蒸汽大教堂。
教宗齊格三世，這位平日裡威嚴深重執掌億萬信徒命運的老者，此刻正行色匆匆。
他的步伐帶着一種與身份不符的急切，沿着只有極少數教會高層纔有資格踏足的秘密通道，向着大教堂地底深處行去。
不久之後，一座銘刻着繁複花紋，散發出濃郁中古神話氣息的巨大青銅之門擋住了他的去路。
門扉冰冷而厚重，其上雕刻着中古時代聖徒降臨人間的古老傳說。
門兩側如同雕塑般矗立着兩位身着審判鎧甲，周身縈繞着聖潔光輝的人影，那是兩位序列四的人間聖者。
他們的目光警惕地掃視着四周，只有在確認是教宗本人後，才以一種複雜的機械聯動方式，緩緩開啓了這第一道屏障。
青銅門後是一條幽深而漫長的走廊，壁上鑲嵌着散發柔和光芒的蒸汽燈，光線下，可以看到牆壁上繪製着更加清晰的壁畫。
穿過走廊，第二道門白銀之門赫然顯現。
這扇門散發着柔和而聖潔的光輝，其上銘刻的浮雕內容已然不同，描繪的是一個更加輝煌的時代，行走於大地的神祇與人類和諧共處的上古神話。
守衛在白銀之門兩側的，氣息已然更加恐怖，那是兩位序列三的現世人神，祂們幾乎完全融入了陰影之中身形模糊，卻散發出足以讓尋常聖者靈魂戰慄的威壓。
見到教宗，祂們微微頷首，白銀之門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
越過白銀之門，溫度似乎驟然升高，空氣中充滿了更加純粹，更加活躍的超凡能量。
出現在齊格三世面前的，是最後一座，也是最爲輝煌、神聖的黃金之門。
黃金門上流淌着近乎液態的光芒，其上雕刻的神話圖景也變得無比宏大而慘烈，那是描繪衆神之戰的太初史詩。
星辰隕落，大地崩裂，最終七位正神於廢墟之上重新歸位，確立瞭如今世界格局的根源神話。
而守護在這最後一扇門兩側的，是兩尊周身環繞着熾烈光翼，散發出神聖不可侵犯氣息的存在，兩尊序列二地上天使。
祂們是神祇座前的侍者，接近神的存在。
三座大門在教宗面前依次開啓，代表着他穿透了蒸汽神教層層守護的核心。
齊格三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孤身一人踏入了黃金之門後那片被稱爲隱秘神殿的最終區域。
神殿內部並非金碧輝煌，反而顯得有些空曠和古樸。
只有最中央的祭壇上，跳動着一團永不熄滅的信仰聖火。
而在祭壇上方一片柔和的光暈之中，一位身穿簡潔白袍的青年，正靜靜地盤膝而坐。
他面容俊美氣質溫和，彷彿鄰家少年，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見到這位白袍青年，齊格三世臉上所有的急切與威嚴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與虔誠。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整理衣袍，對着那白袍青年深深地彎腰，行了一個最爲標準的教宗大禮：“天使之王殿下，日安。
請問殿下緊急召見，所爲何事？”
白袍青年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眸之內彷彿沉澱了時光長河，其中流淌的智慧與滄桑，足以讓任何直視者心神失守。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靜靜地注視着這位在世俗中權柄滔天的教宗。
僅僅是這無聲的注視，齊格三世的身體便猛地一震，彷彿瞬間意識到了什麼，臉上露出狂喜與惶恐交織的神色。
他不再遲疑雙膝一軟，瞬間虔誠無比地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用一種近乎吟唱聖詩般的激動語調，高聲誦唸道：“恭迎吾主，蒸汽與機械之神！恭迎冕下提前回歸！”
在七大正神集體沉睡的漫長歲月裡，蒸汽神教名義上由教宗執掌最高權柄，但所有核心成員都清楚，真正統御教會一切超凡力量，是這位序列一的天使之王。
祂不僅是距離真神僅有一步之遙的強者，更是蒸汽之神在人間的道標與容器。
按照既定的週期律，當蒸汽之神從沉睡中甦醒，其本尊將留存於星界，繼續抵禦那來自世界之外不可名狀的天外大魔的侵蝕。
而天使之王，便會成爲吾主意識降臨人間，行走於世的唯一載體。
天使之王纔是這詭秘版本最爲頂尖的戰力，與衆多隱秘邪神交戰的也是諸位隱秘天使與天使之王。
至於七大正神，早已超脫現世之外。
正常來說，距離蒸汽之神徹底甦醒，尚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但此刻天使之王的姿態，以及那雙眼眸中流露出，不屬於天使之王本身的無上意志，都清晰地表明蒸汽之神已經提前將一縷意識降臨到了這位天使之王的軀體之內。
這其中所代表的意義，由不得齊格三世不極端重視。
“起來吧，齊格。”
天使之王終於緩緩開口，祂的聲音不再是青年人的清朗，而是變得無比浩渺、宏大，彷彿來自九天之上的神諭，每一個音節都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力量。
僅僅是聆聽神音，都讓齊格三世的靈魂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謝冕下。”
齊格三世恭敬地緩緩起身，但依舊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態，做出洗耳恭聽之態。
“星界有異變發生。”天使之王的聲音在空曠的神殿中迴盪，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吾等皆提前分割出一縷意識迴歸現世，便是爲了探尋這異變的根源。
在吾等沉睡期間，現世之中，可曾發生過什麼異常之事？” 聽到異常二字，齊格三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奇異之色。
他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恭敬地回答道：“啓稟冕下，數月之前，現世之中確實曾有一尊自稱爲酆都的神秘存在降臨，並以此界從未有過的體系，傳下了名爲地府的道統。”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那自稱地府之人，以底層民衆工人爲基礎，建立了名爲工會的組織，在各地悄然傳播地府信仰，甚至鎮壓不死之王奪走了冥河概念。
彼時冕下與諸神尚在沉睡最深層，我等不敢擅自揣測其來歷與目的，亦不敢輕舉妄動引發不可測的後果，便暫且將此事擱置，只是保持着密切監視。”
“地府？酆都？”天使之王那雙蘊含無盡智慧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
祂雙眼微闔，龐大無匹的神之意志瞬間掃過整個世界。
剎那間，此方世界之內所有與地府、工會相關的公開信息、隱秘情報，乃至信徒心中關於地府的模糊概念，都如同潮水般涌入祂的意識之中。
僅僅一瞬間，祂便對這個新興勢力的情況有了瞭然於胸的認知。
然而當祂試圖更進一步，追溯那一切的源頭酆都之名時，異變發生了。
無論祂如何催動這具身軀的序列一位格與權柄，如何調動蒸汽神教億萬信徒的信仰之力作爲道標，卻始終無法捕捉到任何與酆都這個名號的真實信息。
彷彿有一層無法跨越的屏障橫亙於酆都之身前，祂能感知到地府的存在，感知到其傳播的教義，甚至能感知到那些信仰之力最終流向的模糊方向，但就是無法鎖定那個最終的點。
酆都好似根本不存在於此方世界的時空座標之內。
天使之王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驚疑與銳利。
祂的目光彷彿穿透了蒸汽大教堂的穹頂，穿透了奧蘭克的鋼鐵蒼穹，投向了那無垠的羣星之上。
信息整合，一個模糊的想法出現在了祂的心中。
“那個酆都，來自於此方版本之外？”
祂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作爲此世唯一者，哪怕是瓜分舊日權柄成就的此世唯一者，祂依舊有資格知曉關於諸界版本的辛秘，只不過詭秘版本之中的衆神從未真正主動探索過其餘版本。
其餘版本的此世唯一者之所以會追尋其他版本，大多是因爲尋求此世唯一者之上的道路。
但對詭秘版本的七大正神而言，在舊日屍骸成功瓜分之前，祂們依舊有着清晰的道路，所以並不追求版本之外的力量。
在徹底分化舊日的權柄之前，祂們並不寄在意其他版本，甚至就連大崩壞版本之事也是交由教會處理。
現如今得到如此信息，再結合之前羣星之上的異常，天使之王緩緩自語道：
“酆都就是不久前，於羣星之上驚鴻一現，引動舊日屍骸的那尊帝君？”
不僅僅是在蒸汽大教堂的隱秘神殿之內，幾乎是同一時刻，在永恆烈陽普照的光輝聖堂、知識古神沉眠的無盡圖書館、黑夜女神籠罩的靜謐聖所以及其他幾位正神教會最核心、最隱秘的禁地之中，相似的場景正在上演。
那源自舊日屍骸史無前例的信息擾動，以及隨後於羣星之上顯化出的那尊神秘而偉岸的帝君虛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徹底驚動了這七位剛剛從漫長沉眠中甦醒正準備享用盛宴的古老存在。
祂們並不真正畏懼外來者，過往的無數次輪迴中也曾有過其他世界的強大存在偶然降下部分力量試圖干涉此界。
但這些存在無論最初多麼強大，最終都湮沒在了衆神聯手推動的歷史回溯之中，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地府？酆都？哪怕祂真的也是一位此世唯一者，哪怕祂真的成功地在凡間建立起了足以與七神教會分庭抗禮的世俗信仰體系，在七大正神眼中，這都不過是鏡花水月毫無意義。
因爲只要這一次的舊日盛宴順利結束，祂們便會如同過去無數次那樣，回溯到祂們所設定的那個安全節點。
屆時無論地府多麼興盛，無論酆都積累了多少信仰，都將隨着被抹去的歷史一同化爲烏有。
祂們自身建立教會傳播信仰，其最根本的目的，也並非是爲了統治或教化，而僅僅是爲了在享用舊日屍骸那充滿污染的力量時，有一個足夠堅固的錨點，以億萬信徒的集體意識爲座標，錨定自身的真我本質，不至於在盛宴中迷失。
然而這一次的情況，卻出現了讓祂們始料未及的變數。
那尊神秘的帝君虛影，竟然與舊日屍骸的異動產生了深刻的牽扯，這瞬間觸動了七大正神最敏感的神經，在祂們心中敲響了警鐘。
祂們真正擔憂的，並非凡間的信仰歸屬，也不是多一個外來的競爭者，而是那場祂們視作禁臠，賴以維持自身位格與力量的舊日盛宴，可能會再添一席。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結論，那位神秘的酆都大帝，其目的恐怕與祂們如出一轍，也是爲了那舊日屍骸而來。
其建立地府傳播信仰的行爲，看似在凡間爭奪信徒，實則很可能也是在爲即將到來的盛宴準備錨點。
蒸汽大教堂的隱秘神殿之內，天使之王那雙蘊含着無盡智慧的眼眸變得愈發深沉。
祂輕輕長嘆一口氣，那嘆息聲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既是如此.”天使之王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彷彿是在對齊格三世說，又彷彿是在通過某種無形的網絡，與其他六位正神達成最終的共識，“那就讓我等親眼看看，這位不請自來的酆都大帝，是否真有資格，坐上這張餐桌，參與這場舊日盛宴。”
意志跨越時空，萬千交流在一瞬間達成。
話音落下，那屬於神祇的威壓微微收斂，天使之王將目光重新投向依舊恭敬侍立的教宗齊格三世，緩緩開口道：
“齊格，以七大正神教會共同之名義，向那位地府在此界的使者，發出正式邀請。”
齊格三世神色大驚，區區一個地府使者，真有這樣的資格被蒸汽之神現世之軀所邀請。
天使之王並未在意教宗的態度，祂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用一種帶着微妙意味的口吻說道：
“邀請他，代表地府與酆都，前來參加即將舉行的衆神復甦之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