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輕藍抿脣。
若是捨得，醒來那一刻，他就下手了。
玉無塵一針見血，“你看，你捨不得殺她，不是嗎？我早就算出了，你們倆，就是孽緣。”
他哼了一聲，“小丫頭待你的心，天地可鑑，爲你打碎玄天境，爲了救你，拿十萬幽冥惡鬼餵食你，但凡你需要的，但凡她有的，哪一樣她沒給你？你若是真能捨得殺了她，你算是個徹頭徹尾的魔，毫無人性良知了。”
衛輕藍冷聲道：“我捨不得殺她，與報恩無關，更與人性良知無關。”
玉無塵翻白眼，“是是是，你捨不得殺她，與報恩無關，與人性良知無關，是你喜歡她。誰要求你一隻魔，有人性良知了？”
玉無塵嘖嘖，“這麼牙酸的話，你跟她去說，別跟我說。”
衛輕藍沉默片刻，問：“註定之事，真的無法更改？”
玉無塵搖頭，“也不是啊，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只要你殺了她，下得去手，就能更改。從此這世間，再沒有她，神域會徹底消亡，天上地下，唯你魔域獨尊。”
衛輕藍看着玉無塵，“你也說了，她打碎了玄天境，並沒有改變這份註定。”
玉無塵嘖了一聲，“她真的把打碎玄天境了嗎？即便打碎了，玄天境的碎片，你們收起來了嗎？打碎了的玄天境，就不能修復了嗎？”
衛輕藍沉了臉，“你的意思是……玄天境還能被修復？”
“你可是魔主。”玉無塵心累地看着他，“怎麼成了魔主，一點兒機靈的樣子都沒了？什麼叫註定？註定就在於，無論你做什麼選擇，都會走向註定要走的路。小丫頭爲了掩飾你魔魂的秘密，打碎了玄天境，但也間接地促成了你成魔。就像你如今，明明有能力殺了她，卻不想殺，捨不得殺，是一樣的道理。那麼，你就要接受，有朝一日，她成神，神域復甦。”
衛輕藍不再說話。
玉無塵打了個哈欠，擺手，“吶，我都跟你說的夠清楚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想去吧！一大早的臭丫頭來吵我清夢，我還沒睡夠。”
他說着，從地上起來，往屋子走，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時，又想起兩宗的弟子，對衛輕藍交代，“你沒忘吧？當初你去清虛，跟我求娶小丫頭時，說過要幫我管宗門宗務，如今人我都給你帶來了，他們都歸你管了啊。你跟小丫頭，沒事兒別再來煩我。”
說完，“砰”地關上了房門。
衛輕藍站在門口，看着玉無塵緊緊關閉的房門，無言片刻，轉瞬離開了這處院落。
玉無塵隔着窗子，看着衛輕藍如一團雲霧，瞬間消失了身影，心想魔就是好啊，不用御劍，便可瞬息而來，瞬息而去，要不，他也改修魔道？
他攤開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廢修爲這種事兒，肯定疼死個人，棄仙修魔，也太累人了，還是算了。
江離聲坐在屋中，喝着茶，吃着姬滿吩咐東宮人給她做的吃食，她一直昏睡，沒怎麼吃，如今香味順着門縫，飄了出去。
山膏醒來，大爪子拍門，“我也要吃！”
“嗚嗚嗚，我也要吃！”
“你丟下我這麼久，怎麼能自己吃獨食呢？太不夠意思了。”
“江離聲，你個壞蛋！”
……
江離聲聽的清楚，對山膏說：“別吵吵，睜大你的狗眼，沒看到他給我這屋子下了禁制嗎？我出不去，你進不來，若也想吃，你就去把衛輕藍給我找回來，把這破門打開。”
山膏頓時不拍了，嘟囔，“他沒事兒關你禁閉做什麼？你怎麼惹他了？”
江離聲氣，“我惹他？是他如今動不動就脾氣大，仗着自己修爲高，惹我好不好？”
她咬牙，“他給我等着，等我有一天比他厲害了，看我怎麼關他禁閉，把他關去崑崙的萬年無望崖。”
山膏扭頭四下看看，“我去哪裡找他？”
“我師父那裡，他不知道要跟我師父說什麼，大約是不想讓我聽，也不想讓我四處亂跑，便給我送回關起來了。”江離聲沒好氣，“他如今跟我以前的衛師兄，相差個十萬八千里，若不是他還有跟我在一起時的記憶，若不是這副皮囊仍舊讓我心動，我纔不跟他好了呢。”
山膏想了想，又安靜地趴了回去，“他們有話要說啊，那算了，你老實等着吧！”
江離聲不滿，“唉，你個狗東西，你不去找？”
山膏很識時務，“你也說了，他如今脾氣不好，你都惹不起他，我還是別惹他了。”
江離聲：“……”
真是把慫，說的清新脫俗。
她無語地扭過頭，繼續吃自己的東西。
山膏饞死了，扒拉以前江離聲給他的儲物戒，發現就剩一小包炒豆子了，它拿出來，一顆顆珍惜地往嘴裡扔。
於是，江離聲便聽到門外，那隻獸，嘎嘣嘎嘣嚼豆子的聲音。
衛輕藍回來時，便看到山膏一顆顆往嘴裡扔豆子，門內，有食物的香氣飄出來，裡面的人顯然也在吃東西。
見他回來，山膏立即收起了小紙袋，乖乖巧巧站起身，一副我很乖的表情。
衛輕藍看了它一眼，沒說話，揮手解了禁制，推開門，進了屋。
山膏無聲地拍拍自己心口，這修爲，這氣場，真是嚇死獸了。嗚嗚嗚，衛輕藍果然不是以前的衛輕藍了，好可怕。
江離聲見衛輕藍回來，坐在桌前，連眼神都沒轉過去看他一眼，依舊啃着雞腿，喝着茶。
衛輕藍見她吃的滿嘴是油，眼神一瞬間露出嫌棄的神色，揮手給她施了個清潔術。
江離聲眼皮翻了翻，沒了吃東西的興致，將桌子上的幾個袋子，隨手扔向門口。
房門打開，山膏被幾袋子啪啪啪砸了腦袋。
它剛要不滿，一看是幾袋子吃食，頓時咧開大嘴樂，心想，它這主子，終於做個人了，比如今成了魔的衛輕藍要可愛。
衛輕藍扔給江離聲一塊手帕。
江離聲甩開，不要帕子，故意扯過他的袖子，用他的袖子給自己的爪子擦擦擦。
衛輕藍惱怒，“爪子不想要了？”
江離聲點頭，有恃無恐，“嗯，不想要了，有本事你給我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