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夫人見葉淮安情緒激動連忙安撫,“三小姐吉人天相,自然會沒事的。”
葉淮安冷眼看着他們,只覺胸口氣血翻涌。
突然大管事自外面快步進來。道:“英王殿下與南王世子將三小姐送回來了。”
“什麼?”大夫人一下子跳起來了,臉上還帶着難以掩飾的失望。
葉淮安見了,不禁皺起眉頭,忍不住咳起來。
不多時,英王自外面走進來,在他身後跟着葉芷蔚。
大夫人一見葉芷蔚進來立即撲上去,滿臉的關切之色。簡直比對方的親媽還要親上三分。
“孩子……”她哽咽着,“你受苦了!”
葉芷蔚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微笑的毫無芥蒂:“都是我不好,害大夥擔心了。”
葉淮安似乎想要站起來,但沒了小廝的攙扶,他起了幾起,卻沒站起來。
這是自葉芷蔚回府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的這位父親,她險些沒認出他來。
當年她離府南下去姑母家時,葉淮安還是三十來歲,意氣風發的模樣,可是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個頭發半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
雖然他們之間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她卻清楚的記得他當初是如何爽快的大笑着將自己抱起放在桌案上,告訴她,父親最愛的人是她與她的母親。
她想到他的身邊去,可是雙手卻被大夫人緊緊的拉住了。
她的眉頭不由得一緊。
“孩子,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劫了去,我都要擔心死了,現在好了,只要人回來就好了,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了,你好好放寬心,其他的事都有伯母幫襯着。英王殿下也不是外人,麗妃娘娘那裡自然有伯母出面,到時包你會有樁好姻緣便是!”
在場衆人都不是傻子,哪能聽不出弦外之音?
葉芷蔚遭遇劫持,現在就算回來了,就算身子沒被損這名聲只怕也是損了的,英王怎麼可能會娶這樣的女子爲正妃?
大夫人一臉沉痛,心裡卻要樂開了花。
葉芷蔚心中不屑,臉上卻是無辜道:“大伯母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什麼事也沒有,要不是南王世子及時趕到,只怕我今日只能一死以保清白了。”休東有巴。
大夫人心中一驚,轉回頭果然看見南王世子負手站在門口。
於是她連忙起身向風暮寒施禮道:“多虧世子相救,不然這丫頭定然清譽不保。”她嘴裡說着,眼睛卻是不住的掃向英王。
她就不信。英王遇到這種事心裡能一點想法沒有。
瑤琴緊咬着嘴脣,上前拉了葉芷蔚的手道:“好妹妹,你不用怕,出了事自然有我母親幫你。”
葉芷蔚不動聲色的將手從瑤琴的手裡抽出來,“有勞表姐了,我什麼事也沒有,就連我那丫鬟小蓮也毫髮無損呢。”
瑤琴眼中光華暗了下去。
英王自小便是宮裡長起來的,對於女子間相互排擠這種事早就習以爲常,當下開口道:“所幸蔚兒妹妹沒有被傷到,那些劫匪已經全都被世子殺了,想必也不會有流言傳出。”
大夫人尷尬的陪着笑,“原來如此,這丫頭還真是運氣……”
葉芷蔚心中冷笑:她的這位大伯母只恨不得她馬上跟英王解除婚約,好將自己的女兒塞給英王。
可是現在瑤琴還是庶出的身份,只要公爺的位子還在葉淮安手裡,英王就會連半點想法也沒有,她們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葉淮安這時在小廝的攙扶下站起來,來到英王與風暮寒面前,拱手施禮:“多謝英王殿下與世子出手相救。”
英王微微一笑:“公爺客氣了。”
風暮寒卻是上下打量着葉淮安,突然冒出一句:“不知公爺身患何症?”
此言一出,屋裡大爺與二爺齊齊變了臉色,未待葉淮安開口便主動道:“三弟自閔氏過世後便傷心過度,這是心病,找了許多大夫,就連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現在只能讓他在府裡好好養着。”
葉芷蔚悄悄將目光投向風暮寒,她知道風暮寒爲人性情冷淡,極少會主動開口,特別是這種與他無關之事。
今日他會主動開口想必是因着葉淮安是她的父親,所謂愛屋及烏,便是如此吧。
她的心裡不禁涌出一股暖意。
葉淮安見兩位兄長接了話,也沒再說什麼,捂着胸口才站了一會便喘息起來,只得讓小廝扶着重新坐回去。
英王與衆人又說了會話便回去了,風暮寒除了與葉淮安說了那句話外,從始至終都沒有再開過口。
鎮國公府三小姐從天禪寺回府途中遇劫之事,沒用幾天還是傳揚開來。
因着葉芷蔚在南方生活了九年纔回來,京城這邊並沒有多少人熟悉她,就算有傳言也進不到她耳朵裡,反倒是英王受了不少牽連,還被麗妃娘娘專門叫到了宮裡去詢問了一番。
而關於南王世子帶人將當日劫持之人全部斬殺殆盡一事,卻無人提及。
葉芷蔚好不容易纔在府裡過了幾天清靜日子,不過由於府裡現在是她大伯母管家,所以她的各項用度與瑤琴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小蓮不住的向米嬤嬤抱怨:“這哪是嫡出小姐過的日子啊,大夫人也太欺負人了。”
米嬤嬤長嘆一聲:“要是夫人還在,小姐也不會如此艱難。”
葉芷蔚對此卻非常樂觀,“有得吃,有得住就不錯了,說不準她們哪天還會把咱們趕出去也說不定呢。”
米嬤嬤激動道:“她們敢!你可是這府裡堂堂的嫡小姐。”
葉芷蔚不屑輕笑:“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她們現在就在等我父親讓位呢。”
一提起葉淮安,米嬤嬤更是一臉愁雲,雖然她嘴上說着寬慰的話,可心裡清楚,她們現在能在府裡住得安穩,全是因爲葉淮安還健在,若是有一日他真的不在了,這府裡哪還能有她們的位置。
自那日之後,葉芷蔚曾想去見見父親,但都被大伯母以各種理由搪塞了,葉淮安如今住在書房裡,足不出戶,可就算是想見他一面都誓比登天,整個書房裡外全都是大房和二房的人。
這天晚上,她正支着下頜坐在窗前發愁,忽見窗外閃過一道人影……
第35章 此物與我有緣,秘入書房 加更,鑽鑽1800,謝謝親們的支持!!
葉芷蔚靜靜盯着花窗外,剛纔院外閃過一道白影,她看的真真切切,按說閨閣女子發現這種事應該大聲呼叫才屬正常吧。(s. )
想到這些。她不由得露出微笑。
窗外風聲輕響,一襲月牙白錦袍已然躍進窗戶,落在她的身旁。
雙魚宮燈映照下,那人鳳眸如星,閃耀着明火般的光彩。
“薇兒。”熟悉的聲音幽幽響了起來。
葉芷蔚勾起脣角,“不知世子深夜到訪有何見教?”
對於她的挖苦,風暮寒竟沒惱。而是站在她面前深深的望着她。
“看什麼……”她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起來。
“當然是在看爲夫的薇兒。”風暮寒目光掠過她的脖頸,向下,忽而鳳眸微眯,搖了搖頭,“太小。”
葉芷蔚只覺渾身的血全都衝向了頭頂,“風暮寒!”她咬牙切齒的跳起來。
風暮寒一臉無辜,“年紀太小,看來爲夫還要忍幾年。”
葉芷蔚愣在那兒,難道剛纔只是她誤會錯了他的意思?可是當她捕捉到他薄脣邊逸出的戲謔時,猛然意識到自己又被這腹黑的世子耍了。
心中小人以手扶額,不斷勸慰着自己:跟這種傢伙生氣不值當……冷靜。一定要冷靜……
一隻大手突然落到了她的頭頂。
她擡起頭來,卻見他俯身下來,貼近她的臉頰。
“你……你想做什麼……”她向後躲去,但卻被他的大手順勢托住了後腦。
“我想知道,那日在天禪寺,慧悟主持都跟你說了什麼。”他幽幽道。
她愣了愣,“我以爲你會猜到。”
風暮寒略有吃驚,“我爲何會猜到?”
葉芷蔚詫異道:“難道你不記得前世我們是因何才相識的了?”
風暮寒徹底的愣在了那兒,眼底閃過驚訝、迷茫,到最後,臉上盡是尷尬之色。
葉芷蔚將他所有的情緒全都看在眼裡,“你真的不記得了?那爲何你之前……”
“我只記得你。”風暮寒幽幽道,他所有的記憶都與她有關,但卻不是全部。
“沒事……想不起來就算了。”她突然伸手撫上他的面頰,能夠像這樣再次相見,已是不易。她不能強求完美。
“這一世,你也是我的。”風暮寒俯身向下,湊到她的面前,彷彿要將她看個仔細,“我若是忘記了什麼,你便提醒我,可好?”
她還未來得及回答,他已輕輕含住她的櫻脣,將她後面的話全都吻進了嘴裡。
“薇兒要快些長大,然後,等爲夫再來娶你……”
葉芷蔚推開他,氣息微喘,這傢伙剛纔像要她整個吞下去似的。連她肺裡的空氣都被他硬生生奪走了,害她像剛跑完遠路似的喘個不住。
風暮寒無聲輕笑,眉宇展開,不見前世那道深深的“川”字刻痕。
“慧悟主持給了我這個……”葉芷蔚伸手從衣裳裡取出一隻琉璃瓶,隱約可見瓶子裡有一枚藥丸。
風暮寒愣了愣,“這是……畫骨香?”就像一道白光閃過他的腦海,原本忘記的那部分記憶突然跳了出來。
葉芷蔚抿嘴一笑。“主持說這是他師傅託他轉交給我的,當時留話說此物不論來世今生,都與我有緣。”
“既然有緣便收好。”風暮寒擡手揉着一側的太陽穴,突然間恢復了這部分記憶讓他的大腦一時間有些混亂。
葉芷蔚卻把那瓶子遞到他面前。
風暮寒詫異的望着她,“這是做甚?”
“我覺得此物還是你帶着好。”葉芷蔚將琉璃瓶塞進他手裡,“皇上應該還會派你帶兵,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帶着它我才放心。”
風暮寒揚起劍眉,露出一抹不屑的笑:“你太小看本世子了,想在殺場上取本世子性命的,也要先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
以他的身手,就算在戰場上也是鮮有對手,她當然知曉這一點,但就算是心裡有數,可仍免不了會擔心。
風暮寒將瓶子重新放回她的手裡,“此物還是由你收好,皇上已下旨,十日後便要派兵去北疆。”
“是寒沙城麼?”她突然想起之前曾在寒沙城聽風思遠的小姑姑說起過的,有關風暮寒重傷之事,因爲她的關係,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好像被推後了。
風暮寒微微頷首,“若是順利,今年年關之前就能回還。”
葉芷蔚蹙眉不語。
風暮寒大致能猜到她心裡擔心着什麼,忽地拉住她的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葉芷蔚驚訝的看着他一手攬住自己腰肢,從花窗裡跳了出去。
“你這是要做甚?”大半夜的,難道他想把自己帶出去……她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少兒不宜的畫面。
“想什麼呢。”風暮寒大手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嚇的她險些叫出聲來。
他帶着她跳上了屋頂,幾次縱躍,輕易的跳到了一處院落當中。
葉芷蔚暈乎乎的,連東南西北都沒分清,他已然將她放在了迴廊的陰影當中,並向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她只得老老實實的站着,看他獨自順着迴廊向前面走去。
四周黑乎乎的,看不太真切,她只能隱約辨認出此處好像是她父親的書房。
書房?
她突然間明白了他想做什麼,就算他沒有時刻在自己身旁,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自己在爲着什麼而焦慮。
遠處隱約傳來物體栽倒在地上的聲音,她屏住呼吸等待着。
不一會,風暮寒順着原路過來找她,“來。”叉吉呆圾。
他拉住她的手,黑暗好像根本無法影響到他的視線,他帶着她進了書房內院。
這裡的書房分爲內書房和外書房,中間被隔斷擋開,後面的偏室裡設有休息用的軟榻。
葉芷蔚剛走到門口,便聽見從裡間傳來葉淮安的咳嗽聲,動靜不大,咳的似有氣無力。
她的心不由得一揪。
兩人剛進到書房內,就見一名小廝正揹着身子在桌邊倒茶,風暮寒在他轉身之前搶先一步,伸指點中他的穴道。
小廝身子立時僵住了,動彈不得。
裡間屋,仍不時傳來葉淮安的咳聲,葉芷蔚上前拿過小廝備好的杯子,倒了杯清茶,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