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塵沉靜淡定的俊臉上難得的拂過一道不自在，想了想，纔回道，“她下棋輸了，被我……”
後面已經不必往下說了，父子兩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樣的眼神只能是他們男人才能心神領會的。
慕唐川隨即笑起來，嘆息道，“你也是老大不小了，馬上就是三十一，之前盼着你娶媳婦，如今是盼着你做父親。塵兒，撇開那些身外之物，男人這一生到最後，真正能擁有的東西並不多，爺爺奶奶，跟爸媽都不可能陪你到老，甚至你以後的孩子也還是離開你自己獨自生活，能陪伴你的，只能是你懷裡的女人。所以，你要好好待你媳婦夏夜。”
慕唐川這話自是讓慕煜塵有些不知應該如何應答，印象之中，他的父親慕唐川是不會跟他說這樣的話的。
沉默了一下，他才淡然擡起眼簾，看着慕唐川，沉聲問道，“那爸你是怎麼看我媽的？我知道你之前跟她，並不相愛。”
慕煜塵說的沒錯，慕唐川跟莊舒蓉是由父母做主勉強湊合着結婚的，結婚之後，他們的夫妻二人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業。他們結婚三十多年，在慕煜塵的印象之中，他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吵過架。
倒不是說慕唐川跟莊舒蓉之間沒有過矛盾，一直都是這麼和諧，而是每次矛盾爆發的時候，都是慕唐川退一步，不管莊舒蓉如何發飆，他都是裝聾作啞當作沒聽到，再不濟直接躲着，過幾天再出現，什麼事也沒有。
“相愛這個詞含義很深，我到現在都分不清我對你媽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別看你都那麼大了，你媽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既然娶了她，而她現在又是你親媽，我的女人，你總得讓着她，這些年有的時候都直接把她當成女兒一樣養着，你還能跟你自己的女兒過不去嗎？”
講到莊舒蓉，慕唐川臉色也有些不平靜，那雙跟慕煜塵出奇相似的黑眸裡卻洋溢着淡淡的溫柔。
看着眼前的慕唐川，慕煜塵幾乎能夠預想到自己以後跟夏夜的日子，恐怕他們也是這麼不慍不火的過着，也不用去糾結這些什麼愛不愛，或者喜不喜歡的問題，反正，再濃郁深刻的愛情，最完美的結果，似乎，也就是變成一份相守一生的親情。
如此而已。
“其實，從小到大，我最感激你跟媽的，不是你們給了我如何優越的生活，如何深厚的關懷，而是你們無意之中形成的榜樣，這些，都影響而鼓舞了我。”
靜默良久，慕煜塵忽然這麼說道，挺拔的身軀也越了過去，淡然從昏黃的壁燈下走過，“我也希望我跟夏夜能像你們一樣，至於過去的種種不愉快，都在這裡劃上終止符，不要再提起……這個要求，能做到麼？”
說完，他也不等慕唐川的回答，身子已經穿過了門口，給慕唐川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塵兒……”
剛剛走出門口，迎面便看到了跟前站着的莊舒蓉，臉色有些奇怪，想必剛纔的話是聽到了不少吧。
慕煜塵點了點頭，低沉道，“我回去叫夏夜。”
“去吧，下面已經弄着菜，看她今晚上也沒吃多少。”
莊舒蓉說了這麼一句，慕煜塵才提步往外面走了去。
看着兒子漸漸消失在走道里的身影，莊舒蓉才忍不住輕嘆了一聲，轉過頭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丈夫慕唐川已經走了過來。
“你跟兒子說這些做什麼？誰是你女兒？”
莊舒蓉端莊美麗的臉上難得的浮起一道可疑的微紅，定定的看着慕唐川。
慕唐川溫雅的笑了笑，回道，“我這不是在教兒子好好經營婚姻跟家庭嗎？”
“塵兒那些話……你說他是不是還在怪我？以他的聰明，恐怕早就想到事情的始末了，見他跟夏夜處得挺好，我……我估摸着，你們果然不愧是父子，連對女人的口味都一樣，你當年也對文娜想入非非，如今兒子又對文娜的女兒看對了眼……她們母女那麼神似……”
“你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想入非非，想入菲菲還不是跟你生了這麼大的兒子？沈文娜哪有你莊院長厲害？”
慕唐川好笑的看着蹙着眉頭的媳婦兒。
莊舒蓉瞥了他一眼，吸了口氣，“你說文娜跟席幕山就真這麼着了嗎？那嶽翎思算什麼東西？好像當年在學校，她只不過是文娜的小跟班而已，不過是仗着家裡的那點背景而已！而席幕山竟然也還真能下得去手……文娜這一生，都因爲他們兩個給廢了……”
“別人的家事，我們如何能知曉？隨他們去吧，看着自己就行了。”
慕唐川也徑自長嘆道，“看得出，文娜這些年，壓根就沒放得下席幕山。有的時候啊，還真是不瞭解你們女人，他都決然離開了，她又何必那麼執着？”
“這個你可錯了，有時候未必是執着，而是死心。就文娜那性子，就會如此，不過，若是換成是我，我纔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背叛我的人，非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然後再找個好下家，再風光上一回！”
莊舒蓉語氣鏗鏘，目光裡閃爍着堅決。
“你這性子啊，自是不吃虧的，看你把塵兒跟凌詩他們都帶成什麼樣了？文娜要是有你的這點氣勢，也不會過得這麼艱苦。”
慕唐川說着，一邊拉着她出門。
“這樣有什麼不好？孩子們只有自己真正堅強氣勢起來，往後才能少吃虧，不然就讓孩子們跟着你這性子，能有什麼出息？”
莊舒蓉說話素來直接明確，犀利無比，氣勢逼人，連他慕唐川堂堂的省廳一把手，如今到她這裡也是不出息的人。
慕唐川也懶得反駁她，跟在她身後，溫雅的笑着——
整個省廳的人都知道，他慕唐川的媳婦厲害，他忽然想起來，有一次她來他的辦公司找他的時候，那接待的女秘書都被她的氣勢震得說話結巴……
不過，她的溫柔，只有他體會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