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離開

一月中,天陰。

烏雲密佈,冬雷震震,東海降下一場暴雪。

今日本應該去找吾徒靈珠子,共商西周大計,但陳塘關突現未知強者,疑似朝歌暗子之一,不得已,只能暫時隱匿。

二月初,天晴。

晴空萬里,碧海平濤,師兄來信催促,心生煩躁。

陳塘關異族強者實力深不可測,斷不可輕易接觸,只能熱一壺濁酒,以解心中煩悶,書一封書信交與師兄,求解。

七月末,天陰。

連續半月的乾旱,終於得到了緩解,一場甘露滋潤了大地,師兄來信,告知已經做好準備,讓吾到時見機行事。

八月初,天晴。

晴空萬里,不見半點雲彩,東海罕見的再次迎來了乾旱,天地悶熱煩躁,和吾心情無二。

師兄的計劃失敗,異族強者疑似名曰青山,和四海龍族關係匪淺,可惜吾徒靈珠子至今未曾醒來,心中大恨!

三月,陰晴不定。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清晨醒來的時候,竹屋內的火爐早已熄滅,推開門,心情大好,一掃之前沉悶。

半年未曾聯繫師兄,胸中歉意盡在筆下,吾有一計,可喚醒吾徒靈珠子,還請師兄答應。

傍晚,突降風雪,天空驚雷陣陣,吾心中不安。

六月,天陰。

心中煩躁,師兄回信,通篇只留一字-等!

可憐吾徒靈珠子,此時仍渾渾噩噩,懵懵懂懂,尚不知道門大計。

心中鬱鬱寡歡,濁酒千杯亦不能解心中煩悶。

九月,小雨。

心中歡快,師兄來信,一曰可,二曰妙。

吾至東海近三載,雖坎坎坷坷,但終見光明,心中大爲歡喜,縱千言萬語不能言。

十一月,天寒。

吾計已成,雖進度緩慢,但勉強可以爲之。

吾徒轉世名曰哪吒,那孽畜如今已生靈智,且頗有一番能耐,吾心中擔憂,恐尾大不掉,望師兄定要做好萬全之策。

四月,天氣轉暖。

師兄來信,讓吾不必擔心,但心中仍有一絲不安,只能上蒼垂憐,助我道門大計成功。

五月,燥熱。

心傷,昨日吾斬殺了吾徒靈珠子,那孽畜哪吒已成大勢,肉身不朽,正逐日探索大道之秘,恐那孽畜察覺,只能含淚斬殺吾徒靈珠子,令其和哪吒那孽畜融合。

心中大恨,吾徒靈珠子,爲師,對不起你……

七月,天晴。

異族強者葉青山離開,吾正欲尋吾徒靈珠子轉世之身,然……

——太乙真人【隨手小記】

陳塘關外,東方,八百里。

這裡有一片人跡罕至的小島,島上有一片靈竹,周圍星羅棋佈的鑲嵌着大量暗礁,這些暗礁彼此交錯相連,最終和島嶼融合,形成了一座先天的隱匿陣法。

在島嶼之上,在那一片茂密的竹林深處,有一座古樸的竹屋。

竹屋前,仙風道骨,一身金色道袍的太乙真人,凝視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六歲小娃娃。

兩人彼此沉默,風吹過,竹林中發出沙沙的肅殺聲。

太乙真人長嘆了一聲:“靈珠子,你來了。”

哪吒搖搖頭,一臉認真的糾正道:“我叫哪吒,不是靈珠子。”

太乙真人一愣,眼裡閃過一抹惱怒,他狠狠的揮舞着手掌:“你這孽徒,居然不認爲師了。”

哪吒沒理會眼前惱怒的太乙真人,他神色平靜,甚至帶着一點點冷漠:“我只有一個師父,那就是葉青山,你不是我師父,我也不是你的靈珠子。”

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堅定。

哪吒也許不知道什麼是善惡,但他清楚誰對自己好。

如果沒有葉青山,自己此刻仍然還是別人眼裡的那個怪物,如果不是因爲葉青山,自己不知道還要受到多少冷眼。

葉青山給了自己新生,在哪吒心中,葉青山亦師亦父亦友,是自己無比尊重的人,這天地間,也只有葉青山纔是他師父,其他人不是也不配!

而面對哪吒的冷漠,太乙真人眼裡閃過一抹譏諷,他反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來找我?”

眉頭微皺,哪吒拱手行禮,神色中帶着一抹認真:“我想讓你離開,不要在插手我的人生。我,陳塘關,師父,四海都不歡迎你,陳塘關是陳塘關,也只能是陳塘關,希望真人能明白。”

一道道金色的光,在哪吒身上若隱若現的閃爍,周圍漸漸升騰起一股恐怖的壓力。

哪吒不喜歡太乙真人,特別是在吸收了靈珠子記憶之後,哪吒愈發的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

他現在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在葉青山的教導上,哪吒的心智和看待事情的角度,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小娃娃那麼簡單的。

當年的靈珠子爲什麼會死?

要知道靈珠子可是太乙真人的徒弟,作爲聖人的徒孫,作爲崑崙十二仙的弟子,他算得上是根正苗紅的道三代。

先不說實力如何,就這種身份,如果真的死了,又怎麼可能一點波瀾都沒掀起?

還有爲什麼靈珠子會轉世到陳塘關李家?

別說轉世是隨機的,就如同一切的成功,都不可能只是幸運那麼簡單的一樣。

李靖一家有秘密,李靖家的血脈中,蘊含着天大的秘密,不是什麼家族,都能保證每一個子嗣都能肉身成聖。

先不說對方圖謀的是不是李家血脈中的秘密,就說李靖家的實力,算上自己,這可是四尊亞聖!

靈珠子已死,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獲取靈珠子的記憶,但靈珠子的記憶卻並不完整,有很明顯的刪減痕跡,而僅僅只是通過這些蛛絲馬跡,哪吒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

甚至,通過這些痕跡,哪吒找到了隱藏在這座小島上的太乙真人。

相比較葉青山,眼前的這個道人,根本不配當自己師父。

哪吒很喜歡他現在的這個生活,葉青山給了他新的人生,父親很疼愛自己,兩個哥哥雖然辨識度不高,而且實力也很垃圾,但遇到危險的時候,卻總會下意識的保護自己。

雖然這種保護在哪吒看來很可笑,但不得不說,這種家人的感覺,讓哪吒感覺很暖。

以上的這些是師父帶來的,哪吒感激葉青山,從心中尊敬這個平日裡看起來有些蠢萌的師父。

而且哪吒知道,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險,哪怕頂着巨大壓力,葉青山也會保着自己。

兩年前,東海大兵壓境,如果不是因爲有師父,事情很有可能是另一種結局。

而眼前的太乙真人能做什麼?他又做了什麼?

將心比心,就從雙方的行爲上來說,眼前的這個人,不配當自己師父。

葉青山將自己當人,將自己視爲徒弟,是可以爲你遮風擋雨的親人。

但眼前的這個道人呢?

自己在對方眼裡就是一件工具!

如果哪吒沒猜錯,自己之所以能接受靈珠子的知識,是因爲靈珠子死了,可對方爲什麼死了?又是誰殺死了靈珠子?

這些東西雖然記憶裡沒有提示,但細思極恐啊!

而今天,趁着師父離開的這個空檔,哪吒獨自找到了太乙真人。

哪吒沒有告訴葉青山,也沒有告訴父親。

獲取了靈珠子的記憶,雖然僅僅只是一知半解,但哪吒卻可以肯定,這裡面有聖人的身影在裡面,哪吒知道葉青山的實力很強,但他更清楚,自己知曉的這些東西太危險。

李家,師父,甚至是東海,都會因爲自己知曉的這些事情而遭受到滅頂之災。

所以這件事情,他只能自己來!

而面對哪吒的要求,太乙真人一愣,隨即一陣大笑,那笑聲充斥着嘲弄:“可笑!生逢亂世,豈是你想離開就能離開的?哪吒,你想的太天真了!”

哪吒神色冷漠,那雙明亮的雙眸,此刻閃爍着刺眼的光芒,他凝視着太乙真人,周身不朽力量閃耀,好似一尊不屈的戰神:“可我如果不跟你走,你又能如何?”

可怕的力量籠罩了太乙真人,相比較曾經的那個靈珠子,此刻哪吒的實力太強了,道家的力量和李家家的血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造就了一個完美的殺戮機器!

哪吒給自己的壓力極大,太乙真人甚至感覺,如果自己真的和哪吒交手,自己撐不過十息。

但太乙真人的神色平靜,他眼裡沒有絲毫的畏懼,他打量着哪吒,就好像在打量着一件沒有思想的兵器:“的確,你如果不走,我也不能拿你怎樣。但這天下蒼生皆爲棋子,哪吒,你可知道棋子無用的下場?”

眉頭微皺,哪吒眼裡閃過一抹思索:“你要對我家人動手?你不敢,陳塘關背後可是朝歌,也就是說,你的目標是師傅,可師傅和東海的關係,畢竟這可是四海,你們不敢將四海拉下水。”

而面對哪吒的辯解,太乙真人大袖一揮,神色冷漠,鏗鏘有力的大喝:“那又如何?聖人之下,皆是螻蟻!”

沉默,許久的沉默,太乙真人神色平靜,他知道哪吒最終會屈服,因爲哪吒承受不起那個代價,聖人的計劃,不允許出現錯誤,也不允許出現意外。

哪吒是覆滅朝歌這盤大棋中,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

就如同自己說的那樣,這天下蒼生,又有誰不是一枚棋子?

而經過了許久的沉默之後,哪吒緊握着的拳頭漸漸鬆開,周身升騰的不朽力量開始變得暗淡。

許久之後,哪吒擡起頭,那雙明亮的雙眸變得暗淡:“我可以跟你走,但如果我發現你們對我家人,對我師父出手,哪怕拼上一死,我會也讓你們付出代價!”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這個六歲的娃娃,這個還穿着肚兜的小傢伙,此刻看起來有些可憐。

哪怕他的聲音堅定,但卻顯得有氣無力,那威脅就好像失去家人庇護的幼虎,虛張聲勢的外表下,是一顆不安和無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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