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歌略微有些愕然的看着封雲笙。
他定了定神，笑着問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能有什麼不一樣？”
封雲笙輕輕搖頭，既然已經開口說了，便不再保留：“只是我自己這麼感覺罷了，並不一定就感覺正確。”
“我所言的不一樣，是感覺有些時候，燕師兄你心中似乎在思量一些，其他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封雲笙直視着燕趙歌，輕輕說道：“而有些時候，我看着燕師兄你身處人海之中，卻也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那個時候的你，讓人感覺很孤獨。”
燕趙歌臉上笑容不減：“僅僅只是單純的感覺嗎？”
封雲笙言道：“其實，這種感覺，近年來，已經很少出現了，只是剛纔你看着血雲宗何姑娘的時候，才又讓我有了這種感覺。”
“在此前，最強烈的時候，是當年在山域雲兆山，你處理巨靈玄石礦脈的時候。”
封雲笙微微仰頭，有些出神：“該怎麼形容呢？你彷彿得到了很大的樂趣，但這樂趣只有你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自得其樂，可是快樂的同時，那孤獨的感覺，與衆不同的感覺也就格外強烈。”
“沒人能理解你心中的想法，你似乎和大家都不一樣。”
燕趙歌仍然面帶笑容，不過沒有馬上答話。
他沉吟了一下之後，方纔笑道：“是因爲關於那個名叫趙昊的人，我當時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別放在心上，誰都有胡思亂想的時候，你也知道，我這人，有時候很不着調。”
封雲笙看着燕趙歌，半晌之後展顏一笑：“嗯，是啊，可能胡思亂想的人是我呢。”
燕趙歌笑着收回目光。
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眼睛看着前方，視線卻沒有焦點，有些像是在發呆的模樣。
封雲笙看着燕趙歌，突然感覺這一刻，燕趙歌身上那種孤獨疏離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強烈。
強烈到讓她看了，感到心疼。
封雲笙一驚。
燕趙歌感受到了身旁封雲笙情緒的劇烈變化，再次轉過頭來。
封雲笙看着燕趙歌的臉龐，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接觸到燕趙歌平和如水的目光，她心有所感。
眼前的男子，並不脆弱，也不需要旁人的憐惜。
時不時一些令人旁人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更像是他自我調節的一種放鬆方式。
想到這裡，封雲笙看着燕趙歌，沒有多說什麼，迎着燕趙歌打量她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怎麼，這次換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了嗎？”
兩人相視而笑，燕趙歌笑着搖頭，目光重新轉了回來。
燕趙歌此刻不再繼續走神了，目光澄澈而又專注，起身說道：“我們在浮生大世界停留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所幸另外半面圓鏡已經有了線索。”
封雲笙言道：“知道另外半面寶鏡在哪裡了嗎？”
燕趙歌答道：“不錯。”
方纔二人都是以傳音的方式交流，徐飛、阿虎、應龍圖、蘇芸不清楚他們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衆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燕趙歌和封雲笙二人方纔氣氛有些微妙。
雖然有些好奇，但對於燕趙歌的事情，衆人都沒有深究探尋的意思。
“芸姨，請您幫忙參詳一下，那地方具體是哪裡？”燕趙歌說罷，同蘇芸一起來到雪鶴派宗祠，進入那方小型異域空間。
此刻石巖上的凹槽中，另一半已經完全被流水填滿，同半面寶鏡共同呈現完整而又穩定的畫面景象。
畫面中，青山綠水間，天瀑飛懸，景色頗爲別緻。
蘇芸只看一眼，便即說道：“是東邊的霍琴山脈一帶，北麓主峰，瑤辰山下飛瀑一帶。”
燕趙歌點頭：“既如此，我就先前往瑤辰山一趟。”
蘇芸嘆息一聲：“少爺，你們將要離開這浮生大世界了嗎？”
燕趙歌言道：“我先前的提議，芸姨您不妨再考慮一下，雖然目前八極大世界的局勢也不算太平，但雪鶴派遷往八極，是沒有問題的。”
“浮生大世界的地脈流轉和靈氣循環，對於我輩練氣武者而言，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雖然您和蓉兒不會受影響，但您門下其他弟子，如果想要在練氣武道上有所成就，繼續留在浮生大世界，便不合適了。”
蘇芸微微一笑：“我創建雪鶴派，本就是爲了給姑娘留一脈傳承，若是門人弟子能在武道路上有長遠發展，我自然願意看到，畢竟入我門下還能一直堅持下來的人，向武之心，都堅定赤誠。”
“繼續留在浮生大世界，確實是耽誤他們，少爺不妨考察一番，資質能入眼的，儘管帶走，我也不禁他們轉投少爺所在的宗門。”
“不過，我就不走了，外子是妖血武者，浮生大世界這裡纔是適合他修練的地方，蓉兒的夫婿也同樣是妖血武者，我問過她，她也願意留下。”
“蓉兒和我一樣是活源之體，不會耽擱了修練。”說到這裡，蘇芸嘆息一聲：“只是可惜了常恩他們幾個，資質其實不錯。”
燕趙歌微微頷首：“煉體境界，和宗師境界，尤其是先天宗師以前，首重氣血錘鍊，若是耽誤了時候，起步晚了，再好的資質也浪費掉，畢竟普通常人的話，隨着年齡增長，氣血是不斷衰敗的。”
武者練武不宜年齡過小，否則有可能揠苗助長，傷及自身根本。
但年紀太大才開始練武也不行，大器晚成的人不是沒有，但即便是人們常說的大器晚成之人，其實也都不是起步太晚。
早在大破滅之前，便有俗語流傳，三十歲前不成宗師，終生大宗師無望。
在那個武道繁衍極度昌盛的時代尚且如此，更別說現在了。
燕趙歌和自家同門，都無這等憂慮，能入廣乘門下，出了外面全是天才，再加上宗門高妙的傳承和雄厚的資源，不成才甚至比成纔來得更困難。
但對於廣乘山之外的一、二流勢力，乃至於更低一級，卻多如牛毛廣佈天下的小門派、小武館、小家族來說，武者三十歲前成就宗師之境，是一個很崇高的努力目標。
對於除了擁有活源之體的蘇芸母女來說，其他浮生大世界走上練氣道路的武者，也都要面對這個問題。
燕趙歌言道：“芸姨可以放心，雪鶴門人隨我離開浮生大世界的話，我都會爲他們妥善安排。”
“眼下，我便先出發前往瑤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