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魏君和姬帥他們這批人中間是隔了一代甚至兩代人的。
姬帥他們在戰場上的風采，魏君只能從書上揣測一二。
今天，他終於親眼見識到了。
他終於把書上的那些描寫，衆人口口相傳的評價，和眼前的這批人畫上了等號。
長空令下，寸草不生！
這八個字，魏君終於明白了這是多少敵人血淚的總結。
“大乾能有這樣一個鐵血強硬的軍方第一人，當真是國家之幸，百姓之福。”
王海沒有動手。
他是乾帝派來的，表示儒家和軍方通力合作，也表示帝黨和魏黨站在一起，在爲魏君報仇方面的態度是一致的。
現在既然魏君沒事，那王海自然就沒有了動手的理由。
而且屠城這種事情，儒家也向來不提倡。
看着瞬間被炮火淹沒的西京城，王海的眼神中雖然沒有不忍，但是語氣中還是有些感慨。
“屠城……總是太過了一些。”王海道：“魏君，你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當知在屠城之下，死傷更多的都是無辜百姓。”
魏君也沒有動手。
屠城這種事情，魏君也幹不太出來。
但魏君也沒有阻止。
他只是聽着炮火的轟鳴聲，感受着戰爭的鐵血和殘酷。
“真的無辜嗎？”魏君反問道。
王海詫異的看向魏君。
“前輩沒有進去過西京城吧？”
“沒有。”
“我進去過。”魏君道：“這座城內，到處都充斥着反乾的情緒，我們乾國人在西京城內是被歧視，甚至是被仇視的。你可憐他們，但他們卻不可憐你。”
頓了頓，魏君繼續道：“而且如果沒有這些人的支持，西大陸那些入侵我們的軍隊後勤從哪裡來？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炮火之下，哪有什麼冤魂。”
前世魏君就聽說過一句話——原子彈下無冤魂。
這一世雖然沒有原子彈，但是意思是一樣的。
姬帥他們謀劃屠了西京城，很顯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姬長空……殺伐太過了，有傷天和。”王海搖頭道：“楊大帥那種堂堂正正的用兵纔是王道，姬長空用兵，追求極致的殺傷力，這樣一來，日後我們在戰場上遭遇西大陸的士兵，他們死戰的概率就會比投降大，也會增加我們一方的傷亡。”
“聽上去，前輩這樣說是沒錯的。”魏君道。
王海聽出了魏君話中的潛臺詞：“你有不同意見？”
魏君淡淡道：“前輩，屠城這種事情，是西大陸先乾的吧？”
王海點頭。
“那你有沒有統計過，西大陸是什麼時候不再屠城的？”魏君問道。
王海道：“老夫還真沒有關注過。”
“我查過，爲了調查衛國戰爭的資料，我查過相關的信息。”魏君道：“西大陸的士兵停止在我們大乾境內屠城，就是在姬帥於敵佔區殺降和屠城之後。”
衛國戰爭最開始的時候，西大陸的聯軍勢如破竹。
再加上雙方的武器代差，看上去大乾一方完全不堪一擊。
當時西大陸“三個月滅亡大乾”的言論都出來了。
所以所向披靡的西大陸在開戰之初被勝利的假象所迷惑，膨脹到在敵佔區屠城之後，甚至已經開始大規模的移民了。
這直接製造了後來的慘案，也讓姬帥名聲鵲起。
當年的姬長空，還不是現在的軍方第一人。
他只是軍中稍微被看好一些的新秀。
但是姬長空夠猛，夠拼。
當大乾軍隊穩住腳跟，開始反攻的時候，姬長空就脫穎而出了。
而且收復了敵佔區之後，面對當時投降的西大陸軍隊和子民，姬長空直接拒絕投降。
一路血洗過去。
自此，“長空令下，寸草不生”之名哄傳天下。
有楊大帥在，姬帥這樣嗜血的用兵方式自然很難統領大局。
但是自從姬帥也開始以血還血之後，無論是西大陸還是妖庭，對於大乾的攻擊卻開始客氣了很多。
遭遇戰那該殺還是要殺。
可屠城滅門之事，卻也幾乎快要絕跡了。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彼之仇寇，我之英雄。如果大乾沒有姬帥，只有一羣謙謙君子的話，士兵的傷亡會不會更大我不知道，但是平民百姓的傷亡，肯定是會更大的。”魏君道。
王海沒有反駁。
他是半聖。
不是腐儒。
而且這個世界也不盛產腐儒。
“大乾的確需要一個姬帥這樣的殺星。”
王海被魏君說服了。
“只是這樣殺人無算的的將軍造下太多的殺孽的話，歷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王海道。
魏君淡淡道：“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有楊大帥的經歷在前，姬帥這種梟雄，想來早就對自己的下場看開了，不用我們過多關心。”
魏君的這兩句話頗有說王海鹹吃蘿蔔淡操心的意思，不過王海倒是並沒有因此不悅，只是詫異道：“魏君你年紀不大，倒是挺看得開。”
魏君：“……”
我年紀大到你根本想象不到。
能看的不開嗎？
魏君和王海在這次的屠城中是置身事外的。
但是大部分人都是置身其中。
這一次針對西京城的突然襲擊，很顯然把西京打懵了。
等西京城被毀去了接近五分之一的時候，駐紮西京城的騎士兵團才反應過來。
城中升起了數道強大至極的氣息，令魏君都有些側目。
但是這一切顯然在姬帥的意料之中。
“何方賊子犯我西京？”
“開炮！”
轟！
目前代表着大乾最高科技結晶的天元大炮，魏君赫然看見了兩枚。
而且一齊啓動了。
巨大的蘑菇雲從西京城冉冉升起。
地動山搖之間，傳來了幾聲怒吼：“騎士兵團，殺敵，殺敵！”
“呱噪！”
林將軍一聲清喝，傳遍整個戰場。
下一刻，林將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魏君。
只見瘦成一道閃電、彷彿一陣風就能夠把她吹倒的林將軍，將手放在了西京城的城門之上。
然後……
“起！”
轟隆一聲！
整個西京城都晃了一晃。
剛纔兩枚天元大炮齊射，都沒有造成這種效果。
魔君都被林將軍的戰力嚇了一跳。
“不應該啊，以她的實力哪來的這種怪力？”魔君驚了。
林將軍的實力看上去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將軍水平。
但是這力氣……把魔君都嚇到了。
“我見過天生神力的怪胎，但是這個小姑娘也太過分了點。”魔君吐槽道。
的確過分了點。
因爲此刻的林將軍，居然單手把西京城的城門舉了起來。
再然後……
“嘿……”
“哈……”
“給我去死。”
砰！
迎面而來的騎士兵團，被林將軍揮舞着西京城門，一下子扇飛了十幾個騎士。
斷肢殘腿漫天飛舞，不是一般的暴力。
此時揮舞着西京城門，橫掃千軍的林將軍，赫然有一種千軍辟易的威勢。
魏君讚歎道：“林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
這可太林妹妹了。
反差感極強。
魏君的這聲讚歎沒有低調，所以流入了林將軍的耳中。
正在戰鬥的林將軍一個趔趄，差點被騎士軍團包圍。
好在她很快穩住了陣腳，在前方狠狠的瞪了魏君一眼，然後再次殺了過去。
薛將軍隨即跟上。
二女顯然有提前演練過很多次配合作戰，林將軍負責主攻C位，盡最大能力殺傷敵人。
而薛將軍則負責收割人頭，不顯山不漏水，卻已經把被林將軍扇飛的騎士的性命全都送入了陰曹地府。
二女的聯手堪稱珠聯璧合，簡直是神一樣的默契。
而兩女勢如破竹的身影，就是西京城戰局的縮影。
騎士軍團的反應已經很快了。
而且西京城本身的防禦實力就很強，西京城本來就是一個防禦重鎮。
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西京城在姬帥他們面前，還是顯得不堪一擊。
先手優勢太重要了。
更何況，姬帥完全打了西京城一個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姬帥這邊，全方位實力碾壓。
人數也碾壓。
他們來西大陸，是爲了給魏君報仇來的，他們本來就準備在西大陸大幹一場。
結果突然發現魏君沒死，大幹一場的動力暫時消失。
可屠了西京城，滅了這個整天吆喝着要重啓聖戰的戰爭之城，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更何況，還有姬帥帶頭。
那還有什麼說的？
直接跟他們開幹就是了。
一方是精心策劃，甚至提前演練過，將一切可能性都已經做好了預案。
而一方則是猝不及防，完全屬於事到臨頭才倉促抵擋。
儘管佔據地利，可姬帥這次不是奔着佔領西京城去的，而是奔着徹底毀滅西京城去。
所以這個地利的優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尤其在姬帥發出絕殺令之後。
“長空令——本帥要讓西京城寸草不生！”
“殺！”
血色籠罩了整個西京城。
無情的屠夫，降臨在了西大陸。
帶來的只有厄運與死亡。
姬帥下了長空令。
軍令如山。
所以，西京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座死城。
西京城的百姓在哀嚎、咒罵、憤怒。
“是乾人打過來了。”
“該死，我們拿起武器反……”
“西京人永不爲……”
……
有不少西京城本地的百姓拿起武器準備迎戰。
然後被大乾的軍隊無情的碾過。
這一次，是屠城。
所以軍隊沒有絲毫的猶豫與不忍。
大乾軍隊的屠戮，終於讓西京城內的很多人冷靜了下來。
一道金黃色的身影升入半空，選擇了與姬長空對話：
“姬長空，你瘋了？你這是要主動發起兩座大陸的再次全面戰爭？”
姬帥冷笑一聲，厲聲道：“繼續殺！”
“姬長空，你不要太過分，西大陸不是大乾，還容不得你放肆。就算你今天屠了西京城，難道還能平安無事的回到大乾不成？你我各退一步，暫停今日之戰，如何？”
姬帥大笑出聲：“你在教本帥做事？老東西，本帥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殺！”
“殺！”
“殺！”
大乾的軍隊殺聲震天。
半空中金黃色的身影面色鐵青，沒想到姬長空竟然油鹽不進。
“姬長空，你有能耐就衝我們騎士軍團來，不要對西京城的無辜子民動手，我來與你不死不休。”
姬帥冷聲道：“無辜？在本帥心中，他們並不無辜。”
“姬長空，你不要太過分。東西方兩座大陸目前交好，而且休戰，對於當年之事，大乾早已經表態既往不咎。你今日不宣而戰，到底是什麼意思？”
“既往不咎？本帥可從來沒說過。”姬帥嗤笑道：“本帥沒簽過的協議，從來都是一張廢紙。”
“你……”
“不要再垂死掙扎了，今天西京城我滅定了，神來了也救不了你們。”
“姬長空，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已經是一國元帥，爲何還要如此偏激？放下矛盾，擱置爭議，彼此原諒，我們甚至可以互惠共贏。”
“原諒你媽。”
姬帥直接爆了粗口：“勞資一輩子都不原諒你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纔是本帥的風格。”
“前輩，請賜墨寶，祝本帥一臂之力。”
姬帥後面這句話，是給王海說的。
以半聖之力，完全可以給姬帥一行增加很多buff，讓他們的戰力和實力都暫時飆升。
乾帝之所以派王海來，也是奔着這一點去的。
乾帝倒是不介意死多少魏黨，但是他還是有點腦子的，並沒有打算犧牲全部的大乾軍隊。
王海於公於私，都不能拒絕姬帥的要求。
這是儒家迴歸軍隊的第一戰。
所以王海也放了大招：
“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
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
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
放眼世界萬萬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一首殺氣凜然的詩詞問世。
大乾軍隊一方的戰意瞬間提升了20%。
生命開始消亡的速度更快。
看到這一幕，王海輕聲嘆了一口氣。
他看向同樣表情複雜的魏君，無奈道：“魏君，你要不要也來一副墨寶助攻？”
“理當如此。”
魏君沒有推辭。
畢竟他這輩子這具身體的確是乾人。
這份因果是要還的。
所以魏君用正氣筆寫下了八個大字：
“山川異域，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