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孩子終於想上學了，可孩子這麼小，他的話可信度不大。
如果一個教訓，恐怕沒有用。不讓他怕到了心底，他會好了傷痕又忘記痛了。
朱正清聞言故意眼一瞪臉一板聲音一梗：“你說什麼？你要去上學？你莫以爲你不逃學了我就會讓你去上學，你可知道，你上一年的學堂，可是好幾兩銀子呢！那不是幾兩銀子的事，那是一家人的一年的花用！你知道不知道？
你看看村子裡送去上學的孩子，僅僅是保證不逃學就成了麼？哪個不是堅心學習，將來能有個出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哪有條件讓你去學堂裡混日子？如今你只是不想種田而想去學堂逃避做事，你想都不要想。既然你選定了學種田，就好好的學你的種田！否則，你就去要飯！”
只要不學種地，上學其實並不可怕。上學就算再苦再累，也沒有草裾割、螞蟥咬可怕。可是，爹說不讓他上學了，這可怎麼辦？
“嗚嗚嗚，爹爹，傑兒不要去要飯，也不要去學種田，傑兒錯了，以後定會好好讀書、好好認字。”
看着哭得傷心的孩子，應該是接受了一點教訓了。
不過，這遠遠不夠。
朱正清故意裝出一臉沉思：“傑兒，爹與你說句真心話，你能去上學，那全是你娘怕你長大了沒出息，才咬緊牙關擠出銀子讓你上學。可是你呢？才上個幾天學？你就說不要上學了。現在是不是覺得種田太辛苦了？還是覺得上學輕鬆？
傑兒，我們家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以前家中連飯也吃不飽，你恐怕不會忘記吧？這還是你娘想出了個辦法，賺了幾銀子，我們家裡纔有得飽飯吃。你上學花的銀子可不少，要是你到時又說不想上學堂，這花出去的銀子可就收不回來了。
這樣吧，爹讓你作個選擇，你再學種兩天地試試，到時你要真覺得不喜歡種地，也吃不消學種田，那爹再去求夫子讓你上學。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爹再去求夫子。”
只要能讓他上學，他什麼都能答應。
這一天半的學種田生活讓他真是吃盡了苦頭，聽到爹鬆了口，朱成傑立即乖巧的點點頭：“好，爹你說。”
朱正清把他從澡盆裡抱起來站在凳子上，兩個面對面的平視：“你如果願意上學，那麼你就得答應我，你不僅不可以再逃學，就是以後上課你再也不許打磕睡，夫子佈置的作業再也不會不完成，而且每天還得回來與爹說說，夫子教了你些什麼，你可答應？”
就是說每天還要把夫子教的東西全部記住，回來再告訴爹爹？
那可真有點難啊，夫子教的要全部記住，那他是一點小差都不能開，上課一點瞌睡都不能打。
可萬一打了瞌睡了，那怎麼辦？
要不，還是咬咬牙堅持住？打瞌睡不讓睡再難過，也沒有被草割被螞蟥咬難過吧？
朱成傑思索了一下這打定上主意答應了：“我答應…我答應。爹，那傑兒明天能去上學麼？”
這小子還在抱着饒幸的心理呢，看來不讓他死了學種田這條心，恐怕這傢伙還是不會用心上學。
再說，他哪有這麼容易讓他就達成不學種田又去上學的心願？媳婦可是說過，得到得越容易，人就越不會珍惜。萬一這孩子上了幾天學後，把這一天學種田的苦又忘記了，到時可就麻煩了。
只有讓他把教訓記在心裡，讓他把種田的苦時時記在心間，他纔會好好珍惜上學的機會。
朱正清搖搖頭：“明天不行，你才學這麼一點時間學種田，其實是還不知道種田的滋味。這樣吧，你再學種兩天地，然後仔細想想種地辛苦在哪裡，你爲什麼會想上學，等你把這些都想明白告訴我之後，我再去找夫子。否則，你萬一做不到我的要求，爹可不去丟這個面。”
還得學種兩天地麼？那他還是有上學的有希望了？朱成傑無奈的點點頭：“我聽爹的話。”
看到兒子難得這樣乖巧，朱正清差點就想立即答應讓他不下去了。可是想起自己媳婦說的話，他還是按住了心中的高興。
整整過了三天真正的種地生活，直到第三天傍晚收工時，朱成傑覺得雙腿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是看着桌上那幾碗香噴噴的菜，肚子裡餓得咕咕想，但雙手舉都舉不起來。
顧明蘭看到他這焉頭巴腦的樣子很想笑，可是她還是憋住了。
燒了一大鍋熱水，讓朱正清倒在了大盆裡，然後讓朱成傑整個人都泡了進去。
看着孩子昏昏欲睡的樣子，顧明蘭不停的給他捏着手與腳：“現在可不能睡，一會要是睡着了，那晚飯就吃不下了，半夜你要肚子餓了，那可頂不住。我與你說，今天晚上我做了好吃的椒鹽土豆餅，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明天我去買一斤五花肉回來，明天晚上我們烤五花肉吃…”
肚子的咕咚叫再加上顧明蘭的食物引誘，果然把朱成傑的瞌睡趕跑了：“娘，那你找孟奶奶家要點蕪荽和生菜，那兩個東西夾上抹了辣椒的五花肉太好吃了。”
上一回顧明蘭要酒樓裡做了那道橙香五花肉時，特意買了兩斤五花肉回來，給大家做了一回吃。
世上的人沒有人不喜歡吃燒烤類的東西，這借鑑韓國的烤五花肉他吃過一回，這孩子就記住了。
“好，再煮上一鍋濃湯，明天包你吃個足。”
說起明天，朱成傑提問：“娘，爹有沒有去與夫子說，明天我想上學。”
聽到他自己提起上學的事，顧明蘭認真的問：“成傑，娘問你個事，你可要認真回答。”
別人的娘都很兇，不僅會打人還中掐人，可自己這個娘每一回自己犯了錯，雖然會教訓他，可是從來沒有像虎子他娘一親，用針扎他。
朱成傑雖然才六歲多一點，可是沒孃的孩子都早熟，明辨是非的能力遠比一般的孩子要強。
聽到顧明蘭這麼嚴肅認真的口氣，他立即乖乖的點了點頭：“娘，你問吧。”
“成傑，娘問你，你想去上學，只是覺得上學沒有種田辛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