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熊烈之火(上)

瀰漫着霧氣的天空還是那麼昏暗,無法看透的灰色中永遠也看不到日月星辰。低空中那層似雲非雲的東西緩緩的流動着,壓抑而又沉悶。

長刀凌厲而下,敲碎了一隻屍妖的腦袋。

一團淡淡的靈魂之火從裂開的頭骨中飄散出來。

無名骷髏正準備撲上去享受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美味,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遠處傳來。

隨着地面的劇烈震顫中,一頭巨大的食屍獸已經奔跑過來。

食屍獸,是一種體型巨大的魔獸,不僅力量強大而且速度驚人,小小的無名骷髏很清楚自己和食屍獸在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很明智的選擇了退避。

無名骷髏剛剛躲藏到一堆亂石之後,個頭如小山一般的食屍獸已經跑了過來,開始啃食那隻剛剛被無名骷髏打死的屍妖。

眼睜睜的看着食屍獸毫無顧忌的享受着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戰利品,無名骷髏的心中卻沒有多少怨恨。

在這個世界上,怨恨、憎惡等等情緒根本就沒有用,只有實力才能決定一切。強大的食屍獸是這一帶的霸主,就算是十隻千年殭屍也不一定是它的對手,何況小小的無名骷髏?

很快,食屍獸就把屍妖的屍體啃下去一大半……

就在此時,無名骷髏很敏感的察覺到了空氣在急速流動——起風了!

在這個狂暴的位面上,天氣最是無常。

只剛剛起了一絲風,轉眼間就呼呼的颳了起來。

纏繞在樹梢間的白色霧氣好像被撕碎了一樣,發出嘶嘶的嘯聲,被如刀一般的狂風席捲着,從頭頂一掠而過。

低空中的雲層迅速堆砌,昏暗的天色頓時漆黑如墨。

遠處好像起了一聲悶雷,緊接着就有一道閃電劃過……

好像只是一瞬間,沉寂的枯木叢林就沸騰起來,風起雲涌電閃雷鳴。

一聲接着一聲的驚雷在頭頂炸響,一條又一條姿態妖冶的橘紅色閃電在低空中劃過。

“啪、啪”的聲響越來越密集,帶着些許腐蝕性質的酸雨落在無名骷髏的身上,讓他體會到一種叫做“疼痛”的感覺。無名骷髏本能的把碎石塊聚攏起來,覆蓋到自己身上,免得被傾盆而下的酸雨繼續腐蝕。

藉着閃電帶來的短暫光明,無名骷髏看到遠處的殭屍、屍妖以及其他亡靈生命正驚恐萬狀的四下躲藏。就連強大的食屍獸也被雷電的威勢所奪,低低的伏下身體仰望着蒼穹,似乎也在期盼這足以使萬物折服的狂暴天氣趕快過去。

和其他的亡靈生命不同,無名骷髏雖然已經鑽進了碎石堆中,卻沒有因爲狂暴的天氣而驚恐萬狀的瑟瑟發抖。從來沒有經歷過枯木叢林中的風雨雷電,但無名骷髏卻很清楚的知道風雨雷電都是純正的自然之力,是非常正常的自然現象。

這種知識從何而來?以無名骷髏那低下的心智還無從得知,他只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因爲天氣而恐懼,只需要儘可能的躲避酸雨的侵蝕就可以了。

風如刀,雨如箭,雷電交加。

狂暴暴雨中的無名骷髏感覺到自己有點冷,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因爲骷髏本應該是冰冷的,他不應該生出希望得到溫暖的想法。

對於無名骷髏而言,他甚至不大明白“溫暖”的含義,但是在他的內心,卻偏偏出現了這種想法。

隨着一道水缸粗細的閃電撕破了頭頂的漆黑,眼前瞬間一亮。

蜿蜒曲折的閃電好像某種巨大的蟲子從天而降,剛好落在近前的一棵粗樹上。

粗大的樹木早已經枯萎了千百年,被閃電擊中之後頓時化爲一個巨大的火炬。

大樹上冒出熊熊烈烈的火焰,含有酸液的雨水落在樹木上,發出細微而又密集的爆鳴聲,火勢不僅沒有減弱,反而猛然一騰。

在附近躲藏的屍妖、骷髏驚慌失措的從藏身之處躥了出來,無頭蒼蠅一般奔跑着。這些被大火嚇住的亡靈生物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火,只是本能的想要離這個“灼熱”而又“古怪”的可怕存在更遠一些。

連巨大的食屍獸都被火焰給嚇住了,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儘可能的伏下身子慢慢後退,唯恐驚擾到這種不住跳躍不住升騰而且散發出熱浪的“強大存在”。直到退出很遠一段距離之後,小山一般大小的食屍獸才猛然撒開四足狂奔而逃。

突如其來的暴雨很快就過去了,當無名骷髏從亂石堆中鑽出來的時候,天空中只剩下零零星星落下來的細小雨點。

如同實質一般的濃霧再次出現,腳下的土地變得滑膩潮溼,空氣中瀰漫着燃燒過後的刺鼻味道。被閃電擊中的枯木已經燒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木樁,還冒着嫋嫋的青煙……

無名骷髏快速奔跑過去,深出白骨嶙峋的手掌,在樹樁上方試了試,馬上就感覺到一股很舒適的暖意。

這種溫暖讓他很愜意,而且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無名骷髏極力的回憶着,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種叫做“火”的東西。

已經習慣了不去多想,已經習慣了儘量去多做,無名骷髏很小心的扒開樹樁表面的那一層浮灰,看到了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炭火。

炭火已經很微弱了,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無名骷髏俯下身子,遮擋着零星落下的雨水,很費力的從樹底下的空洞中摳出一些乾燥的碎木屑,千般小心萬般謹慎的撒在炭火上。

眼看着乾燥的碎木屑已經開始碳化、發紅,無名骷髏趕緊撿起幾截燒剩下的枯樹枝,小心翼翼的架在炭火上。

黑灰色的煙氣更加濃烈了,卻看不到剛纔那麼熊熊烈烈的火苗。但是無名骷髏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失望,因爲他知道火焰是可以操控的。

摘下頭頂的頭盔,在炭火旁努力的扇動着隨着炭火的色澤越來越明亮,在無名骷髏堅持不懈的扇風中,一團細小的火焰終於從炭火中冒出,引燃了上面的枯樹枝!

在千萬年的歷史當中,枯木叢林曾燃起過無數次大火,更有無數個來到這裡的強者曾經生起火焰,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亡靈生命自己弄出過任何一丁點的火苗。

火焰,讓弱小的亡靈生命感覺到恐懼,但是無名骷髏卻一點都不排斥跳動的火苗,反而細心的呵護着,不時撿起樹枝投入火中!

跳動的火苗漸漸旺盛起來,散發出來的熱量驅散了寒意,讓無名骷髏感覺更加舒適。

因爲火焰的緣故,無名骷髏身邊變得十分明亮,引起了十幾只屍妖的注意。

這些屍妖貪婪的注視着無名骷髏,就好像強大的獅虎注視着一隻小小的兔子。但他們始終沒有撲上來,因爲無名骷髏身邊的火焰讓他們感受中一種最天然的恐懼——生物對於火焰最原始的畏懼。

因爲對於火焰十分了解,所以無名骷髏並不怕火,甚至還會自己生火取暖,沒有誰能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名骷髏很快就察覺到了那些屍妖的異常,立刻就意識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火焰不僅可以取暖,還有可能化爲一種武器,比手中的長刀更加犀利的武器。

以無名骷髏的實力,絕對無法同時面對十幾只屍妖,一旦相遇,他也只能依靠自己的速度落荒而逃。但是因爲火焰的緣故,那些屍妖畏不敢前。

連強大的食屍獸都害怕火焰,也許,火焰還有更加廣闊的使用空間!

“把火生的再大一點!”

僅僅只是一句最平常的話語,卻讓犀人首領莫洛斯愣了一下。

自從領主大人從外層位面歸來之後,見過道格拉斯的所有獸人都清楚的感覺他身上出現了某種變化道格拉斯還是原來的那個道格拉斯,沒有任何明顯的改變。但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卻充滿了某種神秘的氣息。

這種氣息不是來自於力量,至少不完全是。卻讓莫洛斯不由自主的感覺到敬畏,彷彿弱小的生靈面對強大的存在之時那種最天然的畏懼。

連莫洛斯自己都說不明白這種敬畏的心理從何而來,或者真如克拉爾老師所說的那樣——這就是神威的最直接體現。

領主大人再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獸人,而是點燃了神火的半神,介於凡間生物和神祗之間的半神。他的話語,無論對錯,總是會讓桀驁不馴的莫洛斯不由自主的去遵從。

“火!”當道格拉斯再次開口的時候,莫洛斯干脆甩掉了身上的小褂,露出一身油光發亮的腱子肉,鼓足全身的力氣轉動風箱上的曲柄軸。

這種巨大的鼓風機構造其實並不精細,是把兩個相連的大型木質風箱連接在一起,利用牛馬的力量轉動,就好像拉動石磨那樣產生風力,把風力吹到爐火中增高溫度,提高熔鍊的效果。

莫洛斯的眼珠子已經瞪的溜圓,甚至稍稍有了凸出的跡象,微微低着頭,拼命轉動曲軸,爐火頓時騰起三米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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