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黃粱一夢(上)

吳塵像是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中看到了一個身着華服錦鍛,珠光寶氣,挺着個大肚子的雍容婦人,對着一個面龐俊朗,衣冠威嚴的俊朗男子面露微笑,俊朗男子摸着雍容婦人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亦是止不住的笑。

時光流逝飛快,雍容婦人臨盆在即,產房之中僕人,婆婆成羣往來,小心異常,唯獨不俊朗見男子。

畫面更迭,俊朗男子站在了一處大殿之中,頭上的高冠被人拿掉,幾名錦衣奴才走向前,爲俊朗男子換上了個更爲華麗的高冠,俊朗男子衝着最前方坐在龍椅之上的黃袍暮年威嚴男子跪了又拜,走出大殿,周遭的賀喜奉承之聲源源不絕,俊朗男子卻是隨意敷衍之後匆匆馳馬。

畫面再次浮現是在一處綠堤之上,已有短小鬍鬚的俊朗男子越發英氣,手中牽着個半大孩童,圓潤的下巴,端正的面龐,長大之後定是不亞於俊朗男子的俊俏少年郎,一旁還有個身着錦緞的雍容女子,只是眼角浮現出了一絲絲的愁紋,紅顏易老、韶華易逝,雍容女子的身形也不如從前那般纖細。

時間飛逝,半大孩童長成少年,俊俏臉龐果然遠勝於俊朗男子,只是俊俏少年往往流連於賭坊花樓,身邊籠聚大批同類少年,欺男霸女,以此作樂。

俊朗男子的高冠愈發高聳華麗,脣邊黑鬚愈發濃密,相貌也是愈發的俊朗,只是伴隨的左右之人鮮有雍容女子身影。

雍容女子死了,死在一個冷清的閣樓之中,死在了俊朗男子一次又一次的發現對方害死自己與其他女子或出生或將要出生的骨肉之後,從雍容女子死後的崢嶸面龐來看,死的並不輕鬆,最爲可笑的是,俊俏少年得知以後竟然還在最大的一座花樓之中大宴高閥子弟。

再次出現俊朗男子的畫面是在一輛囚車之上,俊朗男子已至中後年,鬢角半白,面容憔悴,位極人臣之後的他心性大變,朝堂之上隻手遮天,朝堂之下更是自稱九千歲。

舊皇駕崩,新皇上位,他成爲了殺雞敬猴的雞,老僕叛變,舊友羣起而攻之,前朝人臣今朝階下囚,大起大落下倒是很坦然,唯一獨子倒是在他交出最後一份利益之後得以保全性命,只不過要一輩子京都爲乞,至死不得踏出城門一步。

東市口,午時三刻,頭落的前一刻,俊朗男子還看到了擠在人羣中骯髒乞丐模樣的俊俏年輕人,笑了起來,這一輩子對不起很多人,父母,妻子,未出生就糟毒手的兒女,甚至於從未謀面的黎民百姓,可唯一對得起的就是自己的這個獨子。圍觀斬頭的人滿爲患,身着布衣,錦服,華衣,襤褸着比比皆是,對着刑臺之上的俊朗男子扔着腐爛穢物着亦是不少。

又一年雪季,雪很大,稱的上個最字,俊俏年輕人成爲了個乞兒,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依舊是最大花樓前,門外凜冬,門內如春。

行乞數年有餘的俊俏乞丐,見慣了世間險惡,最爲可憎的並不是那些達觀貴人,而是那些一般百姓,受慣了來自上等人欺壓的百姓,一股腦兒的把這些欺壓轉嫁給了他們這些最最底層乞兒,而讓俊俏乞兒差點又死了數次的還是別的向自己強食的更加健壯的乞丐,放蕩了近二十載已被酒色所掏空身體的俊俏乞丐是乞丐中近乎最弱的一個。

數天未進粒米的俊俏乞丐硬吊着最後一口氣蜷伏在花樓前的拴馬柱旁,身前破碗依舊是空空如也,今天再乞不到些許飯食或者碎銀,怕是要去見那個已化爲白骨的親爹了,俊俏少年人的面色一如俊朗男子般坦然,也許死了反而是更好結果。

雪愈發的大,寒風刺骨,好在馬拴上方有棚,棚下拴滿了高頭駿馬,蹭着馬匹散發出的熱量,硬生生的抗到了下午,當俊俏乞丐真的感覺自己要死的時候,反而愈發的渴望活下去。

俊俏乞丐看到了一個個昔日一個個跟在自己聲後如同小跟班的高閥子弟,接連的牽走身旁的駿馬,不僅沒有開口乞討,反而差點都把頭埋到了雪堆中,他知道對方認出他之後,只怕就是他的必死之日。

可俊俏乞丐的運氣並不好,一個身着深紅色大毫眼角有志的少年人路過俊俏乞丐蜷伏的身軀前到底是認出了他,深紅色大毫少年大笑着呼朋喚友,俊俏乞丐面前圍了很多華貴錦衣少年人,他的身上、頭上、臉上,平添了不少腳印傷痕,痛打落水狗可是俊俏乞丐以前最愛做的事,只是任他如何猜測到有一天他會是那隻狗,也不知是誰說的一句“皇上命他乞討一輩子,咱可不能打死他。”救了他一命。

就在最後一口氣將散之際,破碗之中多出了個冒着熱氣的白饅頭,可俊俏乞丐卻沒有力氣拿起這個自己無比渴望的白饅頭,耷拉着快要凍僵的眼眸,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抹白衫,無法擡頭看向對方臉龐,實在是沒了力氣擡起蔫耷的頭。

白衫之人好像說了一句“願不願意做我弟子?”聲音滄桑,像是個老者,俊俏乞丐想要點頭卻發現身體完全僵硬,白衫之人卻是笑着替他點了點頭,凜風呼嘯過,二人齊齊消失在了花樓前馬棚旁。

再見俊俏乞丐已經不復少年,雲霧繚繞的大殿內,盤坐於正中央的白髯白衫老者,看着被自己在世俗王朝偶然遇到並帶回宗門收爲關門弟子的俊俏修士,止不住的點頭滿意,爲自己所發現的絕佳修煉根骨所自得,修習玄法不過二十載,再破一境就趕上了修煉了近兩百載的自己,把象徵着宗門的信物傳授給俊俏修士之後,無憾的就地羽化。

俊俏修士收起了掌門信物之後,站起身,看向了大殿之外,雙眸之中滿是冰冷,二十載修煉二十載積仇,唯一能壓制自己的人就在剛纔也是羽化而去,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大殿之人。

除去“九千歲”的京都經過二十載的發展愈發繁榮,隱隱有着第一世俗王朝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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