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無論如何我們要安暖活着,要她好好地活着。”林呦呦毫不猶豫地衝到護士長的面前,抓緊她的手臂,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說道。
她回頭,臉色蒼白如紙,見葉然仍然站在那裡不言語,她顫抖着聲音,對他說道,“這個可憐的女孩她還沒有結婚,那孩子……那孩子如果真的和她沒有緣分,說不定,對她來說,還是一件幸運的事呢!副總裁,你說是不是?”
說到最後,呦呦已經忍不住失聲痛哭,她是一個多麼殘忍的人啊!居然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可是,她只是想安暖好。
這時候,產科的權威醫生們也都已經到了,依次穿上無菌服進入了手術室。
“等一下!”葉然喊住了護士長,頓了頓,交代道:“無論如何,病人懷孕的消息,請先保密吧,不要透露給任何人,等她醒了,我會親自告訴她,再問她的意見。”
護士長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點點頭說,“您考慮地非常周道,我會向手術室的醫生們傳達您的意思。”
手術室的門再度沉重地關上了。
林呦呦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安暖懷孕了,那孩子……”她看向葉然,聞,“那孩子是誰的?要不要找到那個人?如果孩子保住了,他會和安暖結婚嗎?他會好好地愛安暖嗎?”
葉然緊抿薄脣,沉重的目光緊盯着手術室門口,說道:“等她醒了,由她自己來決定吧。”
“嗯!”林呦呦點了點頭,“副總裁說得對,如果孩子保住了,那這件事還是讓安暖自己決定吧,我們先爲她守住秘密,這件事,太可怕了。”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一分一秒過的格外慢,林呦呦緊張的雙手交握着,嘴巴咬着其中一根手指。
過了約莫三個多小時,手術終於完成了,秦安暖被醫護人員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葉然和林呦呦立刻走上前去。
她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身病號服,因爲她躺在荊棘地裡的時間太長,背部受的創傷很重,現在只能暫時選用趴睡的姿勢,她頭上纏着紗布,額頭和顴骨的位置又青又腫,手和腳都不同程度地進行了包紮。
林呦呦看着她這個樣子,猛地捂住嘴巴,才忍住沒有大哭出聲。
那爲首的吳醫生摘下口罩和手套,欣慰地說道,“病人求生意志十分強烈,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了危險,胎兒也保住了,慢慢修養康復吧。”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林呦呦雀躍地歡呼起來,她高興地跑到安暖的病牀邊,忍不住噗噗落淚,哽咽着說道,“安暖,你聽到了嗎?醫生說你沒事了,你沒事了!”
葉然聽了,懸在胸口的一塊石頭終於慢慢地落了地,他臉上緊繃的神情放鬆了下來,露出了一絲舒心的笑意,心裡默默地道:
“秦安暖,你沒事就好。”
“三少爺,大少爺到了!”秦安暖剛轉移到病牀上,隋唐便前來向葉然彙報,不一會,葉淮南便出現在了病房中,林呦呦連忙站了起來,喊了一聲:“總裁。”
當葉淮南的目光落在病牀上的人身上時,他渾身一震,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邁着腳步,嘴脣有點顫抖地,一步一步地往她的身邊靠近。
秦安暖渾身是傷,趴睡在牀上,緊閉着雙眼,猶如一個破碎的瓷娃娃,不堪一擊了。那背上的病號服,還滲出了幾片血跡。
秦安暖所受的傷害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他的內心,從未有過如此波動的時刻,他顫抖着手,伸出去,將她的病號服掀開背上的一角——
頓時,他幾乎後退了一步,倒抽一口冷氣,她是遭受了什麼毒手?背部血肉模糊成了這樣。
“在哪裡找到她的?”他問道,聲音明顯地顫抖着,眼睛裡的怒火熊熊燃燒着,心裡的愧疚又增加了幾分。
“總裁,這丫頭,是自己爬回家的,傷成這樣,也不知道爬了多遠,回來的時候就不省人事了……”林呦呦訴說着,又心疼的哭了起來,“醫生剛纔給她手術的時候,從她的背上取下了幾十根刺!”
“什麼……”葉淮南看着牀上緊閉着青腫的眼睛,痛苦地皺着眉頭,一言不發的樣子,他的心彷彿被刺刀狠狠地剖開,疼的他鮮血直流,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體會到了心臟疼的感覺。
“總裁……”林呦呦突然跪在葉淮南的腳邊,仰起頭向他請求,“不知道是誰,居然這麼歹毒,對安暖下了這樣的狠手!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究竟值得什麼人如此殘酷地對待啊?那個人,下手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安暖也是一個人嗎?
安暖,安暖她實在太可憐了,她的家裡沒有一個父親,沒有一個人能爲她出頭,所以我求求你,一定要爲她把兇手找出來,爲她討回一個公道。
安暖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會在乎她被誰打,被多少人打了,如果總裁不肯幫忙,恐怕安暖這輩子只能將這口冤氣永遠咽在肚子裡了。”
聽着林呦呦的訴說,葉淮南放在身側的拳頭握緊了,骨頭髮出一陣咔嚓的聲音。
葉然朝常瀟示意後走到病房外,常瀟鞠了個躬,道,“三少爺。”
葉然冷着聲音,問道:“查出來了嗎?是什麼乾的?”
常瀟頓了一下,然後,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總裁之所以晚來了醫院兩個小時,是因爲他用力兩個小時,親自進行全部追擊,找到了兇手的幕後指使着。
看到常瀟的神情,葉然似乎有點明白了什麼,他的眉心漸漸皺成了一團。
病房裡,其餘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葉淮南坐在秦安暖的牀邊,他深邃的目光始終凝視着病牀上的人。
疼,好疼啊!迷迷糊糊中,秦安暖感到全身又熱又燙,所有的細胞都在用力地向外拉扯,幾乎要將她的身體撕裂!
“疼,我疼……”她一臉痛苦扭曲的表情,緊閉的雙眼流出大顆大顆的眼淚來,眉頭緊皺,痛苦的張嘴,費力地擡起一點手來。
“疼?哪裡疼?你說。”葉淮南連忙將她那隻手託在掌中,大拇指輕撫着她虎口的位置,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疼,到處都疼,真的好疼啊……”她在睡夢中哭喊着,揮舞着雙手,更多的眼淚滾落下來。
葉淮南按下牀頭的呼叫鈴,不一會護士長和兩名護士一同走了進來,他問道:
“護士,她一直說疼,這是怎麼回事?”
護士長走上前,翻開她的眼皮和嘴脣檢查了一下,解釋道,“病人身體創傷面積較大,剛做過手術,現在麻藥醒了,疼是正常的。”
“有沒有方法止疼?”
“沒有,只能硬扛着。”交代完後,幾個人都走了出去。
秦安暖這樣喊疼,大約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最後,終於猛地睜開眼睛來,其中一隻眼睛因爲青腫,只能睜開一條縫。
她的目光有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裡還在流眼淚,她心裡生出一點疑惑來——
“這是哪裡?”
“你醒了?”好一個熟悉的聲音啊,這裡怎麼會有葉淮南的聲音呢?
秦安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來,木然盯着他看了好一會,那渙散的陽光才漸漸收了回來,她張了,嘴,困難地吐出幾個字來:
“你終於來了。”
葉淮南點頭,“是,我來了。”
秦安暖有些糊里糊塗地望着他,然後腦海中漸漸出現了一些畫面,最後,他終於想了起來:
雅居小築約會,他失約,她離開……她,她被打了!
她被幾個不認識的人拖到小樹林一頓毒打,然後,她趁機逃脫後跳進了荊棘叢裡,躲過了最終的追殺。
“我,我……我被人打了。”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一臉的驚恐,喉嚨嘶啞着吐出這幾個字。
是的,她被打的幾乎沒了命,她被逼到了絕境,在荊棘地裡忍着劇痛裡足足躺了一個多小時,雨差點將她淋到昏厥,但是,她心底提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躺在外面!
她突然激動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問道,“我,我想知道,是會派這麼多人打我,你一定可以找到兇手的,對不對?我想問一問,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要被這樣對待。”
葉淮南坐在她的旁邊,深思的目光久久,久久地看着她,因爲太疲累了,身體又在痛着,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小小,小到聽起來都好費勁。
一顆一顆的淚珠子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迷濛的淚眼看着葉淮南,心裡真的好疼好疼,疼的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繼續哭着說,“沒有人又資格這樣對待另一個人的身體。”
她太激動了,又扯痛了身體,疼的渾身冒了一陣冷汗,她想着自己所遭遇的,心裡的憤怒足以將胸腔點燃。
她突然眼前一閃而亮,憤怒極了地說道:“我要去報警,有人綁架我,毒打我,害得我差點失去一條命,我要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秦安暖想去拿手機,可是她手不能擡得太高,她又想起,她的手機早就在那些人的拳打腳踢下,碎成了好幾塊。
“……”她趴在枕頭上,痛苦地嗚咽說,“我要爲我討回公道,我被打的這樣慘,到底是誰這樣對我,爲什麼,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