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辰聽了，面露苦笑，“你纔來京城不知道，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有權有勢的人，這麼說吧，要是天上掉下一塊大石頭來，也能砸死幾個一品官，而我家……”
說道這裡他又頓了一會兒，眼睛轉向窗外，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我的祖父是撫國公楚鍾海，祖母是寧國府大小姐，我是撫國公府的嫡長孫，也是皇上親封的一品鎮國大將軍，父親卻只是個三品大將軍，這一點是一直讓他不滿的。”
“所以我父親就想用我的婚姻來爲他自己的仕途鋪路。他其實是想毀了尚書府這門婚，然後攀上皇家的公主。”
沐書瑤靜靜地聽着，直到確定他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才問：“那他怎麼又改變主意了呢？不會是因爲你受傷，皇上把你的官職一擼到底了吧？”最後一句話，絕對帶着調侃的意味。
“沒有，皇上只是把我受傷的事嚴重化了。”楚煜辰的嘴角微勾，顯示出他的好心情：“如今我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個坐在輪椅上，連吃飯都要人服侍的廢人。”
沐書瑤聽了不禁一笑，廢人？當初若是自己沒救他，這會兒他不止會是廢人而是死人了。
隨即臉色突然一變，眼光也變得凌厲起來：“你活着回府，沒有連累到石蚌村那邊的人吧？”
“沒有，你放心好了。”楚煜辰安慰，“一切都是元飛的功勞，是他找到的我，只要你不介意自己的功勞被他搶了就行。”
“我可沒在那裡見過你。”沐書瑤意有所指地說。
隨即又道：“那你父親又是怎麼回事？退婚？”
“沒有，他迫於祖母的壓力，並不能退婚。”楚煜辰冷笑，“可是他早已和沐大人有約，要我娶你的大姐沐嫣然，可是現在我變成這個樣子，他就想讓我的二弟娶你大姐，畢竟我有官職在身，祖父的爵位最後會落在誰身上還不一定。”
“所以……”
“所以我還是依照婚約娶你，而我二弟會娶你大姐。”楚煜辰失笑。
“那個公主怎麼辦？”沐書瑤也笑了，這關係可是夠亂的，不過她倒是挺好奇，楚煜辰的父親怎麼會放棄皇家的公主。
“羅嘉？皇上其實一開始就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所以哪怕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我。”
沐書瑤挑眉，明顯是不信的，這用婚姻來籠絡重臣不是帝皇常用的手段嗎？怎麼這個皇帝會不同。
“是我不願意，皇上向來不會勉強我。”楚煜辰說這話時，語氣裡竟有一種無人能及的傲氣。
沐書瑤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皇帝呢！”
“這話也就你敢說。”楚煜辰絲毫不覺得沐書瑤這話有什麼不妥之處，反而語氣裡帶了點無奈。
“所以你今天來是想告訴我，你和我都是被拋棄的棋子，畢竟我們一個自小長在鄉野，另一個手足皆殘，後半生只能坐在輪椅上過活？”
話是這麼說，話氣裡的調侃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楚煜辰聽了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點頭道：“是的，過幾天，皇宮會有一場賞花宴，那時皇上會爲我們賜婚。”
“要是我不接受呢？”沐書瑤不討厭楚煜辰這個人，但是很討厭這種連婚姻都被別人掌控在手的感覺，她寧願在山野地方找一個平凡普通的人，過完這一生，也不願自己的婚姻成爲別人利益的犧牲品。
沒想到沐書瑤會問出這麼一句話，楚煜辰愣是半天沒接上。
看着他呆呆的樣子，沐書瑤正色的開口：“我怎麼也算救過你一命，麻煩你去跟皇帝說說，就說我不願嫁。”
“爲什麼？我們可比其他人幸運多了，至少我們還相處過一段日子。”楚煜辰不解，嫁給自己不好嗎？要權有權要勢有勢，可以說如果她和自己正式訂下婚約，在這京城基本上是無人敢惹的存在，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像是看出楚煜辰的心思，沐書瑤自嘲的一笑，還以爲他會和別的男人有所不同，其實說到底，這思想還是差不多，難道是她太苛求這些古人了嗎？
見沐書瑤只是盯着自己看，楚煜辰有些不自在，竟有些被看穿心事的狼狽。
“咳咳咳。”爲了緩和屋內尷尬的氣氛，楚煜辰以手掩脣地輕咳了幾聲，“要是你有什麼難處可以盡數提出來，能解決的，我自是會幫你解決。”
“不用，我需要靜一會兒，你走吧？”沐書瑤直白地下着逐客令，臉上也盡是冷意，“你最好跟皇上通個氣，不要隨便給我賜婚，不然我會做出什麼事來，我自己也不知道。”
“這是警告還是威脅？”楚煜辰眼神微眯地問，
“你怎麼理解就是什麼？”沐書瑤一點也沒被他刻意散發出來的氣勢所影響，依舊保持着她一貫冷漠的神情道：“既然你那麼喜歡裝廢人，我可以成全你，我想你是知道我有這個能力的。”
語氣輕柔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說出口的話卻讓楚煜辰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他相信沐書瑤絕對會說到做到。雖然他感覺不到對方有內力，也不相信她能闖入自己的將軍府，可是不知怎麼的，楚煜辰就是覺得她會做得到。
“好，我先回去，至於我們倆之間的事，會延後。”說完也不等沐書瑤回話，推開窗子跳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花蕊就送進幾套新衣裳：“小姐，這是夫人讓人送來的新衣裳。”
沐書瑤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失笑，這哪是給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準備的，不是黃色就是藍色，衣服的款式還是過時的，連安陽城的小姐都不會穿這種款式，倒給她用上了。
“衣裳是誰拿來的？”她問。
“是夫人身邊的海棠。”說着也看向那衣裳，料子倒是不錯的，只是這顏色和款式搭配地一起，硬生生地把一個花季少女，打扮成了一個土裡土氣的鄉巴佬。
“這幾件大概就是夫人給我買的新衣吧。”沐書瑤冷笑，“不穿不是太辜負夫人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