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迪的冀南軍此時也已現了蕭唐的馬軍,由於銅鞮(今山1西省長治附近)周圍是由太行山、太嶽山所環繞所構成的高原地形,周遭山林衆多,極易陷藏,而且官軍的探馬遊哨,在林蔭間也頗施展不開。
冀南軍中不少強人,都是常年在河東地界山林中剪徑的強人,雖沒到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程度,往常隱藏於山林間打探觀察來往客商,估計人手伺機劫掠都是拿手的行當。見官軍靠環山處駐營,似是因冀南軍人數衆多不敢冒進,這支馬軍似也不過兩三百人馬。
賊衆中探子察得明白,果斷回營向張迪報之。
張迪收到消息大喜過望,眼下各部強人已搜刮齊足夠糧草,只等潛入深山中與宋軍打消耗戰。河1北兩路多是平原,又是以大名府爲中心控扼河朔,對遼國當其衝的軍事要地,張迪在洺州的一舉一動,很容易招來朝廷的警惕,所以這次既然官軍前來征剿,便索性將勢力向地形崎嶇,山區偏多,另外山陝之間還有天塹黃河的河東路轉移。
而在洺州時連吃了幾場敗仗,官軍又陰魂不散地一路追來,張迪早就想煞煞官軍的威風。自己說動而投效的山寨強人已被宋軍滅了好幾路,這已讓張迪感到無比憤恨,而這次,這種仇恨正好可以用這支宋軍先鋒的鮮血來洗刷了。
一張大網悄悄張開,夜深人靜時,張迪率熟識銅鞮周圍地形的李天錫一路強人,並卞祥、王吉、仲良等率部共計五千人馬從四路包抄,悄然繞到蕭唐紮營處。
張迪穩坐于軍帳,冷冷注視着山丘下的宋軍營寨,他大手一揮,暴喝道:“點火!殺!”
突然之間,四處黑沉沉的山林上竄起無數的火把,匯成一處迅向山坡下的蕭唐的駐軍營寨處奔去,數股賊人便如從山丘上傾瀉下來的洪流,直要把在營寨內所有的官軍吞沒!
蕭唐聞得異動,迅疾提刀衝出營寨,就見孫安、花榮、索等人也匆匆奔出,雖是早該歇息的時間,可一衆人都身披鎧甲手持着兵刃,顯然已經做了好準備。
“張迪果然來了!”蕭唐一聲冷笑,這幾日他麾下將士俱是合甲而睡,且吩咐個營輪換放哨,一旦賊人夜襲,便可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傳令下去,上馬突圍!”前方一切準備停當,蕭唐斷然下令,親率一衆騎將與二百多馬軍迅雷疾風一般衝出了大營。
索一馬當先,就見他須如飛,二目環爭,從牙縫中迸出道驚雷般喝道:“殺!”說罷他揮舞着大斧已衝入了涌來的賊軍人羣中。
索大斧揮舞,剁翻了十幾個前來襲營的賊人,忽地只直覺一道勁風襲來,有一人從賊軍中殺出,也使得一杆大斧重重砸向索。
索揮斧一擋,與那人硬碰硬扛了幾招,當他兜馬回身定睛望去,不住喊道:“原來又是你這廝!”
那突然殺出的驍勇敵將正是卞祥,就聽卞祥冷哼一聲說道:“你的本事也不錯,正好與我再鬥一鬥!”說罷他掄起大斧搶攻上來,索那杆金蘸斧在卞祥駕熟就輕的開山大斧下左支右拙,險象環生,顯然是輸了一籌。
可索身後蕭唐、花榮隨即殺出,卞祥嘴角一翹,倒和次與蕭唐廝殺時是一般情景,雖然與那大名府蕭任俠是敵非友,不過痛快大戰一場,倒也酣暢淋漓!
卞祥身邊兄弟疤面虎傅祥,怒目金剛管琰、青竹蛇寇琛三個哪容蕭唐等人以多欺少,可當他們揮着兵刃正要拍馬衝上去時,官軍騎兵中殺出一人,揮舞雙劍厲光乍現,竟然以一己之力將他三人生生纏住!
原來殺出來的那人正是孫安,雙劍手段極其了得的這個屠龍手酣鬥三將,場面上看可要比苦苦抵擋蕭唐、花榮、索三人合擊的卞祥從容的多。就在這時,又有兩騎分別去支援孫安、蕭唐,使得卞祥及他三個兄弟頓時難以抵擋,眼見要敗下陣來。
又衝出那兩人,一個是幻魔君喬道清,一個是血刀子竺敬。這邊喬道清助他知己好友孫安,一劍劈將下去,險些將管琰斬於馬下,那邊竺敬手中那杆鐵鐏闊刃掉刀聲勢迫人,登時將卞祥驚出了一身冷汗,卞祥驚異着暗付道:距上次一戰時日不久,這蕭唐又從哪裡招來如此多的高手?!
“罷了!再打下去,我與三個兄弟就都要葬送在此地。”卞祥暗歎一聲,虛晃一斧,撥馬便走。
蕭唐趁勢揮舞着鏨金虎頭龍牙槍,與一衆猛將率領二百於精騎疾風一般突入賊陣。趁着卞祥刀劈馬踹,使得賊人亂做一團。本來冀南軍賊寇打算趁官軍不備,以數倍的兵力合圍將其絞殺,卻不料蕭唐率官軍早有準備,反而將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儘管賊軍人多勢衆,可此時也如一團散沙,戰力大減。儘管數倍於敵,卻依然如被猛虎衝出羣中的綿羊。
不遠處又撞出冀南軍中仲良所率的一彪賊軍,饒是官軍精騎鋒不可當,可此次張迪是下了狠心,四面合圍要將蕭唐這路兵馬給吃掉,另外就是在這銅鞮山落草的綠林賊李天錫,早知附近山林環繞,官軍騎兵衝得一時,可此地畢竟不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倚仗地利之勢以及拿人命去填,逼得這支馬軍一旦緩下度喪失了衝擊力,早晚要被四面八方圍來的冀南軍賊人合圍殺盡!
眼見李天錫從左翼,王吉從右翼率數千賊兵包抄過來,蕭唐率馬軍卻一個迂迴,直奔着一座山嶺衝去,以他以及一衆悍將的武藝,又藉着戰馬的衝勢,賊人雖多卻遮攔不住。
而在遠方觀望的張迪一見卻是大喜:驅馬上山,被我大軍四面包圍,除了生出雙翅來你如何能逃?保管叫你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活活在這座孤山上被我剿滅!
蕭唐率先搶上山嶺,他向下望去,就能看見山嶺下方烏壓壓的一大羣賊人,只是手中火把便匯成了一片火海,此時火光映出的是一張張殺氣騰騰的,猙獰扭曲的面孔,每個賊人都眸中閃爍着瘋狂與嗜血,直要把蕭唐一干人生吞活剝!
“果然不出所料,眼下就看那邊何時能到。”蕭唐見狀卻興奮地說道,他命手下軍卒將前幾日已準備妥當,皆藏於這山嶺之上的滾木擂石推落下去。每一顆滾石砸落,都出令人心悸的悶響,登時又有數十個賊人被砸成肉泥。
花榮與一衆騎射下馬佔了制高點,拈弓搭箭專朝着賊軍領射去,賊人中雖也紛紛射箭回擊,可利箭飛出段距離便墜了勢頭,遠不及官軍仰仗地利之勢,從山嶺居高臨下的弓箭殺傷力來得大。
下邊蓋州米山王吉麾下的二當家石敬衝得猛了些,教花榮覷個真切,一箭射穿了咽喉。王吉見了大怒,他嘶聲咆哮,急令手下嘍囉冒着弓箭落石,一堆人蜂擁過去向山嶺上殺去。
而那山嶺盤山之路乃是羊腸小道,狹窄處只容兩三人通過,孫安與竺敬兩個擋在要道口,便只一個已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今有兩個一身本事的猛將攔在路上,更使得賊人上一個折一個,上兩個死一雙!
又廝殺了好久,眼見蕭唐麾下官軍雖然被困在山嶺上,這塊骨頭卻是如此的難啃,張迪氣得怒火中燒,可他又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隊官軍多是騎兵,卻一頭撞進那山嶺死地上,便是再讓他們抵擋幾時幾日,只要我軍把守住下山要道將其困住,便是餓也能餓死他們。那廝們又似是早有準備,難不成這是故意誘我等在此死耗?
雖然心生疑慮,可是瞧這支官軍不過兩百多人,總不能就這樣撤了,否則連這支人馬都吃不掉,又怎能與征剿大軍對抗到底?念及至此,張迪陰沉着臉默不作聲,任由麾下各路強人竭力攻山。
眼見山嶺上滾木擂石都已砸光,花榮並手下騎射箭矢所剩無幾,扼住上山要道的孫安、竺敬此時也氣喘吁吁,消耗了大量的體力時。忽然一陣更加激烈的喊聲殺四起,剎那間,四面八方人聲鼎沸,大隊的官軍反而向張迪麾下冀南軍賊寇包抄過來!
張迪驚然現四面圍來的官軍打着“中山安平節度使獨行虎張開”“大名府兵馬都監大刀聞達”、“德州指揮司神火將魏定國、聖水將單廷珪”等旗號,這才驚然覺果然蕭唐這支部隊只是誘餌,而征剿大軍早已悄無聲息趕至銅鞮縣附近!!
蕭唐遙望山嶺下方戰爭形勢立變,他嘴角一翹,心說此計果然成了。數日前經快馬來報,大軍已開撥至隆德府虒亭鎮,數日內便可抵達威勝軍地界時心中便算計着生了一計,他使軍士知會主帥王煥,暫不與大軍合兵一處。而大軍偃旗息鼓,悄然前行,距離蕭唐數裡開外駐紮。
冀南軍賊寇見蕭唐兵微勢寡,十之**會前來圍攻。而屆時只要耗住敵軍幾個時辰,等征剿大軍火前來包抄,必能殺賊軍個猝不及防。
“這個張迪卻是個不知兵事的。”蕭唐冷冷一笑,悠悠說道:“豈不聞餌兵勿食,歸師勿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