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叫太醫!”關尚大喊。
鳳羽卻道:“郡王,我不行了……只是,只是……”
鳳羽說着,面露痛苦之色。
“你說,不管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的!”
“郡王,您知道……我是被南詔逐出的皇子,我死了……都不可能入皇陵,這些年飄泊,恐怕我要做孤魂野鬼,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要這樣的結果,郡王,可否收我爲義子……在我死了後,至少可以在靈位上寫,郡王之義子——鳳羽,可將我葬在郡王墓陵附近……那麼,過年過節,沾郡王墓陵各位仙人的光,說不定可以,得些香火……”
這時,已經有人迅速地檢查了黑衣人的全身上下,搜出一個腰牌,送過來,“國師,是血騎衛的腰牌!橐”
“什麼?!”關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血騎衛原是關尚一手打造出來的,在多年前,剛剛找到慕風的時候,爲了保護慕風的安全,將血騎衛劃規慕風管理。這些年,慕風對血騎衛很是不錯,血騎衛漸漸地劃爲更隱秘的組織,幾乎等於慕風的死士了。他們所有人對慕風都是忠心耿耿。
又聯想到剛纔鳳羽提醒他的話,“能夠接近她並且傷了她,卻又不使她覺察的人,這個世上也沒有幾個……”
難道,真的是慕風?
這時,鳳羽又吐了兩口鮮血,眼見就要不行了的樣子……
關尚迅速地點了他胸前幾個穴道,然後道:“鳳羽,你放心,本郡王會救你的,而且本郡王現在就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本郡王的親兒子!”
這可比義子更要親厚了,鳳羽艱難地說個謝謝,就暈倒在他的懷中。
……段櫻離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在天牢裡的時候,鳳羽就告訴過她,他將成爲世子,只是沒有想到,他的動作真的這麼快,而且用的還是老辦法,苦肉計真是屢試不爽呀,只要不怕流血,就能獲得別人的感動和信任。
晚上,慕風來看她。
發現她剛剛洗過澡,頭髮上還散發着皁角的清香,便一把將她扯到懷裡,輕輕地揭下她的面具。他現在常常揭她的面具,都揭出來技術了,他很喜歡這個遊戲,手指輕輕一動,段櫻離的絕美的面容,已然呈現在他的面前,就好像揭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般令人不感到厭倦。
他吻了下她的脣,見她含羞帶俏地低首,惹得他心動魂搖,“小離,孤想要你。”
段櫻離卻從他的腿上跳下來,笑嘻嘻地跑開,“你又說混話了。”
慕風只得嘆了口氣,段櫻離在他的心裡如珍寶,如瓷器,他一丁點兒也不想勉強她,只怕逼得緊了,又不知道生出什麼嫌隙來。
見他很鬱悶的樣子,她貓着腰走過來,忽然吻了他一下。
“你不要生氣嗎,我們不如說說正事。”
慕風頭疼地道:“正事正事,天天都有那麼多的正事,結果到了你這兒,還是要談正事,難道就沒有別的事可做嗎?”
看來他還是賊心不死,段櫻離又道:“你要有危機感啊,否則將來怎麼保護我呢?”
“什麼危險感?”
“現在鳳羽,成爲了世子,你不擔憂嗎?就算你失去了記憶,但是鳳羽的過往你一定還是聽說過的吧?這個人可是異常奸滑的,他……”
“小離,這都是男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啊。”
“男人的事?看來,你真的是忘記他曾經多麼的可怕……”
“國師是不會背判孤的。”
“你爲什麼這樣的篤定?”段櫻離不依不饒。
慕風微蹙了眉,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感覺到懷裡的小人兒像個不安份的貓咪般動來動去,他寵膩地用自己的下巴在她的額上觸了下,“你呀,有好多事都不知道,當年我剛剛被國師救回來,像個嬰兒般什麼都不懂,是國師耐心地給我講解,我失去的那些年裡,到底遭遇過什麼事。”
“在後來的這些年裡,他就是孤堅實的後方,由他替孤打理着玉郡所有的一切,孤才能放手去做自己的事,纔有了現在的東夏。這些事,只有彼此異常的信任,纔會做到,孤與國師之間的信任是心照不宣的,他爲了東夏付出了許多,而孤也早就把他當成了親生父親般。”
段櫻離其實能夠理解慕風,一個完全失去記憶的人,一個在他最茫然的時候,給了他新生的人,他的確不應該懷疑關尚。
段櫻離又道:“其實今日,刺客的事有些奇怪,我覺得國師有隱瞞事情的真相,說什麼是赫連氏的餘孽替公主報仇什麼的,並不是真實的。”
“爲什麼呢?”
“直覺而已,國師隱瞞了真相,我們必須查清楚他爲什麼隱瞞真相。”
慕風有點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顯然對段櫻離的話不以爲然。
段櫻離知道慕風不願聽她說這種話,但她還是繼續說下去,“那你知道不知道,其實鳳羽曾經也做過南詔國的
tang太子,如果不是後來他失利失去太子之位,恐怕如今已經是皇帝。而他爲什麼得到太子之位呢?
除了他以驚人的毅力戒除芙蓉花毒癮外,還因爲他在明帝遭遇刺客襲擊時,奮不顧身地相救,可是以我當時的調查,知道那些刺客分明就是聽他的指令而已。他是最擅長演苦肉計的,只怕國師要被他給騙了。”
慕風還是不以爲然,“難道一個人爲了演苦肉計,會讓自己丟掉性命嗎?孤今天有去探望他,發現他全身上下很多傷口,而且氣息奄奄,連太醫都說沒得救了。國師只好拿出多年前便珍藏的九轉還魂丹給他服下,纔算勉強保住他的性命。
你要知道,聽說這世上,僅有三顆九轉還魂丹,國師那裡也只有兩顆而已。現在他送給鳳羽服用一顆,他自己便一顆都沒有了。”
“爲何?你不是說他有兩顆嗎?”
慕風嘆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另一顆,在孤這裡。”
這下,段櫻離明白慕風爲何會那麼信任關尚了,原來關尚對他果然義重,甚至連保命的丹丸也贈送給他。
慕風說到這裡,卻不繼續這個話題,將瓷瓶放在她的手中,“這一顆九轉還魂丹送給你,小離,以後不管孤交待你辦什麼事,還是你自己想辦什麼事,安全是第一的,千萬不要爲任何事冒險,你的命,是孤的。”
“我不要。”段櫻離推開瓷瓶。
“爲什麼?要知道別人求都求不來啊!”
“我的命是我的,不是你的。但是要了這顆丹丸,我的命就真的成了你的了,那我豈不是要順從你的霸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順從別人。”
“你——唉——這個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不識好歹的人。”
慕風從琉璃宮走的時候,還是把瓷瓶放在了桌子上。
段櫻離拿着瓷瓶,臉上滿是幸福,若是有個男人,霸道的愛她,疼她,將她愛若珍寶,她的命便是成了他的又如何呢?其實在她進宮的時候,便是決定再試一次了。無論如何,她會再試一次。
只是想到鳳羽,她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關尚因爲鳳羽的事,不得已又繼續滯留了一段日子。
這段日子裡,關玉姬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她開始絕食,無論誰去餵食她都拒絕吃,才兩三天而已,人已經瘦了一大圈,再加上整日裡躺在牀上,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豔光。慕風親自去探望她,她也緊閉雙目,不去看他。
慕風無奈,又來到琉璃宮。
卻見段櫻離正爬在桌子上忙碌着,似乎在畫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雙輪椅。”
“這——”
“是給皇后的,她天天躺在牀上不能移動,當然心情會不好,心情不好便沒有活下去的信心,但是有了這種可以利用輪子移動的椅子,就可以讓宮婢推着她出來逛逛,心情自然也會很好了。”
“小離,你真聰明。”
段櫻離一笑,道:“可是有幾個地方還需要修改。”
“是嗎,孤看看……”
後來,二人將這座雙輪椅,命名爲“風輪椅”,因爲是慕風親自參與了設計。
那日風和日麗,慕風將做好的椅子帶到關玉姬的牀前,抱她坐在椅子上,再推到屋外,久未出來的關玉姬只覺得陽光很是刺眼,慕風便用自己的大袖替她遮陽,關玉姬的眼眸微眯,自生病以爲,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丫頭打了華蓋出來,慕風與關玉姬便坐在院子裡。
段櫻離趁此機會,讓人送上精美的食物,關玉姬果然胃口大開,當着慕風的面,吃下了很多東西。
慕風見狀心情也是不錯,便派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關尚。
然而關尚只是淡淡地回道:“倒是讓聖上費心了。”
隔日,段櫻離去蓬萊宮探望鳳羽,他這次的確是傷得重,直到現在還是睡得時間多,醒得時間少。
段櫻離過來的時候,他正好已經睡了,她也不好打擾,便坐在他的榻前等他醒來,可是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鳳羽絲毫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她便起身,準備離開,卻覺得自己的衣袖忽然被鳳羽扯住,“櫻離……”
段櫻離轉過身,便見鳳羽果然醒了,一雙黝黑的眼睛透着些驚喜與迷茫,正看着她。
段櫻離將他的手從她的衣袖上推開,“世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櫻離,我是孟小離。”
“哦。”
鳳羽的眸光一黯,便撐着想要坐起來。
段櫻離道:“你傷沒好,就不要強撐了,好好休息吧。”
“我想喝水。”
段櫻離起身倒了杯水,遞到他的脣邊,他艱難地喝了一口,卻立刻被嗆得咳了起來,一用力又牽動了傷口,剎那間臉就更蒼白了幾分。段櫻離只好放下水,輕輕地替他撫着胸口,直到他咳嗆的停下來。
“我扶你坐起來吧。”
>
“好。”
段櫻離小心翼翼將他扶起來靠在錦被上,整個過程他忍着痛,額上出來細細的汗珠。段櫻離替他拭去額上的冷汗,“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一個或許並不能給你帶來成功的機會,你真的覺得嗎?”
鳳羽沉默着,並不言語。
шωш_ t tkan_ ¢ ○
段櫻離又道:“鳳羽,以你的才能,便是在哪裡也可以過最好的生活,可以與自己所愛的女子云遊世界,也可以找一個美好的地方定居,爲什麼一定要爲難自己呢?
或者說,你一定要選擇一個人,去展示你的才華,我想關尚並不是最理想的人選,你既然能夠服說他收你爲義子,可見他心裡對原本的主子慕風有些背離了,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靠得住呢?
慕風年輕有才,侍人真誠,他對自己的朋友會十成的信任,你若真的要選擇一個良主,不如便爲慕風效力。”
鳳羽聽到這裡,忽然怒目看向她。
“若是櫻離,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爲什麼你會這麼肯定呢?”
“因爲她雖然恨我,卻也瞭解我,她知道,我絕不會奉慕風爲主,絕不會奉任何人爲主,這是對我的污辱!”
“或許,她並不瞭解你。”
“你走,你馬上走!”
鳳羽似乎已經氣急,指着門外讓段櫻離離開,她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才輕籲一聲,暗忖,他或許說的對,只要段櫻離不死,他與她就是要鬥到底,彼此都不會妥協,不死不休。
這可能便是,她重生至這一世後,隨她一起而來的詛咒。
“我走了,改天再來探你。”她輕聲說着,已經轉過身去,又道:“有些事你要考慮好,如果你要做慕風的敵人,便也是我的敵人。”
鳳羽的脣角浮起微微的苦澀,“我知道,無論你的朋友是誰,我和你,都永遠只能做敵人。”
……那一夜,又是一場大雨。世界被大雨湮滅,段櫻離想了很久,又似乎什麼都沒想,不管怎麼樣,第二日醒來,又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後面的一段日子波瀾不驚,只是迎來了兩個車師國的使者,慕風親自接見了,兩位使者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有關他們曾經的女將軍沈阿翹之事,他們來便的原因是,因爲東夏初初復辟,他們過來表示友好而已。
自這開始,便陸續有些別的國家的使者來使。
慕風一時間忙碌的難得離開正殿,便是深夜的時候,有時候還在接見使者,恰談有關兩國之間的諸多問題,段櫻離竟然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與慕風見面,有時候偶爾見到,也是遠遠地瞧見。
這時,關於雅兒公主院裡被毒殺的婢女之事,終於還是有了些頭續。
那還是偶爾見到從徐微言所居的夕月宮裡出來的一個做飯婆子,在路上大聲與人吹籲自己做飯的手藝有多好,連言主子都請她入宮做飯,而且前朝公主也請也去做飯呢……
段櫻離乍聽到此事,立刻讓人把那婆子帶了回來,嚴刑審訓,結果那婆子受了驚嚇,將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一道出,原來她原本便是徐微言家廚房裡做事的婆子,擅長熬湯,徐微言在家的時候極喜歡她熬的湯,入宮後也曾利用她父親徐蔚將軍之便,將婆子叫來宮裡熬過幾次湯,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出奇的,有些品級高的妃嬪,按宮例是可以有自己的廚房的。
廚房裡的人選,即可以是宮中大廚,也可以是自己家裡帶來的人,當然還是要經過嚴格選擇的,但偶爾從宮外叫來大廚做幾道好菜,也不是沒有的事。
這婆子入了宮後,便以給徐微言熬湯爲榮,常常大肆宣揚,而給前朝公主熬湯的事兒,也就這樣給帶了出來。
她說她的確給雅兒公主熬過湯,不過雅兒公主沒吃,賞給了下面的人。當時她還暗忖,這雅兒公主可是個沒口服的,要知道那湯可真是她精心熬製出來的,當真是非常非常的美味,那婆子現在提起那鍋湯似乎還是很可惜,雅兒公主竟然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