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看起來已經有二十年的歷史了，門口的招牌很是破舊，王燁皺眉思考了兩秒鐘，然後推門走了進去，裡面很安靜，只有寥寥七八個人，放着舒緩的音樂。
“您好先生，請問喝點什麼？”
“我們這裡有各種咖啡，推薦您嚐嚐我們利雅得的特色。”
王燁走到吧檯位置，只見一位大鬍子的中年人看到是一個外國人，帶着笑意如此說道，而王燁環顧了一下四周，掏出五美元推過去，然後壓低聲音說道：
“我需要那種讓人愉悅，渾身舒緩的飲料。”
“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吧？”
聽到王燁這麼說，頓時大鬍子中年人呲牙一笑，露出了兩顆黃板牙，收下五美元后又掏出兩美元推給那侍者，那侍者對王燁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道：
“先生請跟我來！”
狗大戶因爲歷史文化宗教等原因，是不可以飲酒的，哪怕是外國人也必須遵守禁令，理論上來說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出入境如果帶有此類物品，也會被直接沒收，當然瞭如果外國人從某些秘密渠道搞到了，偷偷喝了那誰也沒轍，但是如果被發現和舉報，會直接抓起來挨鞭子，很嚴重的。
但是慾望總是存在的，再加上狗大戶因爲石油貿易的原因，外國人很多，所以自然會有一些特別的門路。
“這邊走！”
那侍者在前面帶路，王燁跟在後面，倆人來到咖啡館後面，推開一扇倉庫門，隨後進入地下，走了大概有二十多米的地道，進入了一個地下區域。
當厚重的大門被推開，瞬間充滿了騷動的音樂傳來、舞池中有妖嬈的舞女、空氣中瀰漫着各種水煙的味道。
“請坐，給這位先生來一杯奧泰侖，我請。”
侍者帶着王燁走到吧檯，對後面的老頭笑着說道，然後擺了擺手就離開了，王燁直接在吧檯前坐下，片刻後老頭推過來一杯飲品，咖啡色的液體看起來很是一言難盡。
王燁低頭聞了聞，有咖啡味、有刺鼻的香味、甚至還有淡淡的辣味，但是幾乎聞不到任何酒味。
不過這確實是地道的“奧泰侖”，一種擦邊球飲品，畢竟哪怕是這種灰色場所，也沒有商家敢光明正大的販售酒水，所以這只是一種含有極少量醫用酒精的勾兌飲料，或許連一度都達不到，而且限量供應，免得惹禍。
啜飲了一口，王燁環顧四周。
這個地下的場所，看起來起碼有三十多個人，三分之一是明顯的外國人，剩下看起來像是本地人，且絕大部分都帶有明顯的“戰士”氣質，正在小口小口的抿着他們的飲料，聊着某些帶有顏色的話題，笑聲一陣一陣的傳來。
片刻之後，王燁對吧檯後的老頭說道：
“咳，我這裡有一批特殊的貨物，在這裡能找到顧客嗎？”
現如今的沙特，是君主制的國家，擁有皇帝和貴族，所以整個沙特最重要的軍事實力，是皇家海陸空部隊，其次是國王衛隊，而且既然國王可以擁有衛隊，那麼貴族們也是可以擁有衛隊的。
正是因爲如此，實際上絕大部分位高權重的貴族，在明面和暗面都會有一些武裝力量，而這些武裝力量的武器來源就比較複雜和多樣化了，一般是貴族自己從國外購買然後再裝備。
而且除了貴族，狗大戶民間對於武器的管理也不太嚴格，畢竟周邊地區、甚至是國家內部還有一些叛亂武裝之類的，導致買賣槍支很是常見，所以王燁在此提起，並不突兀。
此刻，聽到王燁這麼說，正在擦杯子的老頭笑道：
“什麼貨物？有多麼特殊？”
“當然了，如果是那種違禁的草藥製品，你就可以不用說了，否則我們都會被砍頭的！”
老頭的話沒錯，沙特對於那種草藥的管理也比較嚴格，而且手段也比較粗暴，說砍頭就是砍頭，可不會使用槍斃這種文明的方式。
頓時王燁笑了，搖了搖頭，用右手比劃成槍狀指了指自己太陽穴同時說道：
“當然不是違禁品，我們是合法商人不是嗎？”
同時看到王燁的動作，那老頭就知道是槍，笑着說道：
“一百美元，我給你介紹客戶。”
“給你提供談判場地。”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略顯粗魯用詞粗鄙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該死的，老帕哈，你太黑了。”
“這位年輕人，你給他二十美元，我就是伱要找的人！”
聽到這個聲音王燁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皮膚黝黑人高馬大留着一圈胡茬的男人走了過來，隨後他坐在了王燁的旁邊，然後問道：
“什麼貨色？你有多少？”
面對這個問題，王燁隨意掏出二十美元拍在吧檯上，對老頭說道：
“給這位先生一杯奧泰侖。”
然後在黝黑壯漢的注視下，王燁伸出右手做了個“c”的手勢，上下移動了一下比劃說道：
“大概有這麼粗，至於量，看你需要多少了。”
“如果我說我有一萬支，你能吃下嗎？”
此話一出，瞬間那黝黑壯漢原本戲謔的表情就凝固變的認真了，他看了看左右，發現有好幾個人目光正在投向這邊，趕緊壓低聲音說道：
“榴彈發射器？你是華夏人？”
“你有哪種？短的？快的？還是長的？”
對此，王燁笑了笑說道：
“我是哪國人並不重要，至於種類，你想要哪種都可以。”
“說出你的訂單吧！”
聽到王燁這麼說，頓時那黝黑壯漢整個人看起來激動了起來，把面前剛遞過來的飲料一飲而盡，然後搓了搓手低聲說道：
“這太重要了，我不能決定，我需要稟報我的主人。”
“後續我怎麼聯繫你？”
對此王燁並不意外，掏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說道：
“寫成信件，送到這裡，塞進門縫裡面。”
王燁留下的是一個剛纔開的旅館房間的位置信息，之所以不留下辦事處的地址，是因爲那邊準備用來接待大客戶，鬼知道這個壯漢的主人是什麼等級，如果只買三五十支，那不值一提。
“好的！”
壯漢激動的收下了紙條，王燁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開始沿着通道原路返回，最後離開了咖啡館。
在返回辦事處的路上，王燁明顯感覺到了有老鼠在盯梢，不過對此王燁並不在乎，因爲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之一，畢竟在那種地方，直接找到優質客戶的概率很低。
所以王燁這麼做的目的有兩個。
第一個，釣魚。
就比如剛纔的那個黝黑壯漢，誰知道他背後的主人是誰？
或許是狗大戶的某些將軍、也可能是權貴、或者皇族、高層大臣之類的都有可能，這些人同樣是王燁的目標，因爲他們擁有一定的私人武裝，需要各種各樣的武器。
同時這也是王燁的備用方案，如果聯繫不到薩特勒，那這些人也行，反正賣給誰不是賣？
第二點，還是釣魚，但是這個魚不是上個魚，而是狗大戶的情報人員。
現如今狗大戶國內整體安穩，但是也還是不免有一些流竄的武裝人員搞一搞破壞，所以情報組織也負責監控各種灰色黑色的地下渠道。
如此一來，只要情報人員注意到了自己，那麼薩特勒很快就會注意到自己，畢竟能大量提供榴彈發射器的人，可不是簡單的人物，造成的影響也絕對不是賣幾支步槍能夠比較的，隨後只要簡單調查自己的身份，薩特勒就會發現自己是住在辦事處的，和華夏的關係不言而喻，那事情不就變的有趣了嗎？
以他的性格和好奇心，接觸自己的概率很大，那麼機會不就來了？
與此同時。
就在王燁溜達着準備回辦事處的路上，辦事處的陳主任等人，集合在了一個大房間裡，準備開會。
“小蘇，房間檢查過了吧？沒有什麼問題吧？”
“按理說咱們辦事處沒有外國人進來，應該是沒問題的。”
房間裡，陳主任對一個精幹的中年人說道，那中年點了點笑着說道：
“我們已經又檢查了一遍，您就放心吧！”
“我去門口抽支菸，領導們可以開始了。”
所謂的抽菸，其實就是把門，隨後他和另外兩個中年人轉身離開了房間，等他們離開之後，陳主任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
“情況很嚴峻啊！那邊居然派間諜跟蹤我們，還搞什麼竊聽！”
“連飛機這段時間都不放過！”
陳主任話音剛落，旁邊一位工作人員嘆了口氣說道：
“還好，我們在飛機上沒有說什麼。”
“不過這也側面說明，三井集團對於咱們的這筆訂單，還是非常看重的，遠不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和不在乎，未來如果沙特這邊不能達成合作。”
“那邊咱們也多少有了幾分底氣不是？”
對於這個說法，房間裡一片點頭以及附和的聲音：
“沒錯，否則還真讓他們唬住了！”
“該死的小日本，真是又壞又狡猾啊！”
“不過說起來，既然他們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那咱們和沙特的談判，他們會不會從中作梗啊？”
“嘶，這不排除這個可能！”
“對啊，他們兩國的關係，可比咱們和沙特密切多了！”
伴隨着大家的議論聲，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而一位帶着酒瓶底的領導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
“說實話，現在的情況是雪上加霜，原本我們和沙特達成合作的概率就很低。”
“畢竟沙特算是西方的盟友。”
“都說石油是工業的命脈，很明顯西方國家在煉油技術方面，對我們嚴防死守。”
“再加上現如今伊伊局勢如此緊張，沙特爲了自保、爲了支援伊拉克，還是得藉助某國的力量，如此情況下，他們恐怕不會悖逆美國的意見。”
“而想要破局，很難啊！必須拿出讓沙特足夠心動的條件。”
對於這位領導的分析，在場其他人點頭認可，其中一位看起來較爲年輕的工作人員皺眉說道：
“什麼條件，能讓沙特足夠心動，甚至忽略美國的影響呢？”
“如果說錢的話，他們應該也不缺錢吧？畢竟是世界首屈一指的石油出口大國，而且如果價格太高，那就沒有意義了，還不如買三井集團的。”
“起碼三井的技術還要先進一點！”
等這位工作人員說完，旁邊一位鬍子都花白了的領導笑道：
“來來來，我給你們分析分析。”
“剛纔老郄說的有道理，想要破這個局，就必須拿出來讓沙特足夠滿意的條件！”
“但是條件是什麼，目前難以判斷，但是我們不妨推測一下。”
“讓我們縱觀沙特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其實我們就能發現，說沙特和美國是盟友，對也不對，說對是因爲事實上好像就是如此，說不對則是因爲沙特想認這個大哥嗎？當然不是！”
“油井被美國控制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纔拿回來，怎麼可能願意繼續接受美國的控制？”
“但是之所以走到這一步，還是剛纔老郄說的，形勢所迫啊！”
“他們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因爲手中的石油，成了周邊國家和武裝覬覦的對象，而爲了保護這些財產，他們這些年軍購的規模越來越大，因爲他們需要這些武器抵禦來自敵人的威脅，比如那位小霸主、比如伊朗、比如也門、甚至比如國內的一些流竄武裝組織，乃至伊拉克等等。”
“如此情況下，蘇聯和他們不是一條路，那隻能求助於美國爲首的西方國家了。”
“所以要我說，對他們吸引力最大的條件，是軍火！”
“如果我們能給他們提供一批質優價廉的好武器，我猜談判會順利的多。”
聽到這裡，在場衆人有人失笑有人恍然，而陳主任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問題是我們的武器裝備，人家也看不上啊！”
“而且軍火貿易這是國防部的事情，就算我們現在打報告開始操辦也是來不及了，大家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隨後房間裡進入了激烈討論的狀態，直到傳來一陣敲門聲，在得到允許之後，只見一位工作人員推開門，拿着一份燙金的邀請函說道：
“陳主任，各位領導們，我們的談判申請有回覆了。”
“王宮秘書處回覆，四天後杜爾特親王將會舉辦盛大的篝火晚宴，邀請我們參加，並且在晚宴上，和杜爾特親王初步交換意見，爲後續談判打下基礎。”
“這是邀請函！”
聽到這裡，衆人的表情更加不樂觀了，杜爾特親王是狗大戶的二號人物，正兒八經的親美派，而且雖然他是經濟大臣，但是也負責部分軍事！
就在衆人面面相覷的時候。
下午四點鐘，王燁穿着一身頗具當地平民風格的衣服，拿着一包椰棗，挎着一個精緻褡褳，裡面裝着一些亂七八的小紀念品，優哉遊哉的回到了辦事處。
而那些跟蹤的老鼠們，有些繼續蹲守、有些回報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