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儀看見逐漸歸於平靜的水面,忽然想到了什麼。
“江瀾夜,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在涼亭下,剛好看見那些宮人把石料運了起來,其中有兩個大箱子是專門放在馬車裡運進來的,箱子上還蓋了很厚實的布。”
宋儀這麼一提醒,江瀾夜當即想了起來。
“你們建造閣樓時是有冊子的,將那冊子上,負責地基建造的人全部都帶過來。”
說罷,他又看向身後的侍衛:“你們幾個,從現在開始給朕徹查,那兩個箱子裡的石料是從哪裡運來的,都經過了誰的手。”
這樣的石料太過於稀奇,至少在京城中應該是沒有的。
既然如此,要是想查出來源,應當也是容易的。
“是!”
江瀾夜命侍衛們繼續看着這個地方,決不允許有旁人隨意進出,若是看見了可疑的人出現在這附近,立即逮捕。
他將一切都安排了下去,看着宋儀溫聲道:“我們先回去,好嗎?”
她現在身子還有些虛榮,不宜在外面逗留,點點頭,又被江瀾夜抱了起來。
一路回到了清涼殿,宋儀先把藥給喝了,隨後低聲詢問:“江瀾夜,現在雖然沒任何的證據,但如果是要你猜的話,你覺得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江瀾夜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將石料掉包,得到這種遇水就會爆炸的石頭,可以斷定,此人絕對不簡單,還能收買了工坊局的人,在行宮內明目張膽地做出這種事情,一定是有人裡應外合。”
他沉吟片刻,冷聲道:“其實朕心裡倒是有個想法,畢竟這件事要想做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宋儀直截了當地問:“是寧妃嗎?”
江瀾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來你想的也是她。”
“嗯,我覺得這件事只有她纔有本事做到了。”
宋儀的心裡一團亂麻,她回想起侍衛說的話,又問:“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去審問工坊局的人?”
“這件事非同小可,朕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哪怕是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他們參與了地基的建造,卻沒能發現這其中的問題,便都該死。”
宋儀說不出話來。
江瀾夜說完之後,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又捏了捏她明顯變尖的下巴:“你懷有身孕,可是卻一直不得安生,有孕期間,你又瘦了一些。”
宋儀無奈地笑了笑:“江瀾夜,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你的這個後宮,非要不可嗎?”
如果沒有這些後宮裡的女人,素日裡會少多少算計,這樣她會過得有多麼舒心快樂。
但是她知道這個問題對江瀾夜來說,只怕很難解決。
江瀾夜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儀儀,這次的事情過後,朕也是這麼想的,等朕將你立爲皇后,朕就會想法子,徹底解散後宮,從此之後,朕的身邊只有你一個人,好不好?”
宋儀垂下了眼皮,莫名不敢和江瀾夜對視。
“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只怕是很難的吧,算了,你就當我是隨口一說,你也就隨便一聽好了。”
“不,朕打算這麼做,並非是臨時起意,哪怕你方纔沒有說那一句話,朕照樣也會想方設法將後宮徹底解散。”
宋儀抿了抿脣。
聽到他這麼說,還是很高興的。
“那好吧,我相信你。”
負責調查那批石料的人很快就來了。
“陛下,微臣方纔仔細看過了,那種石頭的確不屬於我們這裡,書籍上曾經有所記載,西域那邊有一種石頭,名爲火硝石,遇水生熱,容易爆炸,原是可以用作打仗時的武器,可由於這種石頭太不可控,且炸裂的時間並不一致,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
“從質地、顏色、氣味各方面來看,出現在閣樓地基裡的東西,應當就是火硝石。”
宋儀聽後,擰起了眉頭:“那麼遠的地方,西域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我們這裡,還會被運到行宮裡。”
江瀾夜沉吟片刻。
不知他是想到了什麼,周身氣壓驟然低了下來。
“.你怎麼了?”
江瀾夜看着宋儀,“曾經倒是有臣子去過西域,朕沒記錯的話,兩三年前,寧妃的父親就曾去過。”
宋儀一時有些震驚:“難道我們的猜測是對的,真的是寧妃和宮外的人裡應外合,這件事還有她父親從中作梗?”
“來人。”
“末將在!”
“傳朕旨意,讓謝凌帶隊,將寧妃父親手下所擁有的幾處地產、府邸盡數搜查,府中家丁全部關押。”
“是。”
宋儀猛地站了起來:“對啊,那天我們還見到了寧妃,我當時就奇怪,她怎麼無緣無故的跑到閣樓那邊,也不知道她是在看什麼,現在想來,只怕是”
話音剛落,曹公公急匆匆走了進來: “陛下!詔獄那邊有消息了,說是有個叫康海的人,是工坊局的,他招了一些事情。”
宋儀一聽,連忙也想要跟着去,又被江瀾夜按住。
“儀儀,你乖一點,詔獄那個地方你不適合去,朕一會就回來,好嗎?”
宋儀一臉焦急,卻也沒辦法:“好吧,你早點回來。”
江瀾夜俯身在她的額頭處落下一吻,隨後立馬轉身大步離去。
天黑之際。
宋儀在殿內焦急地等着江瀾夜回來,終於,她聽見了外面凌亂的腳步聲,連忙走出去一看,發現江瀾夜的身後跟着許多的侍衛。
“江瀾夜,你這是要做什麼?”
江瀾夜還沒來得及換龍袍,身上的衣袍沾染了血腥氣,他沒有主動靠近宋儀,只是溫聲解釋:“康海已經招了,他和另一個人就是那天把大門關上的人,以及,他平日裡和寧妃有書信上的往來,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證實,寧妃就是參與了這件事的主使。”
而至於寧妃父親的那些事情,也許要明日纔會有結果,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宋儀攥緊了拳。
回想起兩人在閣樓裡那驚心動魄、生死存亡的時刻,她心中恨意滔天。
果然是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