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些天開完會，衆人就開始忙碌起來。
只是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嘗試一番後，這才清楚意識到，這任務不是難，而是難得變態。
根本就沒有任何下手的餘地。
於是，在衆人輪番失敗後，這才坐到一起商量辦法。
最後在楊小濤的建議下，將這項目分成三步走。
第一步，就是他們現在做的事情，舉着十二斤重的電鑽一動不動，維持七分鐘。
當然，時間越長越好。
這一步，就是考驗鉗工的力量，體力。
而就是這一步，現在能夠完成的，竟然只有楊小濤一個。
至於其他人，最接近的就是陳沖漢跟沈榮了。
兩人第一次接觸時候，都超過了五分鐘。
卻在第六分鐘上失敗。
而楊小濤
這傢伙第一次舉着電鑽維持了二十分鐘。
當然，這還是他主動放棄的原因。
衆人都在想，若是楊小濤認真下來，估計一小時都能撐住。
這也讓衆人見識到，楊小濤那變態的力量。
不過，隨着這兩天的不斷練習，陳沖漢已經邁過了六分鐘的門檻。
現如今，整個九部聽說這件事後，不少鉗工都拿這個來當標準，閒暇時候就舉着電鑽鍛鍊力量。
更有技校的學生聽說了，也跟着有樣學樣。
只是在試驗一番，所有學生就沒有堅持三分鐘的，這才意識到這看似簡單的任務有多難。
至於第二步，就是楊小濤現在做的。
手上的電鑽通電，然後以‘兩秒一點’的頻率在移動的鈦合金板上留下痕跡。
這痕跡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淺，更不能錯過，亦不能穿透。
大小還要合適，形狀不能出錯。
如果說，第一步是難住了九成鉗工。
那這第二步，將最後的一成也給難住了。
至於第三步，就是實戰演練了。
這一步，可能會很難，超過前兩步的困難。
也可能，前面的鋪墊足夠，只需要稍稍注意點就能做成。
“楊部，要不，要不.”
王晴在一旁看着楊小濤挽着袖子喘着氣，心裡不是滋味。
這兩天下來，她一直都在楊小濤身旁待着。
正因如此，她才意識到，這任務到底有多難。
第一步，就讓九部的大部分鉗工攔下，只有楊部能夠完成。
原以爲楊部可以一鼓作氣的做出來，可誰想到，竟然又倒在了第二步上。
而且，到現在她都沒有看到成功的希望。
聽到王晴的話，楊小濤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的鈦合金板。
上面留下一個個小坑，只是在一些地方並沒有痕跡，或者說，這痕跡有點輕，看不出來。
他自然清楚，這是自己用力過輕的原因。
心裡琢磨一番，感受着身體傳來的疲憊，楊小濤也是心頭無奈。
只是，這任務不僅僅是任務，更是一個交代。
拖一天，都可能成爲遺憾。
醫院裡傳來的消息不容樂觀，哪怕楊小濤將小薇的分身送過去，也無法遏制病情的蔓延。
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在成爲‘遺憾’前，做出來。
“沒事。”
楊小濤笑着開口。
“你沒看到有很大的進步嗎？”
“再來幾次，一定能成功。”
“到時候，就直接做。”
楊小濤說着，臉上露出濃濃的自信，“我就不信，還有我楊小濤做不出來的。”
王晴聽後咬着嘴脣點點頭，心中滿是希望。
一旁的劉麗雪將涼白開遞給楊小濤，然後又從飯盒裡拿出一個包子。
楊小濤接過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然後又對着包子咬了一口。
這活，消耗的不僅是體力，更是精神頭。
吃着包子，閉上眼睛，楊小濤回憶着剛纔的感覺。
他需要維持一個穩定的頻率，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更需要手上的感覺保持住。
“楊部，陳老來了。”
就在楊小濤琢磨的時候，耳邊傳來婁曉娥的聲音。
楊小濤忙睜開眼睛，然後起身回頭。
就看到不遠處陳老在李洪峰劉懷民幾人陪同下走進來。
一路上還對不少工人點着頭。
楊小濤忙跑上前，“首長好！”
陳老點點頭，然後笑道，“我聽說你們在做個很難的任務，就過來看看。”
楊小濤聽了有些愧疚，“沒想到這事您也知道了啊。”
陳老笑笑，“怎麼，我難道不應該知道嗎？”
“不不不，我意思是這種小事還驚動了您，實在是不應該啊。”
楊小濤趕緊辯解着，陳老則是趁機詢問情況。
無奈之下，楊小濤只好將事情經過說了下。
陳老聽後立馬笑道，“怎麼，還有你楊小濤做不出來的？”
楊小濤聽了立馬搖頭，“沒有，就沒有我們鉗工完不成的任務。”
陳老見楊小濤打個馬虎眼，也不在意，隨口說道，“我就是來看看情況，出來轉轉，你該忙啥忙啥。”
楊小濤聽了還有些不解，心裡還想着陳來這次的來意。
可隨後陳老在現場轉起來，根本沒有跟楊小濤說話的意思，便明白陳老這次是真的出來散散心了。
想到這裡，楊小濤給劉懷民使個眼色，隨後就走回工位前，繼續休整。
另一邊，陳老了解到三步走的方法，很是贊同。
一步一步走的紮實，這樣纔是步步爲贏啊。
“成功了。”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侯保衛的聲音，衆人連忙看去，就看到陳沖漢一臉的笑容。
雖然比不上楊小濤這個怪胎，但在這九部衆多鉗工裡，能夠爭奪第二名，已然是了不起的存在。
身旁傳來一聲嘆息，衆人再次看去，卻是沈榮低頭無奈，劉大明長長嘆息着。
不過此刻衆人的目光都放在陳沖漢身上，然後在陳老、劉懷民等人的注視下，陳沖漢走向第二步的場地。
楊小濤還沒有開始，看到陳沖漢過來，“歇一歇，保持好精神頭和體力。”
“到時候堅持住，七分鐘就能做完。”
“不要急於求成”
楊小濤將自己這兩天來總結的經驗告訴陳沖漢，隨後兩人都在一旁休息着。約莫半小時後，楊小濤自覺已經恢復體力。
陳沖漢也調整好自身狀態。
兩人一起來到加工臺前，身後衆人都默默的注視着。
“準備好，就開始了。”
顧所長在一旁喊着。
人羣前方陳老暗暗心驚，這實際上的難度，比起聽起來要難的多。
楊小濤點頭，然後對着計時的劉麗雪點頭。
隨即，嗡嗡轉動的電鑽開始啓動，隨後在鈦合金板上快速點動着，一秒鐘後，電鑽離開後留下一個小小的凹痕，一秒後再次落下，然後快速離開。
而這就是他需要的。
維持着一個平衡的‘頻率’，一直到結束。
看起來簡單，但知道里面的要求後，就知道這很難。
果然，在十秒後，陳沖漢手上沒跟住‘頻率’，電鑽沒有及時擡起，將鈦合金板差點鑽孔。
不過這剛開始失敗情有可原，於是陳沖漢再次調整一番，重來。
而此時楊小濤已經穩定心神，兩耳不聞窗外事，眼裡只有電鑽的鑽頭跟板材。
二十秒後。
陳沖漢再次失望的看着自己的手。
三十秒後。
陳沖漢已經有了放棄的打算。
一分鐘後。
陳沖漢走到一旁尋個凳子坐下，神情寂寞。
做？
不可能的。
最起碼自己沒調整好是不可能再次嘗試。
周圍衆人也都看的出來，陳沖漢是盡力了。
奈何，技術不如人啊。
陳老也明白各種難度，心中多了些期待。
隨後就將目光看向楊小濤。
就看到楊小濤手上的電鑽在小臂的帶動下快速在鈦合金板上留下痕跡。
而這一次，楊小濤操作的越發熟練。
衆人紛紛投來目光，更有人拿起放大鏡來到找不存在缺陷。
衆人不敢打擾，只能忍住內心的彷徨，焦急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小濤額頭上都是汗水。
身旁的王晴咬着牙，劉麗雪抿着嘴，臉上都多了一絲期待。
陳老也跟着衆人屏住呼吸，目光灼灼。
五分鐘了。
突然有人在一旁輕輕說着。
立馬有人問結果咋樣。
這時候有人喊道，快要結束了。
衆人不敢多說，繼續看着。
或許是休息的緣故，或者是經驗到來，亦或許是陳老的到來。
這一次，楊小濤的精神格外集中，手上的電鑽也異常穩重，甚至心中有種熟悉感。
那是一種千錘百煉後的熟悉感。
甚至不用去測量，就有一股自信。
這一次，成了。
果然，六分鐘後，衆人看向楊小濤的目光都是驚奇。
而在楊小濤堅持到第八分鐘後，衆人目光中的驚奇就變成了驚駭。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更不知道差距有多大。
而現在，陳沖漢等人知道了，這比人跟豬的差距都大。
“檢查一下。”
當楊小濤拿着電鑽後退一步後，這纔開口說道。
周圍人立馬上前開始檢查。
尤其是顧所長跟王晴，恨不得趴在上面。
他們剛纔計數時沒有一次差錯，也就是說現在看的就是質量了。
楊小濤則是將電鑽關掉，放下後來到陳老跟前。
陳老見楊曉濤過來笑着說道，“有信心？”
楊小濤笑笑，然後給出個肯定笑容，“沒問題。”
見此，陳老欣慰點頭，將楊小濤臉上的疲憊看在眼裡。
這種工作，哪有輕鬆的？
然後就在一旁等着。
沒一會兒，顧所長跟王晴檢查了兩遍，兩遍都沒有問題，這纔開口說道，“首長，楊部，做出來了。”
聲音中帶着不可思議與不敢置信，可最後還是做出來的成功喜悅。
啪啪
陳老率先鼓掌，接着周圍衆人都跟着鼓掌。
遠處得到消息的人更是高興的蹦跳着。
而婁曉娥卻跟劉麗雪抱在一起。
“我就說吧，沒有楊部做不出來的。”
婁曉娥一臉的驕傲，劉麗雪也笑着喊道，“那是當然了，這可是咱們的楊部啊。”
掌聲過後，楊小濤就跟陳老離開車間。
如今精神消耗不小，楊小濤決定休息下，等下午的時候再進行任務嘗試。
兩人離開車間，並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就在道路上隨意走着。
身後郭秘書劉麗雪等人離着十米遠，緩緩跟着。
“十一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陳老平靜的說着，楊小濤聽了嗯了一聲。
“有些事，不摻和也好，摻和的越多，餡的就越多。”
“首長，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現在還年輕，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要急，也不要自怨自艾。”
楊小濤認真的聽着陳老的叮囑。
兩人一路往前，很快就來到了二食堂門口。
沒多想，兩人徑直走進食堂，隨後楊小濤拿着飯票打了兩份飯菜，然後坐在一旁吃飯聊天。
從九部的工作到現在研究的各個項目，從機牀上的研究、發貨數量到關於汽車生產情況。
基本上將九部的事情重新過了一遍。
這其中，陳老給出了很多意見跟建議，讓楊小濤受益匪淺。
兩人邊吃邊聊，讓這頓飯吃的時間不短，等陳老離開九部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半了。
楊小濤將陳老送走後，這便回到辦公室，開始休息。
就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法繼續任務，還不如養精蓄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