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部會議室,會議繼續進行。
既然決定了要改變現狀,改變這種弊端,楊小濤也沒拖沓,準備在會議上拿出解決辦法。
其實,幾人都清楚,這解決辦法就一個。
那就是將部門精簡下來,多餘的部門,重複的職能,閒散的人員通通割掉。
只是這些精簡下來的部門人員需要妥善安排。
現如今,這些人端着的可都是鐵飯碗。
是當家做主的主人,誰敢亂動?
九部才成立多久,弊端就這麼大。
那其他工廠部門能沒有?
部門領導能不清楚?
不,應該很多人都意識到這種弊端,但有誰真的敢動?
爲什麼沒人敢動?
幾人心知肚明。
要不然三機部的章老組織內審的事影響那麼大?
到現在爲止,三機部仍舊有反對的聲音。
歸根結底,就是因爲章老動了工人的鐵飯碗。
既然三機部能動,那其他工人呢?
誰不是好容易端上鐵飯碗,誰不是寶貴的不行?
這也是爲何只有三機部跟九部有內審部門的原因。
當然,九部的內審部門那是從最開始就有的,是傳統。
誰都說不着。
你要是不想被查,那就離開九部。
離開待遇豐厚的九部。
這…
沒人傻的離開九部。
所以,就只能默認這種情況。
幾人沉默着,楊小濤手上的鋼筆不時點着桌子,隨後看了眼衆人這才說道,“既然大家都不說,那我說一下!”
楊小濤開口,楊佑寧、陳宮老洪幾人都擡頭看過來。
這話,也許只有楊小濤敢說,能說了!
“既然人員冗雜,人浮於事,那就精簡人員!”
“還有部門職能重疊,那就精簡部門!”
“從今天開始,九部組建工作組,進行精簡機構與裁撤冗餘職位的工作!”
“相同職權的部門,首先進行合併,以前不管有多少,合併後只許保留一個部門!”
“部門人員採取競爭上位,人浮於事,能力不足的,通通到車間當工人。”
“不是很多工廠說工人不足,完不成任務嗎?”
“那就給他們人!”
楊小濤說完,立馬看向楊佑寧,“老楊,這件事,你帶頭!”
“就從津門電子廠開始!”
“年前拿出樣板來,年後正式推行!”
楊佑寧沒想到楊小濤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更沒想到還這麼着急。
現在都十二月中了,距離過年就一個半月。
這讓他怎麼完成。
可不等他說話,楊小濤再次看向一旁的王國棟,“王叔,你做副手!”
王國棟自然明白楊小濤的心思,有這事楊佑寧圓滑起來很難辦,那就得他來做這個惡人。
至於影響麼…
反正他又沒啥野心,也清楚自己做到這個位置,升到這個職級基本上是做到頭了。
而且,楊小濤可一直都是自己人啊!
幫楊小濤,就是幫自己。
“明白!”
見王國棟一口應下來,楊佑寧也沒了退路。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上他不能退縮。
否則以後這九部就沒他位置了。
“有什麼困難解決不了的找我!”
“這件事,必須做好了!”
“咱們既然知道這是個膿瘡,那就別怕擠破的疼痛!”
“我還是那句話,這事不僅要做,還要做好!”
楊小濤拍着桌子,臉上的嚴肅從未有過,這也是楊佑寧陳宮幾人從未見過的。
同時心裡也清楚,楊小濤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會議結束,楊小濤直接回到辦公室。
楊佑寧則是將陳宮王國棟叫到自己辦公室裡開始商量起來。
“老陳,這件事你得幫我!”
楊佑寧直接開口求助,陳宮也沒拿捏,“廢話,這件事你就是不說,我還能不幫?”
兩人在一起搭檔多年,這點事他們心裡門清。
爲啥楊小濤非要楊佑寧來牽這個頭,而不是讓發現問題的老洪來,那是因爲他們都是楊小濤的心腹班底。
當然,也有老洪的身份問題,不太合適。
但更重要的還是楊小濤一路走來,他們都是跟在身後的利益既得者。
借用當初七機部王老的一句牢騷話,九部缺了誰都行,就是不能缺楊小濤。
還有更難聽的,不過這話不是王老說的。
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跟在楊小濤身後,就是個碌碌無爲的人,也能坐上高位。
所以這活,只能交給他們幾個來。
一旁的王國棟突然笑起來,“小楊點老楊的名,其實就是給咱們機會!”
“我看,要不把老徐也拉來吧,正好湊齊當初軋鋼廠的四大廠長!”
王國棟只是開個玩笑,可楊佑寧跟陳宮卻是對視一眼,臉上立馬露出笑容。
“老王,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這跟小楊在一起,進步了啊!”
陳宮滿意的拍着王國棟的肩膀,一臉的歡喜。
王國棟張張嘴,隨後拍開陳宮的手,直接從對方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老陳,你再說我壞話,老子天天搶你煙!”
陳宮氣急,“你丫的要不要臉了,老子這月份額都沒了!”
王國棟卻是毫不在意,“瞎說吧你,昨天你去小楊辦公室裡還順了一盒,真當我不知道啊!”
“你丫的,臭不要臉啊…”
楊佑寧卻是不管兩人的吵鬧,拿起一旁的電話就打了出去。
這事宜早不宜晚,最好早點定下章程啦。
“喂,我是楊佑寧,找一下徐遠山…”
傍晚時候。
小酒館裡。
楊佑寧陳宮王國棟看着走進來的徐遠山,三人都笑了起來。
“你們仨搞什麼名堂,專門請我喝酒?”
徐遠山正忙着工廠消炎藥的擴大生產,最近南邊北安跟南安都快打出腦子來了,這消炎藥的出口訂單是一天比一天多。這種好事,他這輩子是沒遇到過。
當然,最初的那種興奮,現在也變得平常了。
只是仍舊不敢怠慢。
畢竟這都是錢啊。
“老徐,請你喝個酒真難啊!”
“打個電話都是秘書接,還說啥我們廠長忙,一會兒給您打回去!”
“嘖嘖,還是個女秘書!”
“老徐,你這大老爺們可別犯錯誤啊!”
陳宮一副哎呦的樣子,就像被徐遠山瞧不起似的。
“陳公臺你他孃的少來這一套!”
“還有你們家,一個個打我進來就沒安好心,你們啊…”
徐遠山坐在座位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着水。
“有啥事就痛快說,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說着就拿起杯子喝水。
陳宮聽了眼裡帶笑,讓後衝楊佑寧使眼色。
後者立馬會意說道,“小楊安排了個任務,讓我們將沒用的人開除!”
噗…
徐遠山一口茶水喝了一半立馬噴了出去。
好在他還知道對面的是楊佑寧,這纔在最後時刻側過頭去噴在地上。
咳嗽兩聲這纔回頭,“啥?”
“你說啥?”
楊佑寧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徐遠山的杯子倒上水,這纔開口說道,“老洪查賬,發現…”
“我們幾個開會,楊小濤同志決定裁撤冗員,精簡機構。”
“現在,這件事教給我們了!”
楊佑寧將情況說完,徐遠山起身就要走。
“你們仨幹就行了,找我幹嘛?”
“我是化工廠的,這事跟我沒關係,你們別扯上我!”
徐遠山立馬就要離開。
他就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仨人是一起來算計他啊。
“行了老徐,咱們自己人你還拿捏個屁啊!”
陳宮看着徐遠山站起來立馬開口道,“誰不知道咱們當初軋鋼廠的四大廠長啊。”
“這事,你跑不了!”
徐遠山聽陳宮這樣說,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又看看三人一副淡定樣子,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見此,三人都笑起來。
“來來來,喝酒喝酒。”
王國棟給徐遠山倒滿酒,徐遠山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三個坑貨啊,這事是咱們能抗的住的?”
說完,卻是端起酒杯碰了下。
楊佑寧卻是無所謂的說道,“扛不住也得抗!”
“不然,你讓誰抗?”
徐遠山沒說話,四人仰頭將酒喝完。
啪嗒
酒杯放在桌子上,徐遠山明白,這件事還真的他們四個來。
不爲別的,就機械錶擴展出去的那些工廠,換個人來誰能命令的動。
就他們這些老廠長,老主任出馬最好使。
“其實,這冗員冗事的事兒,我早就看不慣了!”
“一個採購發出去,竟然需要流轉七八個部門,他奶奶的,東西買來,人都閒出毛病了!”
徐遠山拿起筷子吃着飯菜,同時抱怨着。
楊佑寧只是點點頭。
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以前都不想碰,可不代表他們就會認同。
“哥幾個,我覺得吧,這次,咱們既然做了,就做大一點!”
陳宮突然眯起眼睛淡淡開口。
而陳宮一說,楊佑寧幾人都看過來。
心裡都是一突。
這傢伙,心眼子最多,出的鬼主意也最狠!
兩天後。
九部總部突然發出一則公告,登時在四九城引起軒然大波。
雖然此公告面向的主體是九部的合格工廠部門以及在職工人。
但公告的內容卻是讓整個工廠工人坐立難安。
尤其是工廠的中高層管理者,更是惴惴不安。
因爲公告內容有兩個。
第一,鑑於工作效率低下,行政效率低下,九部成立專項工作組。
第二,以公開調查問卷的方式,聽取工人同志對專項組成立的態度。
前者,在公告中表明態度,就是要改變現在冗員冗事的弊端,其中列舉了一些事例。
後者,用陳宮的話來說,就是拉攏大多數,改變極小數。
讓大部分工人以主人翁的意識參與進來,跟專項組站到一起,減少阻力,加強雙方的聯繫。
畢竟,那些冗員相比較生產工人大軍就是少數。
拉攏住大多數,也方便專項組任務的開展。
公告一出,其他地方的反應暫且不說,單單在總部裡就鬧出不少動靜。
工人一聽有這種需要他們參與管理好事,態度那是相當積極。
參加調查問卷都不用人說,一個個的就跟打雞血似的,恨不得在問卷上再加幾條,好彰顯一下他們當家做主的權利。
“老陳,你這狗頭軍師真有兩把刷子!”
站在辦公室窗戶前看着下方忙碌的現場,王國棟不由感慨着。
反正讓他來做這事,估計就是直接下發通告,限期整改了。
可這傢伙這樣一搞,大部分工人都站到專項組這一邊,成了大勢所趨。
至於工人會不會不同意?
那不存在的。
不說這年頭工人當家做主的積極性,就是那些工人平日裡看管理者的神情就知道,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陳宮聽王國棟這樣說,卻是沒有迴應,而是看着面前正在統計的數據,臉色凝重。
見陳宮不迴應,王國棟走到跟前,“我說,怎麼了?”
陳宮將報告遞上前,“看看吧。”
“我說爲啥楊部非要搞這些,你瞅瞅,工人羣衆的眼睛啊,雪亮着呢!”
王國棟聽了拿起一份統計數據,只看了兩眼就長嘆一聲,“看來,咱們以前想的太多,顧慮的也太多了。”
王國棟說完,陳宮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是啊,誰能想到,這積攢下來的怨氣,竟然這麼多。”
“這次啊,咱們九部,又要站在風口浪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