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濤，你們的人就放心交給我吧。”
韓旋風拿着電話聲音裡透着豪邁。
“老韓大哥，那就費心了啊，這些傢伙第一次出去，我這生怕他們惹出啥事來。”
“當然，真要惹出事咱們也不怕事，我就是覺得老麻煩您不太好。”
聽楊小濤這樣說，韓旋風立馬笑起來，“你小子，還真敢想啊。”
“我要真去了，回頭就得滾回四九城。”
楊小濤也在那頭笑着，“回來正好，咱們喝酒不用隔着這麼遠了。”
韓旋風搖搖頭。
“對了，上次你說的那個直升飛機到底咋樣了？”
韓旋風問起自己關心的事。
這件事也是他最近的心病。
沒別的，上次的演習中，又輸給了老張那混蛋。
這次雙方的士兵表現都差不多，可老張那傢伙仗着主戰坦克多，橫衝直撞的，讓他在場面上很不好看。
這纔想起楊小濤跟他說起過的直升飛機。
“這個啊，我們跟金陵航空學院，還有五機部、六機部都一起合作.”
楊小濤也沒隱瞞，將情況簡單說了下。
“現在估計快要做出來了，你要是着急的話就跟金陵航空學院聯繫下，問下具體情況.”
楊小濤說完，韓旋風立馬應下，“行，我一會兒就跟學院聯繫下，有啥事咱們再聯繫。”
隨後簡單客套兩句就給金陵航空學院打過去。
掛斷電話後，楊小濤坐在辦公室裡，看着桌上的設計圖，有些心不在焉。
回頭看向窗外，思緒發散到香江。
“希望一切都順利吧。”
“這就是香江嗎？”
“這樓好高啊。”
“快看，好多大鼻子外國人啊。”
一輛雙層大巴車上，一羣年輕人正小聲的交流着，不時還發出陣陣驚呼聲。
這羣年輕人，有的穿着中山裝，口袋上插一支鋼筆，立起來的領子顯得很是莊重嚴肅。
有的穿着白襯衣，藍灰褲子，扎着腰帶再配上一頭短髮，顯得很是精神。
還有的穿着工裝揹帶褲，一頭齊耳短髮顯得很是幹練。
這還是年輕人們經過多次糾結後才做的穿着決定。
若是一般情況下，他們更願意穿着草綠色的軍裝過來。
只是這裡是香江，考慮的比較多，這次將軍裝換下。
即便如此，人手一個印着紅色五角星的帆布挎包，成了衆人的標配。
這羣年輕人在打量四周的同時，周圍人也在打量着車上的這羣人。
一看，這股子土裡土氣就知道是哪來的。
只是這般明目張膽，是政策變了嗎？
可有心人在看到一層整齊做了一排穿着灰色衣服的人時，眼睛立馬離開。
怪不得這輛巴士能夠在這市區裡大搖大擺的前進呢，就車裡那坐着跟雕像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目光再次看向頂層的年輕人。
這些人，不簡單。
巴士從人羣中走過。
幾個面色蠟黃的中年人靠在街角的牆壁上，看着車子靠近，然後走遠。
領頭的人明明長着一張國字臉，卻是眼簾低垂，看上去陰沉沉的樣子。
“大哥，是咱們北邊來的弟兄。”
身後一個瘦削的年輕人開口說道，然後看着公交車遠去，略有些擔憂的說道，“也不知道這些傢伙會被送到哪去。”
“大哥，咱們要不要幫幫忙？”
瘦小年輕人說完，身後的幾人也都附和起來，他們都是外地人，偷偷來香江討飯吃。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在這香江摸爬滾打過，更清楚老鄉抱團的好處。
最起碼，能夠少受欺負。
就在幾人催促的時候，大哥揮揮手，“別瞎說了，他們跟咱們不一樣。”
“不一樣？”
大哥點點頭，然後嘆息一聲，“他們應該是正大光明來的。”
說完，衆人愣住。
下一秒，一個看着眼珠子都快蹦出來的青年猛地跳起來，“打過來了，打過”
砰
不等青年繼續說，大哥一腳踹在肚子上。
“閉嘴，你丫的瞎說什麼呢。”
青年捂着肚子吐了口酸水，臉上的驚慌這才褪去。
“小華，你他孃的不是不碰這玩意了嗎？”
突然間，大哥看到地上掉落的幾個小塑料包，俯身拿起來，只一眼，神色就變得狠辣起來。
青年小華嚇得往後躲閃，“大，大哥，我沒，我沒有。”
“這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
砰
大哥一腳踹在頭上，青年小華捂着腦袋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給我老實說。”
大哥惡狠狠的喊着，青年不敢隱瞞，忙說到，“是，是阿靜，她找個了男朋友是散家，讓我幫着賣的。”
“大哥，真不是.”
砰！
又是一腳，這一下大哥沒有任何留情。
青年直接趴在地上昏死過去。
大哥看着其他人，目光凌厲，“知道爲什麼咱們祖輩那麼闊綽，到現在卻是聊困窮到嗎？”
“就因爲這個。”
“就他孃的因爲這個東西。”
大哥將白色小袋子扔在地上，用力碾破。
“我說過，以後跟我混的，誰也不準碰這東西。”
“誰碰，誰死！”
身邊人聽了齊齊打個冷戰，然後一起點頭，“是，強哥。”
大哥點點頭，然後看着遠去的大巴車，心中生出一絲絲後悔。
這裡，看上去紙醉金迷，但實際上只是少數人的天堂。
而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樣，掙扎在底層。
甚至，在某些方面，還不如老家呢。
“走！”
大哥帶着人快速離開，原地只留下一個昏過去的青年，還有被風吹散的白色粉末。
“組長，你看一下這個。”
新時代生產工廠車間，於主任看着走過來的組員，面色凝重。
“老李，怎麼了又？”
於主任有些頭疼，在這裡已經幹了三天了，可不是這裡的問題，就是那裡的毛病。
這時間都過一半了，竟然一臺遊戲機都沒做出來，急得嘴裡都出泡了。
“組長，找出原因了，是電路板加工的問題。”
老李拿着一個電路板走到跟前，神色凝重。
於組長眉頭皺起，“電路板，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你們不是教會了怎麼做嗎？”
“怎麼還是出問題？”
於主任有些火大，事實上這幾天喝了不少水，可尿尿還是發黃。
當然，一旁的研究人員也沒少好哪去。
老李聽了也是一肚子委屈。“我們教了啊。”
“可~~”
老李有些話想說，卻又怕說出來影響團結，最終還是憋在嘴裡，嚥到肚子裡。
於主任看到這一幕，也猜出啥原因了。
這裡的工人，不行。
明明說的都是一樣的話，不存在聽不懂的問題。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故意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說啥都不聽，讓幹啥也不幹。
這幾天他們也是看出來了，就是不想聽他們安排啊。
大喜眼裡就是看不起他們。
這樣的人，要是擱在他們廠裡，早就拖出去關禁閉了。
奈何這裡是香江，衆人來的時候都有紀律。
“走，我們去找郭組長。”
於主任清楚這件事不解決，別說三天了，就是三十天也搞不定。
來到辦公室，於主任就看到鄧組長也在，於是關上門就說起今天的情況。
郭亮也在頭疼。
按理說，這工廠的機器設備都沒有問題，生產原料也經過研究人員檢查，沒有問題。
怎麼說，都不應該做不出來啊。
而現在，於主任的訴說讓郭亮明白事情的緣由，隨後就有些犯難。
畢竟這是對方的工人啊。
這要是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該怎麼辦？
幾人也都意識到這個問題，隨後都將目光看向郭亮。
壓力瞬間來到郭亮身上。
房間裡沉默片刻，郭亮這才起身。
事情已經發生，問題已經找到，那就解決問題。
至於解決不了，那就換個方式再來解決。
離開辦公室，郭亮找到了在工廠維持秩序的力哥。
對郭亮這些人，力哥幾人的態度又是一個樣。
在這些漢子身上能夠體會到家裡人的感覺。
這些天的交流，也知道對方的情況。
給郭亮的感覺，這些人不是來這裡討飯吃的，而是來執行任務的。
郭亮將事情一說，力哥沉默。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跟上面反應下，看看能不能找個好的辦法解決，儘快完成生產…”
郭亮解釋着，想要委婉的解決，可力哥聽了卻是擡手打斷，隨後笑道，“老郭，這件事我能解決。”
“你？”
郭亮還有些不信，可力哥卻是露出自信的笑容，“老郭，這裡是香江，跟國內不一樣！”
說完拍拍老郭的肩膀，“走，跟我去車間！”
郭亮還有些不解，可力哥已經走出了辦公室。
一行人來到車間，力哥看看左右，隨後現在一處空地上。
“都停下停下！”
力哥拍拍手，啪啪的聲音在機器轟隆聲不太起眼，卻很快就將人集合起來。
顯然，衆人的注意力都沒放在工作上。
力哥讓人搬了張桌子，隨後一步跳上去，居高臨下，目光掃過下方衆人。
周圍工廠的護衛人員站在身後，本身就是飛龍幫的人，身上就有鬍子兇悍之氣，站在一起，下方工人立馬安靜的如同鵪鶉。
“老子請你們來工作，一天管兩頓飯，幹滿一天五十塊錢。”
“你們出去問問，誰他孃的有這好事？”
力哥一嘴髒話，聽的一旁郭亮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很難想象，先前那個充滿和氣的好同志，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只是不等他們反應，力哥直接拿出一張紙來，掃了一眼便沒好氣的說道，“讓你們幹活，一個個偷奸耍滑磨洋工，師傅用心盡力的教，不好好學也就是了，偏偏還給我拖後腿。”
“你們他媽的怎麼這麼能耐啊！”
下方工人裡一個個噤若寒蟬，面對力哥的咆哮連個對眼的都不敢。
“三組，六組，十三組…”
“你們，拿上東西給我滾蛋！”
“還有，試用期沒過，你們他媽的一分錢沒有，吃飯的錢跟住宿費都給我補上！”
力哥說完，別說是下面的工人，就是郭亮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
這還能收錢？
這是啥邏輯？
“憑什麼！”
有人在人羣裡喊道，“我們也幹活了，我們幹活了，你們不給錢，還要收錢，你們太過分了…”
周圍人呼喊着，有人更是招呼着抗議。
看到這場面，郭亮心裡一沉，最怕的就是這個。
然而不等郭亮開口，力哥後面走出來幾個人，快步來到人羣前，霎時間還在吆喝的人羣立馬跟鵪鶉一樣縮着腦袋不敢開口。
幾人卻是不算完，直接從人羣裡拖出來三個人，這仨人就是剛纔帶頭鬧事的。
然後就在衆人驚恐中，一頓拳打腳踢。
瞬間，哀嚎聲，求饒生此起彼伏。
見此，郭亮眉頭直皺。
而更讓他想不通的是，明明佔據人數上風的工人竟然一個個往後躲開，竟然沒有一點工人的骨氣。
嘎吱
郭亮握緊拳頭，隨後又鬆開。
這裡是香江。
終於，三人被揍得頭破血流，這才拉着離開工廠。
力哥這才冷哼一聲，“一人幹不好，整組人都給我滾蛋。”
“這就是規矩？”
“聽明白了沒有？”
力哥咆哮着，下方衆人立馬點頭，淅啦啦的迴應着。
“你們他媽的吃飯充的？這麼點聲音？是不是中午不想吃飯了？”
“聽明白了沒！”
“聽明白了！”
這次明顯聲音更大。
力哥滿意的跳下桌子，隨後對郭亮說道，“郭隊長，你們可以繼續了。”
“有啥問題，可以找我，我來解決！”
聞言郭亮木愣愣的點點頭，隨後看着力哥走開。
下一秒，車間衆人立馬回到崗位上，那迅速的動作讓技術組的人都是一愣。
而整個上午，這些工人就像是換了人似的，一個個賣力的幹着，讓幹啥就幹啥。
不等中午開飯，六條工作線上都成功做出來了遊戲機。
聽着那熟悉的聲音，郭亮卻是心情複雜。
他想不明白，這裡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工人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趁着中午飯，郭亮端着雞腿飯找到力哥，將自己心裡的疑惑說出來。
力哥聽了卻是將雞腿吃完後這才嘆息一聲。
“我們剛來的時候，也是不適應。”
“可漸漸的，就習慣了！”
“這裡的人，畏威不畏德。”
“他們害怕的還是得罪混社會的人。”
“至於這裡的工人，呵呵…”
力哥將身旁的橘子水一口喝光，這才幽幽說道，“在這裡，沒有工人。”
“只有打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