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勞姑姑了。”靳水月看着有些愣神的連珠，輕輕點了點頭，便打算帶着巧穗她們走了。
“福晉……請您等等。”連珠愣了一會，臉上閃過一絲急色，忍不住追了上去，低聲道：“福晉，您若是不去，娘娘肯定會很生氣，等您明兒個進宮，她會爲難您的，也會遷怒奴婢們這些下人，還請福晉三思，請福晉垂憐。”
“那你告訴我，她要見我，所爲何事？”靳水月回頭看着連珠，沉聲問道。
“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乾清宮那邊傳來消息，皇上打算大封六宮，沒準會晉升咱們娘娘的位份，娘娘很高興，已經派人傳十四福晉進宮了，知道您在宮裡，便讓奴婢來找您，興許是爲了此事，要和兩位福晉相商。”連珠輕聲說道，她也就知道這麼多，若不是怕四福晉不去，自己被牽連，她也是不敢說的。
“晉封。”靳水月聞言倒是有些想笑，皇帝也真是好玩，這個時候想着大封后宮，難道是要由後宮的變動影響到前朝嗎？
“是，宮裡都傳遍了，咱們娘娘晉封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娘娘很激動。”連珠笑着頷首。
“好，那就過去瞧瞧吧。”靳水月點了點頭，讓梅珍派個人回去告訴自家四爺一聲，就說她在德妃的永和宮待一會再回去。
……
永和宮中，溫暖如春，德妃坐在主位上喝着自己喜歡的陳年普洱，用着小點心，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頗爲享受。
十四福晉見她的茶差不多喝完了，連忙親自端了茶壺過去倒滿了。
“還是咱們家華裳最懂事乖巧，瞧見你本宮就覺得高興，就跟自己的親閨女一樣。”德妃握着十四福晉的手笑道。
“孝敬額娘是華裳的本分。”十四福晉連忙笑道。
“十四不在京中，本宮是日思夜想，幸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不僅把王府打理的緊緊有條，還時常進宮陪着本宮，代十四盡孝，真是個好孩子，你放心，等到十四飛黃騰達那一日，你的地位不會有絲毫變化，永遠都是本宮的好兒媳，十四的嫡妻，本宮也會護着你的。”德妃看着完顏氏，笑眯眯說道。
“多謝額娘。”十四福晉聞言連忙起身屈膝謝恩。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行禮，咱們娘倆之間不要這麼生分。”德妃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邊，眉開眼笑道：“本宮自打生了十四，就晉封爲妃，到如今已經二十幾年了，從未再進一步，今兒個乍一聽到乾清宮傳出的消息，真是又興奮，又欣慰。”
“額娘晉封那是理所應當的事兒，如今貴妃之位已滿，額娘若是晉封，那便是皇貴妃，統領後宮，以後……這後宮的天下就要變了，媳婦恭喜額娘得償夙願。”十四福晉站起身笑眯眯說道。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德妃拉着十四福晉的手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娘娘，奴婢把四福晉請來了。”連珠快步走了進來，恭聲說道。
“叫她進來吧。”德妃輕咳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十分威嚴的樣子。
不知道爲什麼，日子一久，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四媳婦面前根本就沒有威嚴，沒有底氣，所以要見靳水月時，她都格外的注意，總覺得自己這個做婆婆的，不能被媳婦的氣焰給壓住。
看着德妃那正襟危坐，如臨大敵的樣子，十四福晉臉上雖然依舊是剛剛那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心裡卻有些想笑，她家婆婆，被四嫂給吃的死死的，還不自知呢。
“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靳水月進來後，到了殿中間，輕輕福了福身。
“你來了，坐吧。”德妃輕輕擡了擡手，示意靳水月起身。
“多謝娘娘。”靳水月見她讓自己坐下，還有些詫異呢，她來這永和宮，德妃賜坐的時候，還真是一個手掌都數的過來。
“老四福晉，本宮知道你不想來這兒，本宮也不和你囉嗦，耽誤時辰了。”德妃說到此輕咳一聲，看着靳水月道：“今兒個乾清宮的奴才傳出消息，皇上要大封六宮，十有八九要晉封本宮爲皇貴妃，執掌後宮，其實這個消息，月初就有人傳了，只是沒有這麼準確而已，但是今兒個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本宮知道你和老四有本事，在皇上面前也是說的上話的，在太后娘娘跟前，你更是得臉。”
靳水月一直靜靜的聽着，也明白德妃是什麼意思，就等着她再次開口了。
德妃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有些不太好開口，她看了看靳水月，端起茶喝了幾口，又放下後，一時沉默了。
靳水月也沒有說什麼，她知道德妃是想讓她接話，不過，她可沒有這個心情，也沒有這個意思。
“咳咳……。”德妃見靳水月毫無反應，便輕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惱怒，隨即低聲道：“本宮知道太后心疼你，你去求她，她肯定會答應你，不管本宮和你之間有多少不愉快，咱們始終是婆媳，是一家人，本宮若是坐上了皇貴妃的位置，執掌後宮，對老四和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去太后娘娘那兒，求她老人家去探探皇上的口風，順便幫襯一把吧，若本宮能坐上皇貴妃之位，也都是你的功勞，往後……自然不會和你計較那麼多。”
德妃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要讓靳水月求太后去皇帝面前給她說好話，好讓她真的能做皇貴妃，執掌後宮，若是事情辦成了，她這個做婆婆的就大人大量，以後都不和靳水月計較那麼多了，從前的不愉快也一筆勾銷了。
可是……她想要一筆勾銷，靳水月卻覺得心裡不爽呢。
她們婆媳之間有矛盾，那是多年積累下來的，那是從德妃的兩位公主先後故去便結下的樑子，這麼多年來，德妃明裡暗裡給靳水月使了那麼多絆子，要讓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靳水月覺得自己做不到，可是爲了自家四爺，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德妃那麼偏心十四，一次次傷了她家四爺的心，上次甚至還派人秘密潛入王府來，多次宣自家四爺進宮逼問靈隱寺那些銀子的事兒，實在是過分，靳水月心裡正憋屈、鬱悶呢，怎麼會幫她？
“成不成你倒是給句話，一語不發是什麼意思？不屑和本宮這個婆婆說一句話嗎？“德妃見靳水月久久不語，耐心都要耗光了，要不是爲了她家十四的前程，她纔不會在靳水月面前低頭，開口求這個死丫頭。
“啓稟娘娘，這事水月只怕無能爲力。”靳水月站起身搖頭道。
“無能爲力？”德妃聞言提高了聲音，看着靳水月時，眼中也都是厭惡之色。
“是，此事水月的確無能爲力，皇阿瑪那兒，輪不到水月一個做媳婦的去說這事，至於皇祖母……她老人家今兒個一早差點沒能醒過來，太醫過去瞧了，說是要靜養很長一段時日，水月自然不敢去打擾她老人家，讓她老人家煩憂。”靳水月輕聲說道，雖然說的合情合理，但是語中拒絕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
“太后病了。”德妃聞言有些吃驚，她怎麼不知道此事？
“連珠，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沒有稟報？”德妃看着屋內的連珠，沉聲問道。
“啓稟娘娘，奴婢……奴婢見娘娘高興，自己也高興，一時忘了。”連珠嚇得渾身發抖，其實她早就想稟報了，只是自家娘娘今兒個太興奮，一直拉着十四福晉說個沒完，根本沒有給她們稟報的機會。
“糊塗的奴才，真是越來越粗心大意，你若是再如此，也就不必做這永和宮的掌事宮女了，趁早去別的地兒打發後半生吧。”德妃氣急敗壞的吼道。
“娘娘息怒。”連珠嚇得渾身一顫，一下就跪了下去。
她的確已經不年輕了，只比自家主子小了幾歲而已，精力早就不比從前了，可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永和宮，不然後半生真是無依無靠了。
“滾出去。”德妃一揮手，示意連珠出去。
“是。”連珠含淚應了一聲，這才連滾帶爬出去了。
“娘娘若沒有別的事兒，水月就先告辭了。”靳水月才懶得在這兒看德妃發飆，準備回去了。
“別急，本宮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囑咐你，你回去也告訴老四一聲。”德妃皺着眉說道。
“娘娘請吩咐。”靳水月輕輕頷首。
“方纔那件事，既然你說太后病了，管不了，本宮也不勉強，不過這件事，你和老四倒是可以管，老十四去西北一個多月了，前兒個剛有捷報傳來，說他立下了戰功，皇上龍心大悅。”德妃說到此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了十分自得的小。
她的十四不愧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實在是太爭氣了，她這兩日在宮裡走動都覺得揚眉吐氣，大家都羨慕的很呢。
輕輕掃了靳水月一眼，德妃高聲道：“今兒個傳出本宮要晉封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皇上瞧着老十四爭氣，纔會如此決定的，西北苦寒，今年蜀中收成又不是很好，供不上西北大軍的用度，他們缺東少西也是有的，老十四又和將士們同吃同住，肯定吃了很多苦頭，既然皇上下旨讓你們送一百萬兩銀子進京，支援西北將士，你和老四就該多用心，怎麼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沒有動靜？莫非是你們不願意，想害這個唯一的弟弟吃苦受罪？”
德妃不提這事還好，提了靳水月更是一肚子的火氣，她輕輕屈膝道：“銀子的事，水月一律不知，娘娘若是有疑問，便問王爺吧，時辰不早了，王爺還在府上等着水月回去用午膳，既然娘娘有十四弟妹相陪，水月就告辭了。”
靳水月說完後，根本沒有多看德妃一眼，帶着身邊的人就出去了。
德妃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指着門口，半響沒有回過神來，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都忘記說什麼了。
十四福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說實在的，她家婆婆是十分霸道而又任性的，有時候讓她很吃不消，心裡也怨氣沖天，但是她從來都不敢反抗，永遠都是乖媳婦的模樣，今兒個見自家四嫂這樣的霸氣，堵得婆婆啞口無言，心裡竟然覺得十分舒服。
至於四哥和她家十四爺的那些事兒，她家十四爺從來不多說，她也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管，當然不會多問了，就像自家額娘說的，女兒家，管好府裡分內之事就好，其餘的別管，這纔是生存之道。
“真是……真是無法無天，本宮真是……真是有病纔會把她叫過來……活活讓自己憋了一肚子氣，你說說……本宮當初怎麼就答應老四娶她，本宮死都不該答應的。”德妃跺了跺腳，臉上青筋直冒，怒氣衝衝的說道。
“額娘息怒，既然皇阿瑪傳旨讓四哥和四嫂準備百萬兩銀子進京，他們肯定不敢怠慢，額娘放心吧。”十四福晉在一旁勸道。
“哼……他們若是不給，別怪本宮和他們翻臉，十四是本宮的心頭肉，是本宮的命根子，誰想對十四不利，本宮都不會饒了他，哪怕是老四也不成。”德妃說到此，握着完顏氏的手道：“本宮早就答應十四，永遠站在他這邊，你身爲他的福晉，也要和本宮同心同德。”
“是。”十四福晉連忙頷首，正想說些什麼，便聽德妃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本宮也累了，你回府去吧。”
“是。”十四福晉頷首，立即起身告辭，心裡還有些鬱悶，這都過午時了，她陪了德妃一早上，早就餓了，不久前德妃還吩咐小廚房做她愛吃的菜呢，這會子心情不好就打發她走了。
想到自家四嫂走了不久，離永和宮應該不是太遠，十四福晉便吩咐身邊的奴才跟着自己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