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全怪周天宇不懂父母苦心。
說到底，他跟切胃哥的境遇挺像的。
從小周遭的環境都讓他明白“只有考上大學纔有出路”，彷彿大學畢業，工作房子唾手可得。
但現實是他上大學時，大學的含金量已經伴隨着時代發展連年擴招不斷下降，好些個研究生做的工作，高中學歷一樣能做。
這個時候他每個月工資一兩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很尷尬了。
城市居，大不易。他學了這麼多年，最後讓他回家務農搞什麼豆腐作坊，他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畢竟他還年輕，沒覺得需要一個家庭，也覺得父母跟自己沒啥共同語言。
不回！堅決不回！
掛了電話，李蘭花也嘆了口氣。
晚上吃飯時她看了看另一張桌上嘻嘻哈哈的女孩子，原本還想着兒子回來，自己多給攢點錢，說不定有女員工能看上他呢？
可如今麼……
“要不還是算了吧。”她這麼跟周毛柱說。
“我想着，咱們要是做豆腐，現在身強力壯能做，過個十年八年的恐怕就不太行了。到時候生意不上不下的，不合適。”
“再來，萬一兒子結婚生孩子了，咱家有豆腐生意的話，騰不開手照顧啊。”
“還是現在好，現在有活咱倆就能幹，沒有也能休息——七老八十也不耽誤我採茶呢。”
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夫妻倆一輩子，周毛柱能不明白是爲什麼？
做豆腐辛苦——掙錢了可以買機器磨豆子的，剩下的反而沒那麼要力氣了。
七老八十不耽誤採茶——但他再幹幾年恐怕就炒不了茶葉了，今年老宋家就在打聽好些個炒茶工，聽說還要嘗試窖紅茶呢。
再來是周天宇結婚生孩子——沒錢，哪個傻姑娘願意嫁過來？現在人家女孩纔不幹這傻事兒，男人一富貴就換老婆，新聞上都不希罕說了。
但媳婦這樣說，肯定是在兒子那裡沒說通。
周毛柱沉默一瞬，也點頭：“行，不做就不做。欠了他的。”
他咬牙切齒。
……
宋檀並不知道一個豆腐生意叫人心思千迴百轉，她這會兒正忙着應付常老闆。
“明天親自過來？我山上的西瓜還沒熟呢，你這麼鄭重啊？”
她有些想笑：“放心吧，說了供應你這裡，肯定供應。現在一天就熟那麼一個兩個，不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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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闆本來想說他來送個邀請函的，這不是自己來一趟顯得鄭重嘛，順便還能再探探園子裡有什麼寶貝，沒成想人還沒過去呢，寶貝先探出來了！
此刻不由樂了：“咱西瓜價格不是還沒談嗎？剛好我過去嚐嚐，嚐了再定價！”
熱熱鬧鬧聊完，他才又問道：“之前說我們長樂居要辦一個白酒品鑑會，你這邊需要多少邀請函？”
爲這個白酒品鑑會，常老闆那可是準備許久了！
從註冊品牌到白酒檢驗分裝評級定價，再到品鑑會的安排，邀請函的發放……
今年開春到現在，他一直都在忙活這事。
如今一切落定，又慎重請大師看了日子，這邊也開始宣傳造勢，自家的至尊VIP供應商這裡，那自然要親自來送的。
他不說，宋檀都快忘了這事兒了。
但如今再提起，宋檀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來要幾份，因此斟酌一下：“我先考慮一下，晚點回復你吧。對了，品鑑會是在什麼時候？”
常老闆得意起來：“大師給挑的！我又在領導畫像下邊供過了，日子穩妥着呢！就在 5.29號！”
也就二十多天了。
宋檀因此回覆道：“我會盡快告訴你的。”
這種品鑑會跟爹媽商量，肯定是商量不出來什麼的，她乾脆去找了陸川，見對方正在花園裡修剪因爲高溫逐漸枯萎的六倍利，趕緊偷偷上前，捂住了他的眼睛。
陸川一愣，隨後驚訝道：“我怎麼一點沒聽到聲音？”
他聽覺其實挺敏銳的。
不過這也不重要，花剪反手插進園藝口袋裡，他按住宋檀的手，睫毛顫動着：“今天很高興嗎？”
宋檀點頭，也將額頭抵在他後背：“你感覺到啦？”
確實高興。
那場小小的頓悟在這個靈氣匱乏的世界裡，連微薄的靈雨都召喚不來，但確確實實讓她擺脫了一些舊觀念的桎梏，以至於整個人不僅是境界上的提升，還有心境上的舒展。
但這些就不方便說了。
只是……陸川還挺敏銳的。
果然。
對方也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吧——今天的風很好，花很香，太陽也很舒服。”
很神奇的感覺，呼吸間全是暢快，在花叢中整個人熏熏然，彷彿要沉醉進去。
所以他就想：檀檀應該很開心。
如今問出來後，果然如此。
兩個人笑鬧一陣，而後宋檀才問起邀請函：“你需要幾份？我多要一些來。”
常老闆說了，這品鑑會規模很大，人數卻少，因此她額外要多少都能安排。
這個陸川還真沒客氣：“我的編輯，我的幾位讀者，還有秦雲跟何況，他倆也想見見世面——合適嗎？”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酒就是自家供應的啊！
宋檀想了想：“十張吧。”
“還有就是，你看我這裡要準備幾張？”
她盤算着：“宋教授跟唐老師，去不去我都得準備三五張。楊正心爸爸那裡準備一張，還有誰要準備？”
自己家裡親戚肯定是不去的——他們也沒啥有錢人意識，更何況這點錢在常老闆的客戶羣裡真不值一提。
但是除了自家人，能安排的也不多。
“你忘了，”陸川提醒她：“牆上照片裡那幾位，去不去都送上一份邀請函吧。”
“還有就是本市的——這個我們問問小祝支書。”
“再有就是喬喬的粉絲羣裡，之前不是說有抽獎嗎？”
陸川幫着她一條條捋着人脈，但最後一總結：“不然你這邊也要上10張準備着，至於照片裡那幾位——常老闆不是明天過來嗎？那些讓他直接準備好。”
只要常老闆不傻，就肯定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