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遲的架式成功讓整個宿舍都沉默了。
雖說現在年輕學生的平均身高越來越高,但由於發育期一直在消耗腦力的緣故,也有那麼些人是還在常規範疇之內的。
這個【常規範疇】就是說,高二的純純理科生競賽選手,基本不可能長到1米9多,滿身肌肉。
但不巧,陳遲就是。
宿舍裡的氣氛瞬間凝滯下來。
哪怕喬喬揚起笑臉,從包裡掏出一兜糉子來:
“你們是楊正心的室友是嗎?要不要吃糉子呀?我們家糉子超好吃的。”
大夥兒訥訥接過,一時都不怎麼說話了。
陸川纔剛去衛生間看了一圈,回來就見陳遲一臉嚴肅,宿舍好生安靜,不由笑起來:
“陳遲。”
他呼喚道:“你個子高,剛好站牀邊幫忙拉一下牀單吧。”
陳遲緊繃的面色瞬間消解,眼中露出了小狗狗般的雀躍光芒:“我會我會!”
送楊正心上學,給他鋪牀單——哇!他就像是楊正心的媽媽!
好神奇的感覺!
他歡天喜地就跟喬喬倆佔據了牀鋪的兩側。
緊張的室友們:……
他們又不傻,看着兩個傻乎乎笑起來的大高個兒,此刻複雜難言。
問吧,怕戳人家的傷口。
不問吧……好丟人,他們竟然被嚇住了。
再看楊正心,神色就頗爲複雜:“這是你家人啊……”
楊正心正美滋滋看着好朋友給自己收拾牀鋪,此刻得意道:“實不相瞞,這二位都是我的義父!”
他心情頗好,此刻大度道:“你們要是也願意稱我爲義父,我就把帶來的吃的也分給——哎喲!”
宋檀敲了一下他的腦殼:“還不趕緊收拾行李,不然等你陸川哥嗎?”
楊正心抱着腦袋:“這就來這就來……姐!沒吃完的糉子你趕緊泡水裡啊!”
舍友們:……
好癲啊這傢伙。
再看看手裡的糉子,還有楊正心從包裡掏出來在桌子上排排擺整齊的瓶子,內心當真頗爲複雜。
而楊正心則認真按照標籤擺放:“西瓜醬和青椒牛肉醬可以放一個月,辣椒油最好半個月吃完,醃蘿蔔一週內,雞蛋鹹菜醬三天……姐,這一瓶是什麼?”
他捧出一個桶狀的保鮮盒,此刻晃了晃,便見裡頭紅紅綠綠碎葉子也跟着晃悠悠。
宋檀看了一眼:“這是你陸川哥準備的——烘乾包菜、蔥、香菜、胡蘿蔔、香菇丁……類似方便麪裡的蔬菜包,熱水一泡加點鹽就是一鍋湯了。”
只不過葉片更大罷了。
陸川也看了一眼:“嗯,上週有人來打聽能不能合作供應泡麪蔬菜包,家裡產能不夠,拒絕了,我就琢磨着試試。”
“本來是想做凍幹機的,不過家裡沒有這個機器,就烘乾了——還有一罐芝麻鹽可以夾饅頭吃,一罐炒油茶麪……”
他一邊說,楊正心一邊從包裡掏。
很快,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大包就空了下去,而屬於他的那張小桌子上,已經整整齊齊擺滿了瓶瓶罐罐。
舍友們又看看手裡的糉子,他們集訓總共才一個月呀!這是真不打算在食堂吃一點兒嗎?
倒是楊正心頗爲惆悵:“這些東西要是吃完了,喬喬你記得給我寄啊……” “有的!”
喬喬正把牀單掖好,此刻點頭:“有的有的!等你跟食堂說好了,我給你寄滷牛肉、紅燒肉、紅燒小白魚,酸菜魚塊,清燉羊肉……”
楊正心感激涕零:“義父!我不在家,你們一定要記得我!我下單了兩個樂高城堡,記得收啊!”
宋檀對男生之間這種顛三倒四的輩份關係不忍直視,此刻趕緊揮手:“行了行了,真把他當兒子養啊?東西收拾好了,咱們就走吧。小楊,有些吃的不能放,你記得多跟朋友們分享。”
楊正心依依不捨:“姐啊,你能不能把地裡的西紅柿挖一棵當盆栽寄給我啊……”
這孩子可真黏糊。
陸川也拍拍他的肩膀:“袋子裡還有一個大西瓜,你晚上切了,記得給朋友老師都送兩塊嚐嚐。”
如此這般,一番交代,大家總算是依依不捨的退場了。
而楊正心嘆着氣回來,宿舍門一關,就面對三雙炯炯大眼睛:“兄弟,你家就在貝城嗎?”
“是在貝城鄉下吧,這都是你們自己家種的啊?”
“哇你家裡人對你也太細緻了吧?”
“咱們培訓時食堂吃的還可以,我昨天就嘗過了。”
楊正心心想你們懂什麼!
他得意道:“同學一場,都是緣分,中午你們吃了那個糉子,再來琢磨要不要叫我義父吧。”
他油膩膩地一甩頭,進衛生間洗澡去了。
唉,這鬼天氣,太熱了。
……
天氣確實太熱了。
回程途中,陸川總是忍不住後視鏡裡看。
以至於宋檀都無奈:“放心,都能一路帶過來,後備箱悶不壞的。”
“再說了,這月季只要水肥跟得上,每個月都能開花,別緊張。”
陸川心裡其實知道。
但那是藍色月季啊。
他只好默默專注起來,只想儘快趕回家去。
而宋檀看了看後排:沒了楊正心,車上居然都安靜下來了,還挺不習慣的。
此刻就道:“喬喬,回去之後家裡就要忙起來了,辛老師回來後,你可以跟他說課程少一些。”
喬喬點頭:“我知道,要做艾草茶,魚腥草茶,還有搓艾柱,搓艾香……而且辛老師已經快回來啦!”
他指着手機:“辛老師說在家裡好辛苦好累,他已經快到雲城啦!”
面對學生,辛君還是含蓄了。
在家裡豈止是又辛苦又累,簡直是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
有句詩怎麼說的來着?
【悔教夫婿覓封侯。】
他如今就是!
當初如果不是那4000斤的紫雲英幫他媽成功拓了客,家裡就老老實實守着一個農家樂,日子不溫不火的……何至於此!
整個端午假期半個月,他整個人都消磨瘦了!
唯獨他爸媽不受影響,50歲正是闖的年紀,不僅精神抖擻走路帶風,眼睛都閃閃亮。
可見他雖然不應屆了,但這大學生的牛馬體格,也已經消失殆盡。